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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   我忘了许多的东西,像受到了诅咒一般,什么都记不住。我只知道,当自己茫然的睁开眼,看着面前陌生的一切的时候,那个绿衣的女子走向我,款款动人,倾国倾城……

      【一】
      葬说,你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只要乖乖的呆在这处宅子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切有我。

      我在这宅子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一直陪伴我的,除了那天上的日月,唯有庭院中栽种的一棵树。它翠翠郁郁的立在角落,一年四季皆长着青绿的叶子,带着股淡淡的香甜味儿。葬就住在树里面,她说自己是树的妖。

      “呐,傻子,还在找你丢的东西呢?”葬从我身后扑来。手臂环上我的颈项,勒得很紧。
      “啊。”我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盲目的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
      我丢了东西。虽然并不知道那被自己遗失的是什么,但因为少了它,心里便总是空荡荡的别扭。于是,从有了意识的那天起,我就养成了寻找的习惯。在这处呆了数百年的宅子里,没日没夜的找,找了数百年,找了上万遍……
      “告诉你一声,这段时间我不能来看你了哦。”葬扯了扯我的头发,逼得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她。
      “……为什么?”
      “因为,我等着的人来了呀。”她笑得弯了眼,大大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儿,遮挡着所有的光。
      “就这样子了,你继续找你的宝贝吧。”她冲着我扇了扇手,便如来时一般,在空中消失而去。

      新主人搬来的那日,我刚好寻物走到前院廊子的中段。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停落树梢的飞鸟鸣叫一声,振翅离去。不远处人声吵杂,混着各式声响,闹得人头疼。
      我抬手按按有些肿胀的头部,想向着一旁的柱子靠去,却算错了位置,一碰靠空。身子虚晃两下,又撞在了什么人的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儿吸进鼻子,我昏着脑袋抬头看去,望见一张冷漠的脸。
      长相俊秀的男子,有着双会勾人的眼。他微垂着脑袋,扶稳了我的身子后,便只是抿着双薄唇,淡漠的看着我,眼神冷得刺人。
      “我……”在他的注视下,我的心跳得有些慌。久不见人,便忘了该如何与其交往。正心乱着,不远处一阵熟悉的幽香传来,绿色的纤细身影缓缓印进双眼。
      葬含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从廊子的那头幽幽走来。
      “傻小墨。”她淡笑着,难得的唤了我的名字,“怎的笨笨的跑到这儿来了。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说完,便探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拉着就要往里院而去。但没走两步,前面的路就让本在身后的男子赶超挡上。
      “姑娘。”男子的嗓音低沉,醇厚若酒,“不知你们,从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去。”他看了看里院的方向,唇线抿得越渐冷硬。
      “当然是从来出来,往去处去娄。”葬眨了眨眼,抬手遮住嘴角溢出的笑声。
      “姑娘!”男子的声音大了几分。
      “我们就住这儿。”葬抬手,指了指那里院的某处屋子。
      “这处房子多年无主,家父前日方才买下。”男子双眉紧皱,声音中带着股隐约的怒。
      “但我和小墨已经在这儿住了近四百年了呢。”看着男子略带僵硬的神情,葬笑得微颤了身子。她许久没有这这般快乐的笑过,娇俏,妩媚,勾着所有的人入迷,沉醉。
      “呐,小墨是鬼,而我,是妖哦。”红唇微翘,她竖着食指,指了指我,又比了比自己,一双大眼亮得惑人。男子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只是看向葬的眼染了痴。
      “大哥。”大门处青涩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便站在了那里。嘴上喊着自家的兄长,黑黝黝的眼却是直愣愣的看着我们三人中唯一的女子。

      那日后,虽然宅子里迅速的热闹了起来,我的日子却还是如往常一般的过着。继续傻傻的四下寻找着东西,任由那些个看不见自己的人穿身而过。唯一算得上变化的,便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葬再也不来见我,偶尔碰着,也不过是远远的一眼。她的身边总有人相伴,不是那俊秀的男子,便是那笑得青涩的少年。
      葬曾经说过,男女间的情爱总是怪异得奇妙。有相处甚久,日渐生情的,也有不过一眼,一见钟情的。我想,他们之间,便是后者吧。来得快,太快……

      【二】
      葬说,我的这张脸完美无瑕,倾国倾城,只要是男人,都会爱上。但他们有谁会知,人后的我,是否不过一具骨架子,一张美人皮。

      “沈府”两字,木雕的,涂了金漆,缠了红丝布条,高高的悬在那宅院的大门上,红艳艳的有些刺眼。
      沈府的老爷五十多岁,带着二个夫人,一个妾。有三子,两儿一女。

      锦鲤甩动着尾巴,一个用力,将点点水珠溅散半空,泛起晶亮的光。淡粉的荷映衬着墨绿的叶,轻浮水面,晃动着身子。莲池旁的石桥上,身着蓝衣的俊秀男子拥着绿衣的女子,轻声的对话,谈笑,诗画般的美。而不远处的青涩少年,用石山遮住大半个身子,湿润着双眼,黯然失神。
      这三人,似乎总是这样相处着的呢。我叹了口气,冲转头望来的葬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胸口又开始难受了。还是觉得空吧?总是少了点什么。那就继续去找,再去找找。心里无法琢磨的难受,让我不愿再看,不愿在想,也根本不愿意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深夜,我靠柱而立,看着那轻声开门而出的女子。月光下的葬,双眼含媚,红唇珠润,披散着长发,大敞着领子,穿着身皱巴巴的绿色衣裳,从沈家大少爷的房间走出。而随着她的走动,一股子浓厚的甜腻带腥的气味弥漫开来。
      “你身上什么味道?”我后退一步,避开她冲我伸来的手。那股味儿,其实与她原本身上带着的香味是一样的。只是更加的浓重,浓重到刺鼻,浓重到隐约嗅到丝血的腥臭。
      “我身子软,你就不能来扶扶?”她冲我投来埋怨的一眼,就近选了根柱子靠着,坐在了栏杆上。白色的月光映照着她白皙的颈子,红色的点状印记清晰可见。
      “你在那屋子里做什么?”
      “做男女之间会做的事儿。”她勾起红唇,娇艳似血。
      “哦。”我点了点头,看她一眼,便转头往那天上的明月看去。在过去的四百多年里,我与葬总会这般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静的仰望,只是偶尔说上两句。一坐,便是整个晚上。
      “呆子,他说他有未婚妻,明年便要成亲了。”葬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哦。”
      “他还说,他爱我,爱得心都碎了。若没了我,便会死。”
      “是吗?”
      “然后他又说,他曾经发过誓,终身只会有他那未婚妻一个女人,只会爱她一人。若违背誓言,就不得好死呢。”她轻声低笑。
      “啊。”我随意的回应,只是两眼继续盯着那天,那月。一时的寂静,唯有虫鸣的声响。
      半晌过后,我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子,转身看向葬,意外的望进一双含泪的瞳。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这种眼神。迷迷茫茫的墨色,像蒙了雾般。染着悲伤与痛苦,一种说不出的绝望的死寂。
      “你就这么喜欢他?”我问得有些干涩。
      “喜欢?是啊,很喜欢的。比喜欢更喜欢,已经是爱了的。”她缓缓点头,喃喃道。
      “你知道吗?” 她看着我,面色一片霜染的白,唇却勾起一抹柔美的笑,“妖一生只会动情一次。一次,便是一生,一辈子,百年,千年,万年,永远不变,直到死。”
      “他说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就算是死了,也会跟我在一起,不分离。”她颤抖着声音,哭了。面上无泪,流在心底。
      “所以……我不后悔呢。我不后悔,真的,永远,都不会后悔……”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将所有的一切埋入掌心,“只要是他……”静静的,轻声的哭泣;默默的,无声的述说。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你不要再来见我了。我,暂时不想见到你。”最后的一声轻语,葬的身影消散而去。

      在那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与葬都未见过一面。她的一切消息,我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取。
      她的脸,她的笑,她的声音……

      【三】
      葬说,人类有的时候很恐怖。为了权利,财富,还有美人,杀人不过小事。就算是骨肉相残,在他们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七月初,葬被大少爷以出外所救孤女的身份进了沈府。
      七月中旬,府中不知从哪里开始有“大少爷被女鬼所缠”的流言传出。
      八月初,沈家大少爷的未婚妻赵姑娘被二少爷接进了府。一时间,府中女鬼作祟的流言暂时消失。但效果之短暂,也不过维持了短短二日。
      八月三日,赵姑娘因女鬼作祟,患了重病,卧床不起。连病数日,沈大少爷却未往探望一次。沈老爷气急,在大少爷身上打断一根手杖。其后府中请来位连我都看不见的得道高人,在府中好吃好住,耍玩把戏五日后,揣着一袋银子,潇洒而去。
      八月底,赵姑娘终于病重不治,红颜殒。
      立秋的时候,赵姑娘的家人奔丧而来。带着仵作,开了棺,验了尸,然后一纸诉状,将沈府一家告上了县衙。
      十日后,官府破案。
      有沈府的丫环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二少爷与赵姑娘在深夜见面。后两人发生争执,二少爷失手将赵姑娘推倒在地。结果本就病重的赵姑娘一头撞上石头,就此一命呜呼。沈老爷为了隐瞒此事,便刚好对外谎称其因病而亡,草草收敛了。
      其后,沈老爷与二少爷皆被收押。但当晚,二少爷又在牢房中凭空失了踪迹。之后,两位夫人回了娘家暂避风头,唯一的妾侍住进了城外的尼姑庵,日日为老爷祈福。沈大小姐似乎因家中巨变而深受打击,日日紧闭房门,拒不见人。偌大的沈府,只剩下大少爷一人主持大局。平日里吵杂的声音没了,来往的佣人一个个埋头做事,一声不吭。
      一切都变得安静。活着的人,却比死人还要来得沉闷。

      葬的真身,是棵长了至少五百多年也不见增高的小树。有些荒芜的内院深处,一人多高的树立在角落。树干不粗,但分叉极多。茂密的翠绿叶子,一直保持着本色,永不见黄。平日不过淡淡的香味,如今却浓郁过头,且混着些微腥臭。
      我弯着身子,避过树枝,背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密实的遮挡了阳光的树荫,阴阴凉凉,格外的舒坦。蓝天,白云,还有偶尔掠过的飞鸟,其实日子这般的继续,真的很不错。
      近来的自己,总是懒的。我已经算不过来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在宅子里晃悠着找东西了。往日里似乎早已融入了生命中的习惯,我竟在一夜之间对其完全失了兴致。心口处的空荡感越渐的严重,我却只想着呆在这处院落,靠着这棵树,看着这片天。
      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自己在这所宅子中的过往,然后我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只有葬,只她一人,唯有她。

      我记得三月的春意。绿草,黄花。葬突的从我的身后出现,抱住我的腰,将我推倒在地。她笑着,压在我的身上,看我像只背负千斤的乌龟般,无奈的挣扎。
      我记得四月的那日,葬笑得欢快的告诉我,她等着的人终于来了。她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只是丢下一句话,便消散了身影。
      我记得五月的清晨,葬与那沈家大少的初次见面。他们突然的相见,相知,相爱,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第一次,让我的心疼了。
      我记得六月的夜晚,那明月下依柱而靠的女子。她披散而下的发,她细腻、苍白的肤,她喃喃自语的低声,她忧伤含泪的双瞳……

      除了这些朦胧的记忆,剩下的,只有听说。

      听说她成了沈府的丫环,专门伺候大夫人的侍女。她日日守在大夫人的身后。夫人坐着,她站着。夫人用餐,她看着。夫人看书,刺绣,她要捧着烛台,任由那蜡水溅落手背。夫人就寝,她要呆在她的床头,执扇轻摇。
      听说府中的人都说她是穿着人皮的女鬼。不但勾引了两位少爷,最后连老爷都不放过。有人看到她从老爷的书房而出,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听说那赵姑娘来的第一日,就唤她相见。那个晚上,她湿透着一身,站在廊下一宿。三道红艳艳的指痕印在她的右脸的,嘴角破皮,挂着一丝血线。
      听说她被那驱鬼的道士关在了柴房。饿了三天,且天天被人拿着柳条抽打。身上满布血痕,几乎体无完肤。

      我有去找过葬,但就是见不到。每每错过,都是她先我一步离去。
      我以为她会继续的生我的气,我以为她还要避开我许久。但那个晚上,她又突的在我面前出现。

      白衣,黑发,纤细的身子在那月下,泛着淡淡的乳白色的光。

      “我冷。”她浑身颤抖的扑到我的身上。
      “我难受。”她张大了嘴,咬上我的颈子,很重很重的一口。
      “我就快忍不住了。”她还在咬着,发狠的用劲,像要咬下一块肉来。
      “我难受,难受,难受……”她的手抓上我的背,指甲深深陷入肌肤。
      “我疼,我疼,我疼啊!”她在我的耳边念叨着重复的话语,一遍,两遍,三遍……我的肩膀湿了一片。然后她睡着了,在我的怀中。她的手紧紧揪着我的衣襟,一直没有松开。

      葬是妖,活了六百年的妖。
      葬很厉害,至少比那些个平民百姓强上百倍。
      葬从不允许自己受到委屈,就算只是他人口头上的轻薄。
      葬是快乐的,幸福的,欢笑着的。应该是这样的,应该一直是的。
      但如今,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四】
      葬说,无论是谁犯了错,都要受到天道的制裁。遗忘是种福气,其实那记得的,才是可怜人。

      天微阴,带着丝丝凉意。我如往常一般深深呼吸,想要感受清新空气带来的舒爽,却被其中沾染的腥臭吓到。风从内院而来,带着不详。
      我快步向内院而去,寻着葬的真身。那树下,一片的艳色血红。
      我看到那沈家小姐半卧在地,发丝披散。双眼死寂,嘴角却一抹平静而诡异的笑意。身上衣衫破碎,白的肌肤,红的血,空洞的胸口,失了心。
      我看到二少爷将大少爷压倒在地。他手执着匕首,灿烂的微笑。手落,血溅,带走一条生命。
      我看到二少爷将大少爷的心肝掏出,我看到他将那跳动着的心递予葬。然后,我看到葬探手向前,变得锋利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身子。当那手收回的时候,其上多了颗心。

      葬微笑着向我走来,她的眼晶亮,含着泪,带着喜,染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我看到她手中捧着的三颗心,它们慢慢的融合,变为一颗。

      “小墨,我终于把你的心找回来了。”她拉起我的手,将那心放上我的掌。我看着那颗心,跳动着的,一下,又一下……

      “你能想起我了吗?你想起来了吧?”
      恍惚间,我看到一棵树。它一米多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树下四个孩子,一个妖。他们牵着手,玩闹,欢笑。

      “我等了四百多年,终于等到了他们重新回来。我帮你报仇了,我们终于报仇了。”
      我看着那些孩子们慢慢长大,一岁又一岁。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还有沈家的二个少爷,一位小姐,最后,是葬

      “他们是你的亲人啊,却挖了你的心。如此残忍。”
      我看到他们围绕在我的身边,瞪视着我,怒骂着我。他们将我压倒在地,用棍棒在我的身上重重的挥下,一次又一次。他们骂我是妖,说我想要谋害自己的兄长。他们活活的将我的心挖了出来,他们说杀死一个妖,必须毁去他的心。

      “你终于完整了,你终于可以投胎了。真好,真好。”
      为什么要说我是妖?
      为什么要杀了我?
      为什么要挖了我的心?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她?

      “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等了你四百多年,我等了你四百多年啊。现在,现在我都快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的葬,我的。
      我看到她在哭,泪水一滴又一滴。她被封印在那树中,哭喊着,一遍又一遍。
      我的葬,我的葬。我答应与她在一起,永远。但是我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

      “小墨,小墨……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我放你自由,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我的葬,我的……不要哭,不要哭。我爱你,真的爱你。我会陪着你,守着你,就算成了鬼……

      “葬?”从恍惚中清醒,我似乎听见了葬的声音。含着哭泣的颤抖的声音,唤着我的名字。
      “你在哪里?葬!”我看着那平地上躺着的三人,却没有我的葬。我看着那棵翠绿的树,手触上去,却听不到她丝毫的声音。你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你不在了?为什么这个院子里没有你?
      “她已经不在了。”轻轻的男声在身边响起。我眨了眨眼,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中的男人。
      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相普通。明明年纪不大,却硬是在下巴处留了缕细长的胡子。穿着一身掉了色的蓝布衣裳,袖口处打了块补丁。
      “你是谁?”我问。
      “道士。”他随意的回话。
      “葬呢?”
      “那个,你最好快点放进自己的胸口。”他指了指我手上捧着的心。
      “葬呢?”
      “如果你错过了时间,它会消失的哦。”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丢开手中的东西,上前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葬呢?葬呢?葬呢!她在哪?告诉我?告诉我啊!”
      “它坏掉了。”他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只是侧头看向那落在地上的心。那颗跳动着的心破碎,裂开,化为鲜红的血,渐渐融入绿地。
      那个道士慢慢走开,只留下最后的话。

      “失了心的鬼,魂魄不可存。她为了保你魂魄不灭,杀了万人,用血浇灌你的骸骨。若不是她执念为你寻心,如此罪孽,怎可活?怎可会还活着?”
      “如今心愿已了,她自然魂飞魄散而去。只可惜,费尽心机,不过无用。”
      “你的心既然碎了,便也活不长了。”

      我身子虚软的跌倒在地。
      我向着那棵树慢慢爬去。
      我的手环上它的枝干,我的脸贴着它的树皮。
      “葬,葬,葬……”
      我想你,想你,想你。只有你,只要你……

      【终】
      我醒来,发现自己紧紧的抱着一棵树。
      那树,枯黄的叶子,折断的枝,似乎早已枯死,只剩一具破损的躯壳。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记得。
      我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
      我一遍又一遍的绕着树转着圈儿。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做。我只是用手碰触着这棵枯死的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的安心。

      天上下起了大雨,瓢泼倾泻。
      我站在雨中,还是抱着我的树。
      我紧紧的抱着,直到它终于向着一边歪了下去,彻底的倒下。
      黄色的泥水,绿色的草。我呆傻傻的看着那裂开的枝干,看着那枯萎的树根,还有被那树根缠绕着的,白色的骨。
      一具人骨,沾了泥,染了血。它与那无数的树根交织着,纠缠着,很紧,很紧,已成一体。

      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若我死了,就葬在你的树下。
      这样,我做了鬼,也会陪着你,永远跟你一起,直到最后……
      树……下……葬……
      【完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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