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七）命运的沙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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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迎接了从虚无回归的同伴后的第二天，斯利那加的迁移正式开始。
龙宫岛的派遣队也派出了三人回归岛上，一骑将真壁交给他的FESTUM因子放入了小侦察机中，便拖着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坐上了MARK.SEIN，纳雷因将军和艾米丽都有意推迟出发日期，但一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以“坐在驾驶室内也可以休息”为由说服了他们。
总士并不赞成一骑的举动，他比谁都清楚坐上“理应被封印的机体”的消耗。
“你觉得他们真的希望推迟日期吗，总士，明明在这方面你比我看得更清楚。”一骑喝了口水，他们现在在第二营地短暂休息。
纳雷因将军有他自己的目标，艾米丽也是，龙宫岛在他们眼中必须是助力而不是拖累，如果因为一骑的状况而拖延了行程导致最后出了什么差错——事实上在真壁的时间线即便没有这段结果也并没好到哪里去——无论是否是他们造成的，最后龙宫岛都会成为被怪罪的那一方。
一骑不能赌他人对龙宫岛的善意，也不能赌万一他们缺席，ALTAIR的归处会如已知时间线一样，他不能赌这个可能性，纯粹星核一旦选择了ATLANTIS，那将是全人类的浩劫。
“你说的对，”总士道，“是我失误了。”
“但是我很高兴总士这么……关心我。”想了想，一骑还是补充道。
他不知道总士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同步连接中的愉快情绪让他知道总士的心情并不坏。
实际上对于一骑来说，MARK.SEIN既是负担也是享受。
随着同化程度的加深，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像14岁之前那么健康强壮，尤其是在经历几次苍穹作战和同化过度造成的失明之后，他的身体不说透支到极点，也已经开始向他抗议了。MARK.SEIN从来不是对人类驾驶员持友好态度的法芙娜，每次乘坐这台银白色的机体，都是在透支生命与精神，它本来更适合FESTUM乘坐，就像MARK.NICHT一样，只不过一骑的力量能够让它俯首称臣，确切地说，所有救世主型都是如此，MARK.NICHT如此，MARK.SEIN如此，MARK.RAISON亦如此。
可是一骑进入MARK.SEIN的驾驶舱的那一刻，他的躯体更加灵活有力，甚至连五感都更加敏锐，当他驾驶MARK.SEIN时，他便是MARK.SEIN。
他存在于此刻。
抵达预订的第六营地时候（注一），指挥部下达了休息的命令，此时最后一缕阳光开始从地平线上消失，队伍已经开始准备过夜用的帐篷和晚饭。从法芙娜驾驶舱出来，一骑来到负责接收指挥部信号的车里，总士正和沟口大叔在讨论迁移的目前情况。
就是在这时，他被拖进了心象。
许久不见的真壁正站在水面上，抬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晴空。
“我能感觉到斯利那加出了些意外。”真壁看向他，他的眼中依然有着难以抹去的疯狂，可是一骑已经可以看到阴霾在逐渐从他身上退去，“抱歉在这时候联系你。”
他已经换上了一套ALVIS的成年组制服，这让他看上去瞬间比一骑年长了好几岁，也许还有他的眼神的因素。
“没什么，我们已经开始扎营休息，在我进来之前，总士提到纳雷因将军已经派出了通信部队。”一骑回答道，他注意到真壁的神色凝重了许多，“怎么了？”
“你确定这时已经派出了通信队伍？”
“是的。”
真壁扶额，“我想我们需要提前结束这次会面，达卡基地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总的来说这边的形势还没到混乱的程度，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将我观察到的传递给你。你的身体还好吗？”长期维持同步，即便有真壁为一骑提供维持链接的力量，一骑的身体也处于长期损耗中，他猜现在的一骑也不会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提出协助巡逻，因为他没有体力了。
这是他第二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在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第一次是在一骑被绝望之核袭击的时候，可这也意味着他将逐渐失去对未来的预知，他的记忆或许会成为他的行动的阻碍。
一骑没有察觉真壁的这些心理变化，他还在认认真真地回答真壁的问题，“还行，我把带来的药物包括ACTIVION交给了弓子，目前这批药物主要用在我身上，其他人还没有达到加大使用抗同化药物药量的地步，怎么回事？是通信队伍会发生意外吗？”
这个时代有许多意外，在他们这里指代的却是敌对FESTUM的突然袭击。
“我不确定，上一次我并不清楚，但既然达卡一方在最后还是对我们发布了交战规定α，那么通信队伍应当是出了意外……”真壁努力去回想自己经历的那一次迁移，“不用担心这个，我马上传送过去，最少让他们准确地把消息传递给达卡。对了，你提起的那位洛克先生现在情况如何，有负责任何事务吗？”
他对这位DIABLO成精（或者反过来）的人类很感兴趣，可惜他现在在达卡和卡马尔司令的副官LAKSHIMI对峙，这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女性，确切地说，他刚刚才躲过LAKSHIMI下令的搜捕，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我想没有，他和我们并不在同一批队伍内，纳雷因将军对他的警惕应当还未消除。”一骑对这个来自斯利那加西部据点的幸运儿——又或者说倒霉蛋——记忆深刻，毕竟对方是在自己面前表演大变活人，他只是从总士和沟口大叔那听说这个小伙子因为时不时还有变成DIABLO型的趋势，因此他目前几乎每时每刻都“泡”在ESPERANTO堆里，“他目前还在靠ESPERANTO的帮助维持清醒。”
“呵，ESPERANTO……”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憎恶的事情，真壁对ESPERANTO突然充满了敌意，“他最好别一直依赖ESPERANTO，否则早晚他属于人类的意识会彻底被FESTUM那一部分吞噬，你可以转告艾米丽，那个小伙子需要的是他自己，一旦他成功控制住自身的FESTUM化，也许可以派出更多的通信部队，就算被FESTUM发现也可以伪装成DIABLO……不要觉得我异想天开，虽然这只是假设。”
他朝被自己言论惊呆的一骑投去“鄙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的情绪波动已经明显了许多——的一瞥，“甚至一旦敌方派出DIABLO，我们也可以让他帮忙抵御那些猎杀驾驶员的玩意，前提是他成功成长起来，他和总士的情况不一样。
“不要敌视他，也不要小瞧他，更不要放松警惕，转变成DIABLO目前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不能让他犯下弑杀同族的罪，但他能从DIABLO型这一种邪恶的FESTUM（注一）的同化中回来、就算是依靠你的反同化能力，这也证明了他的潜力不可小觑。”
“放心，我会和艾米丽谈谈。”一骑承诺道，他当然明白真壁的意思，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你知道通信部队在哪吗？”
纳雷因将军为了提防FESTUM通过读心来获得迁移队伍的移动路线和情报，刻意对通信部队封锁了这一切，至于派出的人员前往哪里，一骑目前还不知晓。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在哪，我只要找到那个吞噬了ROADRUNNER 的FESTUM就行，那东西跟了我们一路，而且我猜它对我的执着比对小小的人类要来得大。”
真壁转身离开心象，他得立刻出发，“我趁你和总士击溃ROADRUNNER的时候，将一部分ROADRUNNER的核给截取了下来，没能‘吃饱’的这位AZAZEL型估计要气疯了吧。”
一骑再次被他暴露出的信息惊呆，半晌，他才崩溃地朝真壁还未修复的心象怒吼，“你疯了吧？！核是那么好夺取的吗？！！”
他怎么没发现未来的自己这么胆大包天还疯狂呢？！！！
被庞大信息量炸了一脸的一骑从心象中出来时距离他进入并没有过去多久。
但是他的心情显然没办法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一骑？”
注意到他的总士走了过来，他还有些担心一骑的状态，事实上，他差点觉得一骑又要像离开岛之前的那一夜一样同化突然加深。
他们都只有三年寿命了，经过这次的迁移和战斗的折腾，还不知道会缩短多少。
这时候的皆城总士还不知道，有种玩意叫做“来自新国联的背刺”以及“拖家带口前往新天地”，前者会让他忍不住涵养在内心破口大骂只会内斗的人类，后者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几个生存高手带一群生存菜鸟野外生存近一年。
“我早晚会被他气死……”咕哝着，一骑来到战术台（注二）边，他示意两人自己没事，就冲着真壁给他爆的料他也要撑到对方恢复身体的那一天，他要揍他一顿！
“我错过了什么吗？”他问，两人在他过来之前便在讨论迁移的趋势。
“没多少，目前的行进速度还有些缓慢，毕竟人数还是挺多的。”总士道。
“我想等适当修整的时候，我们需要和斯利那加协商派出队伍囤积食物。”目光停留在队伍最前端的那个营地，一骑想到的却是真壁告诉他的这次迁移不会那么快结束这一点。
真壁所经历的那次迁移没有另一个过来人的自身告知，那么他们肯定会认为达卡会接纳他们，毕竟卡马尔司令一直都是纳雷因的后盾，因此他们不会去过多地囤积干粮，但是显然达卡没有接受他们，也许还发布了那个交战规定α。
那么经历过己方打击的斯利那加恐怕会以物资缺乏的状态踏上寻找新的居住地的旅途，而这个旅途估计也十分漫长，以至于真壁需要在现在急匆匆前往达卡，甚至还要去解决袭击通讯部队的FESTUM。
“取得粮食最快的办法是趁还未离斯利那加太远返回把之前舍弃的那部分也全部打包带上，但是这样一来法芙娜的能源和机体损耗都会增加……或者利用传送，等等我不能依赖这个……”不得不开始思考怎么储备物资的一骑现在特别抓狂，他觉得他得让总士帮他，可是他没有办法说服对方，尤其是在真壁还未积攒足够的能量离开他的心象之前。
“为什么要储存食物？”总士看着一骑，“我们的工作只是护送ESPERANTO而已，而在将幸存者交给达卡基地之后，我们的物资负担会降低很多，前往所谓的新天地不需要携带太多的人口，而他们也经不起长途跋涉。”
“我担心的不是人口造成的物资负担，”一骑盯着地图上属于达卡基地的那个光点，“我担心的是达卡的态度。”
“你是说……达卡会拒绝斯利那加的并入？”沟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考虑到交战规定α的存在，我不得不怀疑他们对幸存者的态度，会因为同伴被FESTUM控制就干脆将还未完全死亡的同伴和敌人一起杀死，虽然，我必须强调虽然，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我必须考虑他们直接对我们开火的可能性。”抬起头的一骑看到两人都被他的这一假设给刺激得脸色铁青。
“该死的，为什么我觉得一骑说的还真的有可能发生？”见识过新国联的奇葩——事实上在场的三人都见识过——的沟口大叔嘟囔着挠头，“但是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极端吧？”
“我相信纳雷因将军的判断，卡马尔司令官应当是个温和派，”总士放大了达卡那块的地图，他的眼底倒映着投影的光，“一骑的意思恐怕是那位卡马尔司令目前面对的局面也不会比斯利那加好到哪里去，尤其是有赫斯特·盖洛普的存在，我担心她可能在达卡安插了眼线。”
还没有了解过政治的总士不知道新国联的强硬派做的可比他猜测的要狠得多。
“无论达卡基地的局势如何，我们都无法隔空插手，可是我们可以从迁移队伍入手。”
“法芙娜的能源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动员幸存者去搜寻食物，一旦用法芙娜，那么防卫势必要减弱，而法芙娜的损耗也会增加。”
“用龙宫岛的法芙娜。”一骑看着总士，他已经想到了这部分，“出岛之前我们的法芙娜都进行了改造，拨出几个人去附近打猎，蔬菜暂时没有办法采集，只能等待之后的时机，在抓捕猎物的同时训练后辈们对法芙娜的精确掌控，你觉得呢？”
“而猎物可以在移动的时候进行风干，连出动的理由都有了……损耗怎么办？”总士问他，他已经开始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了，而一骑暗示的有关达卡的局势……这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
“我曾经可以驾驶SEIN从北极飞回岛上，没有能源储备，没有能源供给，我不认为他们做不到，现在不是在岛上，他们需要成长。”黑发少年的眼中是难得的坚持，他不相信真壁说过的同伴的死亡，确切地说他不愿相信，现在他看到这个可能性的阴影笼罩在同伴和自己上空，他愿意用一切努力去避免这个可能的未来。
“好，那么我会和远见他们说明。”总士颔首，这代表他替一骑扛下了来自同伴们的质疑，毕竟一骑的说法还是有几分异想天开和阴谋论，“作为交换，你要保证自己得到充足的休息，就算你要帮忙——”他瞪了一骑一眼，“也要在弓子桑确认你没事之后才行。”
“啊，当然。”一骑笑了起来，这时候的总士就特别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我去和斯利那加好好聊聊有关达卡的事，不管怎么说，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总没错。”沟口大叔道，他是领队，最适合负责这事，而且他也觉得得有所准备了，毕竟那可是新国联……虽然他知道不能以偏概全，可谁让新国联经常性不干人事。
已经出发的真壁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自己已经凭借他透露的只言片语推测出大部分真相。
他也不知道，就是在这一刻起，横亘在龙宫岛与新国联之间的死亡记录上，有一个名字开始被这些改变消磨去本该迎来的终结。
这是他们这些命运长河中的小沙砾所作出的努力。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七）命运的沙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