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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吞噬 ...


  •   难道你没发现吗?
      这以巨龙为名的武器,将逐步侵蚀我们的心灵,直至将我们化为它的同类。
      英雄的末路不是死亡,而是成为同样的巨龙。

      总士站在走廊上,冷色调的人造光自他的头顶照下,在地上打出阴影,一如此刻总士的内心。
      这里是ALVIS内的一条僻静走道,他不知道核带着一骑去了哪里进行他们的谈话,这整个ALVIS,整个龙宫岛都在核的控制之下,只要她不想让总士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就不可能找到他们。
      总士也不会去寻找,他一直都听从着岛核的命令。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一骑会真的在他面前现出深度同化,或者说FESTUM化的眼睛,即便之前在那一夜的海滩上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
      可是想象与现实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只是臆想,是不存在的幻象,而后者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物,无论他如何否认,它就在那里,在那里存在着。
      那双鎏金色的眼睛不应该出现在一骑身上。
      站在核身前回望的一骑让总士觉得陌生。那一刻他觉得他们无比靠近的心灵被什么隔开,总士再也不能在内心和一骑交流,这种感觉只出现在他自彼端回来之后,结束了和一骑CROSSING的初期,现在他又感觉到了当时的怅然若失。面前的青年距离他无比的遥远,鎏金色的眼瞳让他看上去冰冷得像无机质的雕像,又像是服膺于神前的战士,为效忠的神灵而战。
      无关者的喜怒哀乐无法让他产生共鸣,他的剑刃只为杀戮而挥起,之后再归于神座之下的阴影中。
      总士害怕着这样的一骑,不是为他的冷漠,而是为他无法触碰他,在他们的心灵之间的距离逐渐扩大,而总士找不到那缩短距离的道路。
      这是报应吗?他忍不住这么想。这是对我前往虚无一侧的报应吗?
      无人的廊道以缄默回应他。
      这时候总士才意识到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实。
      他似乎忘记了,真壁一骑也是一个人类。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他会死去,会被法芙娜同化,然后死亡。
      除了和他一样达到生存极限并死亡以外,真壁一骑很有可能会在皆城总士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就先一步去往虚无的FESTUM世界。
      真壁一骑会守住皆城总士的归处。
      然后呢?
      现在皆城总士回来了,那么真壁一骑的承诺也就达成了,让他为之努力停留于此的约定,让他维持现状的条件已经消失,他也就随时可以、或者说可能离开,除非他们再约定一同步向死亡,总士完全有理由相信一骑做得到,他甚至说,他在寻找使用剩余生命的方法。
      如果总士这么请求一骑的话,一骑绝对会这么做,他了解他,正如一骑了解总士。
      可是总士根本不可能舍得让一骑这么做。
      他希望一骑能代替他看着这美丽但残酷的世界。
      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长久以来,总士只要回头看向来处,就会看到一骑的身影,无论多远,是他支撑着总士继续前进,也是他让总士找到自我,因为一骑会照看着他,让他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不用担心迷失在未知中。可是万一,万一哪一天,那个追随者他,守候着他的人不见了,总士该怎么办?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他把脸埋在手掌中,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为什么,一骑,我要怎么做?
      CDC发来了通知,MARK.NICHT的启动已经就绪。
      总士没有动。
      就一会,拜托,给我一点时间。他想,让我能够收拾好自己。
      然后他站了起来,面色如常,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皆城总士。

      “请你不要把真壁的身份告诉总士。”和小女孩模样的核并肩走向CDC,一骑郑重地对她说道。
      “为什么?”核停了下来,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锁定在一骑身上,“我们都知道总士会询问,他也有权利这么做,你们一直是二位一体的存在,对自己的半身隐瞒如此重要的事真的正确吗?”他应该知道未来的一骑的遭遇,以及对方多么需要帮助。
      “为什么啊……”一骑想起与真壁初遇是对方的模样,“总士让他痛苦,算吗?”如果真壁愿意与总士相见,一骑求之不得。
      “他爱着他,你我都知道。”这里的“他”和“他”指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因为他也是我啊,一骑浅浅地笑着,真壁一骑爱着皆城总士,这是事实。
      无论那份爱,是亲人之间的,还是友人之间的。
      “是的,但是现在他一看到总士就会想到那个孩子,想到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一骑希望真壁能够快些好起来,然后和总士见面,他不希望未来的自己想起总士只有悲伤和疼痛,他是那个被遗留在时光之中,停留在原地的人。
      “那个孩子?我知道了。”核没有说下去,但一骑知道她同意了。
      至于她是不是对于那个孩子的身份做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猜测,一骑不得而知,现在也不可能去探究,因为就算知道了,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继续前进,一骑分心去了心象中。
      真壁在对话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他太过疲惫了,长时间出现在外边大量汲取了他的精力和力量,他甚至没和一骑说完话就蜷成一团睡着了。
      一骑抱着他来到海底,天光自海面照下,将海底渲染成璀璨的晶石之海,他将真壁放在细砂上,看着他双臂蜷缩着沉浸在未知的梦境中,眉眼尖还写满了难过与愁绪,忍不住也坐了下来。
      他从来不告诉一骑为什么他就算能够以实体出现了,还在大部分时候留在一骑的心象中看着那些记忆中的人,但是一骑知道原因。
      不是因为他需要一骑的心象协助他恢复精神状态——这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体内的星核因子吞噬了岛上的核。在他还未接受星核的祝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点,星核与星核之间会互相吞噬,这无法抑制,因为这是它们的本能,于是真壁恢复力量的方法只能依靠一骑,他不敢也不愿赌这个可能,如果让他恢复的代价是岛上星核的消亡,那么他将是龙宫岛的罪人。
      一骑叹了口气,他希望真壁在离开岛之前能够恢复一些精力,在出岛之后他们就必须靠自己判断怎么寻找修复的力量了。
      “我要怎么办,总士,”他的低语无人知晓,“我们注定会分离,这是我们选择的道路,但我害怕和未来的我一样失去了自由选择死亡的权利,遗忘了一切的我还会是我吗?失去了身为『人类』的心,我还会记得天空很美丽吗?”他抬起头,透过天光隐约可见碧蓝的苍穹,“我不想变成FESTUM那样,无知无觉无感,那样的还不如杀了我。”
      长命种是不会理解短命种对永生的恐惧和憧憬的。
      他知道自己能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不多了,离开龙宫岛的时间已经逼近,新的敌人已经到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新的希望。
      就像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样,当它被好奇者开启,带来的除了灾难还有希望。
      如果是真壁的话会怎么做呢?估计是将威胁到岛的存在全部抹杀吧。一骑也会这么做,他早已明白自己能守护的只有他的族群的世界,对于外来的FESTUM,曾经的他可能还能一味寻求着共存的方法,但是现在在对方威胁到自己所爱的世界之后,他就会对它们挥刀。
      他不可能守护所有人的苍穹,他能守护的,只有那些爱他的人和他所爱的人与物。
      真壁和一骑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他的身侧没有人与他并肩作战,于是他不会以来他人,不会像一骑一样下意识寻求他人的帮助,就像他拒绝了一骑帮他修复他破损的心象,宁愿自己处理一样,他也必须独自一人,因为在那个未来没有人跟得上他的脚步。
      现在一骑觉得他也必须这么做了,为那终将到来的离别,如果他还是这么依赖那个人的话,一旦总士离开,他会怎么样呢?
      我中了毒,可是我甘之如饴。
      他和真壁都中了一种毒,那毒药名叫“皆城总士”。
      他们在岔道上分开,核继续前往CDC,临走之前她看向一骑,“一骑,二位一体的力量不可能分开,你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他终会归来。”
      “但是那个力量也不再是我所认识的力量了,”一骑没有回头,“没有了记忆的人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说到底,我们的灵魂会一直存在,但是构成我们自身存在的人格却不是,一旦死亡,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他走向通向MARK.SEIN封印处的自动步道,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说。
      有些事物他觉得新生的核核比他更清楚。
      灵魂会一直存在,但是人格不是,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新生的核?
      就像皆城乙姬和你的区别一样,从虚无中再次诞生的总士,也不会是我认识的总士了。
      MARK.SEIN和被封印在本岛的MARK.NICHT不同,它的封印处更加遥远,这让一骑花费了一些时间。
      他已经换上了法芙娜协同服,当布料的特殊触感滑过肌肤时,一骑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缓缓苏醒,那是他作为法芙娜驾驶员的一部分,在他退役之后,这被他封印在内心深处,他以为他已经遗忘了那些本能,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因战斗而苏醒的血液从未冷却。
      他知道他的父亲曾经告诉总士他没有变性意识,一骑也同意这一点,但他没告诉别人的是,在他认为自己是为法芙娜而存在的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在驾驶舱中迎接死亡。
      因为他觉得法芙娜吞噬了他。就像传说中的巨龙吞噬了祭品一般。
      在真壁告诉他未来的自己成为『永远的战士』后一骑的第一个反应是害怕,随后是隐藏得极深的喜悦,即便已经步向成年,一骑也无法否认他为能够坐上法芙娜而兴奋。
      他终于能够用残余的生命守护他想保护的人和物,而非等待他人的拯救。
      “欢迎回来。”看着穿着协同服的自己,一骑伸出右手抚上心口,他不知道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选择留下,接受星核的祝福,他也想不通,那就交给时间决定好了,“我就在这里存在着。”
      走出房间,一骑在路上遇到同样装束的总士。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一骑,”总士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姿态,一骑能感觉到他的担忧,毕竟和已经成为FESTUM的总士不同,一骑的体质还是人类,而他还是唯一一位当世能够乘坐救世主型法芙娜的人类,“这和之前收敛束缚着的系统不同,SEIN的封印和限制都已经全部解除,一旦失控,我们甚至有可能亲自将岛屿击沉。”
      “我一直在寻找着,使用这余下生命的方法。”和他对向而立,一骑这么回答道,“只要是我们在操控着SEIN和NICHT,就不会存在失控的可能,我是这么相信着的。”
      “啊,我知道。”总士笑着回应他。
      “左眼,没事吧?”
      “和你的一样啊,曾经失去过,如今又重新获得了。”
      接着,他们继续前行,背对着彼此,越来越远。
      在转过拐角的时候,一骑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
      『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如此……』他在心里道,『总士。』

      紫绿色的机体在黑暗中沉睡,总士走进了庞大的地下机库,这里现在空无一人。
      MARK.NICHT的同化能力太过强大,以至于普通的人类都必须和它保持距离。
      至于总士,就算他自称、也一直以人类自居,他的体质也不是人类。
      凝胶内的指环在手指插入的那一刻亮起,连接上机体的瞬间,汹涌而来的情绪与波动让总士眼前一黑。
      另一个维度中伫立的NICHT颤动了一下。它能感觉到又有人坐上了它的驾驶舱。
      是死亡,还是生存?它歪着小小的脑袋,等待着这个人的结果。
      MARK.NICHT,是当年自光洋·巴特兰,也就是真矢的父亲设计的新国联机体中诞生的法芙娜,由北极星核的使者,伊顿(IDUN)将法芙娜机体同化,击杀光洋·巴特兰之后,这架机体就彻底为FESTUM所有,并袭击了龙宫岛,因此导致了日野美羽,当世最强的世界语使用者的父亲日野道生的死亡。在那之后,MARK.NICHT被MARK.SEIN封印,一直到来主操将它解封,随后交给了总士驾驶,这才让龙宫岛正式拥有了可以驾驭的第二台法芙娜。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明显的规律,就是MARK.NICHT的驾驶者,通俗地说,就是都不是人。
      字面意义上的不是人。
      因为被伊顿创造的原因,MARK.NICHT这个空壳中充斥着FESTUM所吞噬的信息,又可以说是被同化之人的残存的思维碎片,和FESTUM不同,人类作为拥有思想的个体,区别他们之间的不同处的就是他们的人格,也就是类似灵魂的存在。
      要保存这些人格需要能量,FESTUM同化了其他人和事物之后,失去能量维持的信息群溃散,大部分散佚在虚无的世界中,少数则成为了碎片,即便事象地平线记录了所有信息,这并不代表着这些讯息就是有序的,因为在虚无的世界中,它们就是散乱的存在。
      记忆形成人格,人格决定行动,而最基础的记忆则是由信息组成,包括人体内的基因,因此人类与人类之间形成的是不同的个体,但FESTUM不同,它们没有“个体”的认知,只有“集体”的存在,因此对于这些残存的碎片它们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强大到反过来影响FESTUM的也并非没有,例如皆城总士,和真壁一骑的母亲,真壁红音。真壁红音的人格并没有残留太多,但她收束的那些信息群,或者说思想与记忆足够她影响同化了她的星核,从而让FESTUM与人类拥有另一种可能,总士则是因为与一骑的同步,让他得以维持住自己的存在,并和第一代的来主操认识,让另外一群FESTUM选择了重新开始。
      这就是MARK.NICHT的驾驶体验为什么会如此糟糕的原因了。
      和FESTUM不同,MARK.NICHT作为死物(即便它有了意识但它并不是生物,除非它能让它体内的核重新成为FESTUM)是无法控制这些游离于机体之中的碎片的,因此当驾驶员和机体融为一体,这些碎片携带的信息就会开始侵蚀驾驶员的精神,成功抵御并梳理它们,就能驾驭MARK.NICHT;失败者,就会像狩谷由纪惠一样彻底被同化,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被同化之人的思念吗……』耳畔是巨大的轰鸣声,总士知道自己出现了幻听,那些记忆在影响着他,被抹杀了存在的怨恨浸透了它们,于是它们渴望将其他仍旧存在的生命拖入他们的地狱。
      当初驾驶它的FESTUM不受影响,是因为FESTUM作为虚无的存在,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它对自身的认知和对其他的事物没有区别,在它的眼里,『它』这个个体并不存在,于是它是虚无,是接纳一切的虚无,『它』由一切组成了一个个体,而非用个体去控制一切。
      总士却还拥有着神志。
      他不会接纳那些凌乱的情绪。
      我是皆城总士,我不是你们……他如是想着,还有人在等着我。
      『我就在这里。』
      另一个维度,紫绿色的缩小机体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头,跟随着那个声音无声嘶吼。
      那些私语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缓缓远去,黑暗之中总士听到了有人在说着什么。
      那个声音太过于遥远,以至于他只能听到这一句。
      『一骑?』总士情不自禁地开口,声音在无声的世界化为波动,落下的涟漪向四面八方逸散。
      『我就在这里。』那个声音没有回应,只是不断地重复,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述说着、陈述着一个事实。
      NICHT的周身亮起了橙黄的光束,这个驾驶员的意志十分强烈,它有预感这或许是它能够再次出现在天空之下的机会。
      没有人规定机体就不能喜爱蓝天不是吗?
      NICHT记得那个昙花一现,将它从SEIN体内抽出的存在,他的内心始终有一片湛蓝的天空,在那之下,FESTUM体内的记忆碎片格外的安静。
      『我就在这里。』总士回应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的声音,他的目光汇聚在前方,『我就在这里。』为了前往那和平的未来,我在这里存在。
      “被同化的亡灵啊,镇静下来,赐予我支配这个怪物的力量吧!!!”
      自体内生长而出的碧绿的同化晶体瞬间化为齑粉,驾驶舱亮起光芒,无人的地下,法芙娜的橙色头部亮起了耀眼的光。
      黑暗之中的NICHT回应了他的怒吼,那一刻,紫绿色的机体容许了它的主人的进驻。
      然而此刻的总士,却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一骑……?”他的眼中并非法芙娜之外的景象,而是另一副让他屏住呼吸的画面。
      “CDC!终止SEIN的启动!重复,终止SEIN的启动!”

      声嘶力竭的声音回荡在CDC所处的空间中,伴随着的是另一侧报告SEIN的启动异常的声音。
      “怎么回事……”真壁史彦看向身侧站立的核,她正在观战三代驾驶员们和WALKER的战斗,“为什么SEIN会出问题。”
      “意外的存在来到了岛上,他带来的是另一种可能。”核如是回答他,目光沉静,“任何改变都需要代价。”
      “所以这个代价就必须让真壁一骑支付吗?”真壁史彦看着她,他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可是他不止是一个父亲。
      “这只是其中之一,”她看向前方,“你还存在在这里,一骑,你还有无限的可能,回来吧。”

      (以下恐怖片剧情开始,介意慎入别怪我没提醒……)
      他们所担忧的那个人此刻正在驾驶舱里面,同化结晶一簇一簇地自他的身体各处出现。
      『我就在这里。』
      一骑瘫倒在驾驶舱内,甫启动法芙娜,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逝,化为SEIN的一部分,视野逐步被黑暗侵蚀,疲惫吞噬了他的身躯。
      “不……”他低语着,“我还在这里。”
      SEIN能够同化其他事物,可以增强武器威力,也能将敌人同化消失。
      这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SEIN本身。
      一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清楚SEIN的本质。
      一如其名,SEIN和NICHT最大的区别就是SEIN的存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它本身就是“存在”的代表,而因为强烈的存在,所有接触到它的都能被它化为己身的一部分,它的存在会吞噬其他存在,因此SIEN身上不会有像NICHT一样的记忆碎片。
      但也因为这份存在,SEIN的吞噬会成为本能,它不会轻易臣服于它的驾驶员,它会将他同化为己身,磨灭他的人格,让他彻底和法芙娜融为一体,没有你我之分。
      “我不会让你吞噬。”一骑坐直了身体,冷汗自他的额头滑下,他的眼中隐约可见鎏金色。
      未知维度之内,SEIN看着他,发出缓慢的波动。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能力让我臣服于你。
      周围的场景变换,一骑注意到自己坐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中。
      没有家具,或者说,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其他是一片空旷。
      他身上穿着一件实验用的袍子,大概有进行温度控制吧,赤脚也不会觉得冷。
      这里是哪里?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想移动一下,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他没看到门,这里显然是某个基地的地下房间,或者说囚室。
      一骑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在记忆中回想着这一幕是哪里,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真壁。未来的真壁一骑,他在寻人的过程中被诱捕成为了实验体,这估计是SEIN从他的记忆中提取的。
      但是SEIN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它只是机体,并不是活物。
      『它们都拥有意识,只是就像寂寞的鲸鱼一样,它们只有彼此,其他人无法探测甚至感知它们。』真壁的话音在记忆中响起,那是不久之前的谈话。
      所以这算是考验吗?一骑看着突然出现的门,以及带头进入房间的金发中年人,他身后跟着提着器具的人员,不多,刚好四个。
      太看得起我了吧,MARK.SEIN,露出一个苦笑,一骑任由金发男人对自己说着他听不见的话语,就像附身一般,他什么都不能做,被困在这具躯体中任人宰割。
      金发男人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复。一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兴奋和嗜血,这是他第一次在这虚幻的世界中见到一个人的面容,于是一骑知道了他的身份。明显是主导者的中年人对其他人说了几句,然后“真壁一骑”被用拘束带束缚在了铁架床上。
      要开始了吗……一骑不知道他可以撑多久,他必须想办法让SEIN意识到再怎么尝试削弱他的精神,他都不会让SEIN吞噬他。
      『我就在这里。』
      金发男人拿起手术刀,慢条斯理地片开“真壁一骑”的左臂,肌肉被他缓缓地分割切下,放到“真壁一骑”的脸侧,长方形的不锈钢浅盘上。
      疼痛,比他在法芙娜上承受的要弱一些,但后者是一次性的了结,前者却是逐步增强。
      『我就在这里。』
      双臂只留下了主血管和骨骼,行刑者拿起一个勺子形状的器具,剜出了他的右眼球。
      无法形容的痛,如果有分级的话,一到十大概是……十一?然后是腹腔被剖开,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让一骑觉得自己想就这么屈服于睡意,可惜他不会。
      总士还在MARK.NICHT上,他在为岛屿的未来而努力。
      『我就在这里。』
      『一骑……?』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一骑费力地仰起头,他的颈项被固定在铁架上,于是他不能过多地移动,但眼角的余光告诉一骑站在墙角,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的人是谁。
      “总……士。”血液倒灌进一骑的咽喉,他呛咳了起来,没有发现自己突然可以出声了,“回去,总士,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骑…这是怎么回事……』他能听出总士的声音中满是恐惧,棕发青年大概从来没想过人类的邪恶可以到达如此程度,『CDC!』他的身影消失了。
      这是我的战役。
      一骑蜷起仅余骨架和肌腱的手指,他的眼睛还剩下一只,但是他发现自己可以移动了。
      “我就在这里啊,”皮革拘束带被大力扯断,铁架床发出吱嘎的刺耳呻吟,金发男人被一只手卡住了咽喉,涨红着脸拼命挣扎,“只是阅读到一点记忆碎片,就妄想可以击溃我吗?MARK.SEIN!”一骑坐了起来,鲜血自他敞开的腹腔流下,在地面汇聚成血河。
      虚空之中,纯白的机体亮起了光芒。
      一骑举起手将施暴者甩到染满血迹的铁架床上,人体和金属撞击之后发出渗人的破碎声,断裂的脊椎自背部露出惨白的断面。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被摧毁的未来的我,”一骑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在鲜血和纯白的衬托下格外诡异,“就算再怎么痛苦,也要活下去啊。”
      “服从我!MARK.SEIN!”
      咆哮声仿佛穿透了维度,SEIN的身体开始虚化,最后化为碧绿的光消失。
      机库之中,MARK.SEIN的全身发出了光柱,穿透了封印着它的束缚,工作区内,刚刚在机库和一骑聊过的卡农看着面板上形成的对数螺旋,模糊了视线,“MARK.SEIN,觉醒了。”
      就算再怎么痛苦,也必须活下去,因为活下去才会有机会改变这痛苦的未来。
      CROSSING中,总士焦急地呼叫着终于连接上的SEIN,『一骑!』
      『我在,总士。』一骑看着不远处的WALKER,落到MARK.NICHT旁边和它并肩而立。
      『你……』总士有很多问题想问,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你没事吧……』
      『没事的,总士,那不是我,』只是未来的我,『我还存在在这里。』
      我还在这里,所以不要害怕,如果是我们俩的话,一定能改变那个未来的吧……
      即使是以我为代价……

      破碎的心象中,漆黑的大海深处,晶莹的碧绿色亮起,那是沉睡于真壁体内的星核因子,它能感觉到自己的主人的信息被人触碰,却找不到冒犯者的来处。
      碧绿色开始闪烁,心象开始了变化,大量破损的缺口被无形的力量填补,愈合,再被附着上一层光层,即便没有自我意识,星核因子作为FESTUM中的特殊构造体,也发现了法则的痕迹。
      它的主人似乎在努力将这个世界的命运导向另一种可能。
      于是如他所愿,星核因子补全了他的大部分心象,以此让他寻找另一种不一样的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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