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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四)“我不甘心” ...


  •   “见鬼的,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达卡的。”
      一片静寂的会议室内只听得到SINGH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平复叛乱之后不过过去了短短五天,表面风平浪静的达卡实际上已经被一群没有眼珠子的诡异怪物搅得乱七八糟,而情报部上上下下忙碌了如此之久,也得不出一个结论。
      负责了军部情报的LAKSHIMI也出席了这次会议,此刻她正一身迷彩服坐在SINGH身旁,在SINGH被指定为基地负责人后她便是那第一位响应的达卡高级官员,令一些不满她和搭档做派(当然还包括已故的卡马尔)的高层十分不满,背地里散播关于她和她的搭档以及卡马尔司令的桃色谣言。可惜的是不论是LAKSHIMI还是SINGH都没有兴趣去了解这些长舌妇一般的蠢货在说些什么,也没打算听取他们的意见或让他们继续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达卡的管理层大洗牌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这些人偶的共同点是都出身中产阶级,家里资产富余,受过最少大学层次的教育,并且都是外来人口。”SINGH的副手如是报告,“但新出现的广场事件中的人偶并非外来者,他是一个普通的达卡居民,即便在前几年户籍资料混乱的时候也能查询到他的行踪。”
      “所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好极了。”SINGH不无讽刺的说道。
      他简直无法忍受自己的怒火,就在昨晚他损失了一支小队,那些殉职的探员的尸体甚至都还未找全,现在托这些人偶的福他还需要去解决达卡对斯利那加迁移队伍的仇恨问题,这可真是操蛋的生活啊!
      “或许并不是回到原点,他们散播谣言关于达卡的混乱是因为斯利那加的到来,而我们都知道我们不会接收斯利那加的人民,但我们让他们停留在此处。”LAKSHIMI翻阅着那些情报,SINGH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可怜的家具发出了嘎吱声,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秒这把椅子就会报废让上边的青年摔个四脚朝天,“你的意思是它们会在这时候被『唤醒』是因为斯利那加?”
      “我认为是因为我们拒绝听从总部命令向斯利那加开火,才让这些人偶浮出水面。”
      LAKSHIMI抽出属于龙宫岛,AKA D-ISLAND的那份扔到桌子正中央,“D-ISLAND,或者说龙宫岛的法芙娜战士具有我们所没有的战斗力,尤其是那位一骑·真壁,在北极作战之后我至少可以说出十几个想要他死或者想收编他的势力,可是任何力量都需要代价,龙宫岛具有我们所没有的科技,但他们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为什么?”
      “因为这份力量的代价十分庞大。”SINGH接下她的话,“我们的法芙娜驾驶员的结局是被同化,或者彻底丧失活动能力瘫痪,那他们呢?或许他们只有一个结局。”
      “但他们的力量是巨大的,所以在他们被确定出现在达卡之后,人偶才会被唤醒?”
      SINGH摇头,“这不正常,他们不知道龙宫岛会在达卡停留,斯利那加的纳雷因是在抵达达卡之后才向龙宫岛的派遣队提出护送请求的,正常来说难道不是应当在龙宫岛队伍回去的路上进行伏击?”
      “那么我们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一骑·真壁身上具备的能量其对总部的威胁性已经到了总部不惜暴露底牌也要清除他的地步,甚至在总部的眼里,达卡也可以作为代价,来埋葬这个王牌驾驶员。”LAKSHIMI点了点桌上那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在不知道龙宫岛队伍是否会进入达卡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发动了人偶,并且暗杀了卡马尔司令。”
      “我们只是他们的工具不是吗?”说出这话的是LAKSHIMI的副官,一个同样剃了板寸的姑娘,“既然这份虚假的情谊已经破裂,不回报一二也太过于仁慈,这群人值得我们如此对待?”
      她提起的是近年来总部一直宣传的所谓『各基地与新国联总部之间的友好联系』,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骗骗那些普通民众而已。
      “你指望一个主要由战前北美洲国家组成的联盟做些什么?”SINGH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打算掩饰自己对新国联总部的不屑。
      但再怎么愤怒他们如今也不得不面对一个被人偶搅得一团糟的达卡,如果不是龙宫岛队伍即将离开,他们甚至打算请那位驾驶员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先说说昨晚殉职的几支队伍是什么情况吧。“LAKSHIMI打断了这无止境的对总部的集体声讨。

      同一时间,被暂时划归外来者居住的宿舍房门被敲响,黑发金瞳的青年打开了门,他看上去毫无睡意,即便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即便他实际上还打算以人类方式存在,在另一个同他一样“异常”的青年面前他似乎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任何特殊之处。
      “你需要我做什么。”甚至不是疑问的语气。
      “介意让我进去说吗?”HAROLD神色自然,他穿着一套军服,人类军最普通的那种,甚至没有徽章之类,背着一个大背包。
      真壁侧过身微微抬起手让他进去,金发FESTUM和他擦身而过,一丝硝烟与鲜血混合的气味飘过真壁的鼻尖,他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询问,而是关上房门,再给自己和不请自来的客人倒上杯水,HAROLD将有些陈旧的背包放在地上,靠着他穿了军靴的腿。
      “我今晚就会离开达卡城区,在你们出发之前可能我们都不会再碰面,甚至我可能赶不上你们出发。”HAROLD看着他忙碌,“所以我想,我应当告诉你一些在此之前我不打算这么快提醒你的事。”
      真壁注视着他,“你说吧。”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HAROLD知道面前的青年并不打算阻止自己的行动,“鉴于你看上去像是要逃难。”
      他学会开玩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迹象,代表着他的灵魂还没死透。HAROLD想着,他想就此说几句,又觉着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于是便作罢了,“我不是要逃难,你也看到了达卡如今的乱象,我的力量不足以压制人偶的行动,但我不打算再经历一次逃难,那感觉十分的糟。”
      “更何况你还有个兄弟在新国联总部,我记得是达尔文基地?”真壁问他。
      金发青年点头确认了这一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SPHINX-A型,即便经过这么多年,我的力量也不足以对抗那个陌生的核,但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所以我想尝试另一种方法,另一种成长的方法,FESTUM的那种。”他不确定这里有没有窃听器,所以不愿说得过分清晰。
      “LAKSHIMI女士和SINGH先生知道你的打算吗?”真壁关注的和他不一样,不过也说到了重点上,HAROLD点了点头,表示两名基地负责人都清楚他的打算。
      “那么我又在你的计划中扮演着什么角色,HAROLD。”黑发的ELEMENT问他,他不认为对方深夜匆匆拜访会是为了告诉他这些。
      这个与他相识并不算久的纯种FESTUM牢牢地盯着他,好似这般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般。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他轻声说道。
      没有意识到自己眉头微拧,真壁回望着他。
      “你必须存在,你必须保留你的那些如今打算舍弃的执念与情感,ACHILLES,因为如今你只是个游走于世间的幽灵,你没有羁绊,没有在乎的人,也没有在乎你的人,一旦你舍弃了那些此前被你认为是‘困扰’的东西,这世间将再不会存在『ACHILLES』。”
      “不要否认我的话,你敢说现在的龙宫岛队伍的那位一骑·真壁和总士·皆城是你在乎也在乎着你的人吗?”
      “这世界上本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不是吗?”

      HAROLD的声音几近于无,但他知道真壁,面前的未知级别FESTUM听得到。
      “ACHILLES,或者说,另一个一骑·真壁?”

      真没想到会被他看穿这些。
      黑发ELEMENT从HAROLD提到他是个幽灵时便有了预感,预感到了自己的伪装或许在这个FESTUM眼中已经分崩离析,一切此前模糊不清的伪装都不足以说服他,而HAROLD确实没有辜负他的猜测。
      “你想说什么?”他问,声音毫无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将那些在扭转了斯利那加与达卡的这次事件之后便在内心涌动的情绪压制下去有多么困难。
      “所以你确实是另一个一骑·真壁,你的力量比那个年轻的一骑·真壁要强大得多,但新国联总部里没有你的情报,所以你并不是新国联暗中制造的复制人。”HAROLD需要让双手牢牢抓着杯子才能阻止自己被这个发现惊得同化掉这个房间,他不愿承认那个可能性,“FESTUM并不受空间和时间的束缚,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我们便是自由的,除非核下达命令,但你不一样,你居然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在抵达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溃散又或者将这个世界的你彻底替代?”
      他在看出真壁对这个问题的迷茫之后意识到了不对,“所以你并不清楚你是如何来到这里?不,不要再误导我了,ACHILLES,你看上去可比另一个你苍老得多了,你的眼神是无法伪装的。”
      “……我不知道,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受到的痛苦让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我想这不是你关注的重点。”真壁提醒他,对方肯定有必须深夜前来的原因,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到足以让HAROLD这么做的原因,“以及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HAROLD反问,在此时他才表现出一点被隐藏得很好的焦躁,“你瞧,你让我帮你接触心理医生,你在努力化解达卡的危机,别否认这一点,LAKSHIMI他们将你在斯利那加到来之前做的一切都告诉我了,你在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消失,在你发现没有人能救你之后,你在自救。”
      “我没有这么做!”青年低声吼道,可金发的男人——他又换了一张面孔——只是停住了话语,他的目光让真壁觉得有些沮丧,他以为自己将这些情绪掩藏得很好,即便是这个时代的自己也觉得自己的PTSD并不算严重,甚至在逐渐减轻,可他已经不是人类了,那些治疗手段并不是总会奏效,他也不可能去使用能在人类身上起效的药物。
      “你的闪回,已经不再消失了,不是吗?”
      他说中了。真壁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下意识看向墙角,那里空无一物,在HAROLD到来之前还站在墙角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你没有告诉另一个自己这个症状加重了,你没打算向他们求助,但是你向我求助了,”HAROLD伸手搭在真壁的右肩上,那里曾经自关节以下空无一物,而在人类军的基地里头,它们被砍断了多次,“我知道我是FESTUM中的异类,一直以来我都是孤身一人,你是另一个和我一样以『人类』身份存在的FESTUM,不要因此嘲笑我,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放任你被困在自己构建的牢笼里。”
      他看上去十分悲伤,或许是因为回想起过去数十年来独自伪装成人类带着两个人类幼崽生活的时光,一开始被迫成为兄长的FESTUM甚至连进食都不知道,以至于在前几个小型基地里他被当成怪物追捕,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清楚那种孤独,就如同过去的那只没有同类能听到声音的鲸鱼一般。
      “就算你再怎么觉得自己和他并不相似,你还是必须接受你们俩实际上一模一样的事实,只不过你就是他的未来,所以别轻易放弃,你会找到存在于此的真正锚点的,想想你存在于此的原因,想想你在乎的东西,你可以不用舍弃它们也能前往你选择的未来。”
      “就如同你一般?”真壁抬起头,金发的青年站在他面前,目光悲悯,“你说你选择了FESTUM的成长方式,又急匆匆地来和我说明这些,是因为你的所谓成长,也只是一场赌博吗?”赌你在进化之后不会失去你的『人性』?
      “我爱着LOKER和CESARE,前者有ESPERANTO和世界树帮助,后者如今生死不知,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那个星核,也不能帮助你们迎接ALTAIR,甚至连阻止达卡被人偶入侵都做不到,所以是的,正如你所想,我需要一些改变。”

      说完那些话,HAROLD看了眼时间背上背包便离开了,他甚至没有和真壁告别的打算,那些话语似乎已经将他的情感消耗殆尽,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沉默寡言、什么都不在乎的亡命之徒。
      真壁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传到了他的耳中。
      涂了石灰的栏杆旁,浑身是血的棕发孩子再次站在了那里,这次他没有了眼球。黑发的FESTUM注视着他,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会有相同的叶子,不同的经历和记忆形成了不同的人格,就像在抚养着那孩子的期间他不断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重获新生、与过去的羁绊彻底断开的皆城总士,他们这些代表着过去的人们与他的羁绊是全新的,而不是过去十几年形成的。
      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皆城总士已经不在了,甚至他身为人类的时光永远被停留在14岁。
      “如果我将他们当成了我见过的你们,我又怎么可能还深陷在梦魇之中?”
      LAKSHIMI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正好听见风中传来细微的一声叹息,那声音过于微弱以至于她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站在宿舍外的青年一身黑衣,从他出现在LAKSHIMI面前开始他一直都是一身的漆黑,令人不自觉联想到葬礼,可这种说法并不适合说出口,因此LAKSHIMI从未向他人提到自己的感觉,现在她也不打算提起。
      “你见到了HAROLD。”她用的陈述句。
      “是的。”ACHILLES看着她,这片区域的光源并不多,在昏暗中他的眼瞳仿佛燃烧着的黄金,在他似乎能看穿——是肯定能看穿——内心所想的目光中LAKSHIMI也似乎有了几分勇气,即便她如今是基地司令的副手,也不能避免一些时候的迷茫。
      “你在犹豫。”ACHILLES说道。
      所以他早就看出来了。
      LAKSHIMI如此想着,FESTUM的能力确实恐怖,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秘密在另一个个体眼中无所遁形,“这很明显吗?”
      ACHILLES摇了摇头,“不,只是你似乎觉得我能随时随地读取你们的心灵,所以懒得掩饰你的情绪了。”
      女将军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过了几秒才重新寻回自己的声音,“你没有读取我的内心?”她有些难以相信这一点。
      “如果你像我一样,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读心的感觉,”ACHILLES道,将侧对着她的身体转为正面相对,“更何况我还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就算,好吧,就算身体构造和一些能力方面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所以没必要使用这种能力。”
      “你可真是个古怪的人。”LAKSHIMI说着,被自己的语气逗笑了。
      “彼此彼此,这世界上正常的人并不多,古怪的人也不少,我很高兴自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ACHILLES轻声说着,抬起手掌心向上摊向一侧,蔓延开的结晶构建出一套简陋的折叠桌椅,红色的塑料凳子,木板起皮的折叠桌,是很常见的达卡路边摆设,仅限普通阶层和贫民窟。
      LAKSHIMI从善如流,选了一边坐下,ACHILLES进屋取出了两只塑料杯子和一壶温水,明显刚兑好,两人就这么在只有ACHILLES暂住的楼层走廊上开始了谈话。
      “我们没有办法接收斯利那加的移民。”这是LAKSHIMI 和SINGH一同讨论后的结果,他们一致认为将斯利那加的移民留在达卡将会对达卡岌岌可危的稳定造成进一步的破坏……达卡不同于斯利那加,这里对于星核、FESTUM以及真壁因子的运用还是偏向于较为排斥的一侧,即便卡马尔司令时期,也无法消除人们对FESTUM的恐惧,事实上,他们并不打算消除,因为这个世界目前还是危险的,NEW PARIS前不久才被FESTUM进攻过,幸存者如今正在重建家园,摩尔多瓦更是数年了还未恢复,被摧毁的科研之城散佚的资料对人类社会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
      “我知道。”
      “你知道?”
      ACHILLES点头,又召出一张凳子,“不一起坐一会吗,SINGH先生?我并不需要睡眠,而你们需要,所以我们尽快结束吧?”他看着自LAKSHIMI来处走出的青年,对方有些意外,“你的心跳声有些大了。”
      SINGH没有掩饰他的惊讶的打算,在ACHILLES面前,最好别有什么掩盖思绪的想法,对于一个将『读心』用得如同在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FESTUM来说,是否要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全凭心意,而两人都不敢赌这个万一。
      “达卡如今,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黑发的印裔青年道,不愿去回想今日抵达现场时的心情,以及那几乎能逼疯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类的画面,“我和LAKSHIMI如今都是卡马尔司令派系的领导者,而我必须承认,卡马尔司令的敌人并不少,有些甚至已经进入了达尔文基地,与他们抗衡已经是我们竭尽所能的结果,斯利那加的加入将会破坏这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局面。”
      “这不是你想和我说的内容,这是对纳雷因他们说的,对吗?”
      “是的,我很抱歉,”SINGH承认了这一点,“但LAKSHIMI曾经告诉我,你对达卡的局势或许有另一种看法。”
      他的搭档扫了他一眼,却不打算阻止他的行动。
      “能否告诉我们呢,ACHILLES先生,你认为,人类还有希望吗,在巴恩兹只想要权利,而赫斯特·盖洛普打算牺牲所有人类来执行一个不知所谓的计划的如今,我们还有希望吗?”
      成为一个庞大基地,尤其在南亚舰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成为一个基地的领导者,对于LAKSHIMI和SINGH来说都是一场十分艰难的战斗,卡马尔司令的骤然逝世令原本平稳的权利交接成为了不可能,而『红鞋计划』的横空出世,令他们都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一直以来他们的坚持到底是否正确。
      这当然不可能展现在外人面前,但在ACHILLES面前可以,因为他们能够以『对方会读心』这一理由来说服自己。
      “……或许有朝一日我能够成为一个心理治疗师也说不定。”ACHILLES笑了笑,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得了PTSD的FESTUM去当治疗他人心灵的医者?“我不能告诉你,SINGH先生,决定权从来不在我这,不是吗?是否能够获得希望,要看打开了潘多拉之盒的存在是否还有勇气去获取这份留给他们的最后的救赎。”
      他注视着SINGH,金色的眼瞳中是一片死寂。
      “赫斯特·盖洛普妄想创造一个纯粹的、只有人类生存的生存圈,以地球为中心,但在我们(两位达卡指挥官都注意到这个代称)的科技能够限制住高维度的入侵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说道,“所以在我看来,『红鞋计划』是一个孤注一掷却不会带来任何益处的疯狂想法。”
      “人类总有本事将自身带往自毁的结局,不是吗?”他反问,“而你们来见我,又是什么打算呢?”
      即便一个已经成为FESTUM的同胞告诉你们人类仍然拥有希望,你们会屏弃我如今的身份,去赞成我的观点吗,还是这只会是将你们推往毁灭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斯利那加迎接新的星核后,世界是否能够迎来和平?”LAKSHIMI打破横亘于他们之间的死寂。
      “以新国联高层的性格,你们觉得,去除了FESTUM的外来威胁,他们就会专注于恢复人类社会的稳定和平吗?”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安稳的、战前的那种社会形态,不可能存在了……”这是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的SINGH,一直未曾显露疲态的指挥官在此刻却仿佛苍老了十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高层会怎么做,剔除了FESTUM的存在,也只会让他们将精力继续投注于内斗而不会去重建这千疮百孔的世界。
      “不,你忘了,海对岸的那个国家。”LAKSHIMI突然开口,“想想那个唯一的,如今还能以‘国家’定义的地方。”
      那是这混乱世界里唯一的例外,赫斯特·盖洛普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何这个在战争初期就损失了大量人口的民族在抵达荒芜的南美洲后还能迅速地重建文明。
      他们的语速越来越快,由通用语变为母语,真壁无意去了解详情,他悄无声息地退后,将空间让给两位骤然肩负责任的年轻人——在他看来的年轻人——自己则通过传送进入了达卡市区。
      我应当感谢他们,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走时,他对自己说,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就此迷失了也说不定。
      『真壁一骑』存在的意义从来都是带领着大家步向那所希望的未来,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存在的意义,就算转换了时空也是如此,皆城织姬问他他对这个世界的祝福是什么,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记不清了。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替他回答。
      可你真的记不清了吗?
      你想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你经历和你一样的痛苦吗?
      失去同伴,失去可以谓之半身的搭档,失去存在的意义,抛弃一切只为了延续自己的“存在”,为了护送另一个人抵达可能性的地平线。
      你甘心吗?
      黑发男人站在空旷的破败广场中央,黑暗一片的世界中,有星辰在夜空中闪烁,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它们看上去是如此的璀璨明亮。
      就像他的时间线中,灵魂散佚在各个可能的未来中的红发女孩。
      真壁一骑失去了多少同伴?小楯卫,藏前果林,那些L计划中死去的前辈们,那些每次FESTUM入侵时明知存活率极低依然义无反顾的整备队和警卫队成员,日野父子,自己的母亲,皆城家的上下三代——或许连第四代也会,春日井甲洋,二代驾驶员们,然后是三代驾驶员……
      还有,羽佐间卡农,和羽佐间翔子。
      不论事前有多少心理准备,到了失去的那一刻仍会痛彻心肺,只不过承受过多疼痛的心早已麻木不堪。
      他以为总士会回到他的身边,可最后一次,他也只能看着那人步向另一侧,连跟随都无法做到,当时说的『期待在未来的重逢』如今想想又多么的讽刺与不公。
      凭什么只有我需要承担这份记忆的重量,而你却可以一直轻轻松松地以同样的模样不同的姿态与我再会呢?
      怨恨吗?或许吧,在某一时刻总会滋生一些不甘,或许也是他如此从容赴死的原因。
      他太疲惫了,所以这个时代的总士会和他强调『会抵达未来』,连迟钝的总士都发现自己可能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我不甘心,总士。”
      名为ACHILLES的ELEMENT型FESTUM慢慢在星光下佝偻了身体,好似终于承受不住那肩负的重量,他坐在地上,瘦长的手臂抱着膝盖,蜷缩了起来,大衣铺展在他身后,如同庞大的阴影。
      “我不甘心啊,总士,可是真的好累,如果是你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糟?”嘶哑的声音回响在无声的世界中,FESTUM的身躯颤抖着,先是微弱的、仅仅是肩膀的抽动,随后是手臂,接着蔓延到全身,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一些,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缩得更小一点,“我想你了,总士(SOUSHI)。”
      FESTUM没有梦境,那是属于人类的特权。
      我曾如此期待着睡眠的到来,现在我却开始怨恨它的存在。
      这不公平。
      能否有哪怕一次,让我如愿以偿?

      我也是。
      有人在他听不见的地方回应道。纵使明白对方不会知晓自己的存在,他还是开口了。
      会相见的,不会是别的全新的个体,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请不要消失,一骑。

      FESTUM会感到悲伤吗?
      ——会。
      FESTUM能够哭泣吗?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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