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祖龙秦始皇》胖九九

10、二

　　谢无妄还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全系大一学弟学妹们的头号公敌。

　　他本着打卡上班的态度，第二天又来找秦明月了。

　　至少要见一面，才能给老头子交差。

　　不过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一遍一遍的浪费在秦明月身上。

　　因此他出发之前，给秦明月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秒接了。

　　呵，她一定等他这个电话很久了，迫不及待的接起吧。

　　谢无妄习惯性掸了掸烟灰，淡淡说道：“我是谢无妄。”

　　“噢！”电话那边顿了一下，传来恍然大悟的女声，倒是蛮清脆好听的。

　　“你是我哥哥说的那个朋友吧？”

　　朋友？呵，女人，你就装傻吧。

　　装傻也好，之后看她还找什么理由纠缠自己。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紧跟着就是道歉：“我听说昨天你来找我了。对不起呀，我昨天太忙了，没能先联系你！”

　　听到道歉，谢无妄心里舒服了一点。
　　这还差不多，他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宝贵的。

　　快点和这个秦师妹见一面，拍个照片发给老头子，告诉他自己已经照料了这个师妹。

　　任务完成，就不要再接触这个李浩喜欢的小学妹了。

　　至于他在寝室所说的要对这个学妹怎么样，那是激李浩的。

　　他还没有这么无聊，对小学妹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边秦明月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无妄打断道：“不用老说对不起，小事而已。我现在来找你，咱们见一面？”

　　他还没有那么小气，是他自己没有通知就上门找人，没见着人不算是秦明月的错，犯不着道歉还说几遍。

　　秦明月小巧洁白的耳朵贴着手机，不好意思道：“我是说，我今天也很忙，还是没法来找你。我现在双手都空不出来，先挂了，对不起！”

　　秦明月没有说谎，她现在还没有学会用肩膀夹手机接电话这种高端技能，空出一只手来接电话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让别人替她负重让她非常不安，无法顾及到谢无妄那边了。

　　谢无妄还待问“忙什么”，耳边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他眯着眼，神色莫测的看着手机，半晌轻笑一声：“呵，女人，欲擒故纵是吧？”

　　他没有兴致再迁就这个女人。

　　市政府那边昨天通知他，要新写一个脚本，到时候如果试运营得好，要全国推广的。

　　如果最后推广成功，他们公司就又多了一项轻松盈利的业务。

　　不过万事开头难，这个脚本可不好写。

　　谢无妄直接把手机关机，拿起电脑准备到图书馆去。

　　他需要一段绝对安静的独处时间。

　　但平时去图书馆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今天显得有些漫长。
　　　谢无妄莫名的烦躁起来。

　　这样的状态可不行。

　　他站在路边，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开学第二天，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

　　谢无妄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这不是昨天秦明月班上的同学吗？

　　他记忆力好，几乎过目不忘，昨天不过在秦明月班上扫一眼，就把教室里的面孔记得七七八八。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他。

　　等等，他喊他干什么？

　　就这么一犹豫，那人就走过去了。

　　谢无妄垂下眼帘，掩住眼里的烦躁。

　　真是可笑。
　　难道那个女人的欲擒故纵奏效了？这绝不可能！

　　他从不会为女人而烦恼。

　　谢无妄眼神冷了下来，把烟暗灭，扔进垃圾桶里，大步朝图书馆里走去。

　　这时那个同学又行色匆匆从图书馆里出来了。

　　“同学！”谢无妄还没反应过来，就开口喊住了他。

　　“谢学长？”毕竟是同系大神，被他cue了，同学有点开心。

　　谢无妄迟疑了片刻，问：“你们班秦明月呢？”

　　同学立刻板起脸，如临大敌：“你问我们班长干什么？”

　　谢无妄不语，只沉沉的盯着他。

　　同学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退了两步。

　　学长的威势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的小心脏有点扛不住了呀！

　　　反正大家都在一起，谢学长要是对班长心怀不轨，就让他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

　　同学眼珠一转，结结巴巴答道：“班长在搬书。”

　　别问他在哪里搬书，他是绝对不会再回答的！

　　谢无妄蹙着眉，问道：“你们班长先天不足，从小体弱多病，你们居然让她去搬书？”

　　同学大惊：“什么，班长身体不好？这怎么行，她一个人搬了好多书的！”

　　“班长真的是太拼了。何苦这样呢，明明身体虚弱，为了帮助我们大家，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同学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他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你们快点阻止班长啊！她先天不足，再这么下去会昏倒的！不要让她搬书了啊！”

　　“什么？班长的脸红了？！”

　　“什么？班长的脸白了？！”

　　“你们给她找了个椅子，让她躺下了？”

　　“对对对，就该这样！让她好好休息，不要动，我马上过来，我给她带一杯奶茶过去！”

　　“你们班长虚弱得站不起来了？”谢无妄烦躁的踱步。

　　开学第二天，人就出事了，他要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快带我去看看！”他催促道。

　　同学这时也没有心情顾及他，步履匆匆的走在前面。

　　***

　　秦明月因为运动微微喘息，额角沁出一层薄汗，小脸愈发白里透红。

　　她正准备一鼓作气，把书搬到教室里。

　　突然手上的书被粗暴的夺走，她本人也被按到了一张躺椅上。

　　同学们一拥而上，有给她捶腿的，有给她捏肩的，还有一个在一边给她打扇。

　　秦明月懵了，直起身来，正要说话。

　　又被一把按了回去：“班长，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搬书这种事情就让我们来好了！”

　　秦明月刚想要辩解，又被打断。

　　“班长，别说话了，说话伤神，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一切有我们呢！”

　　秦明月：？

　　见她终于乖了，同学们终于满意了。

　　殷勤上前：“班长，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奶茶？加布丁还是烧仙草？”

　　***

　　谢无妄跟着大一新生一路疾行，来到他们系大楼下。

　　远远就看到路边一张躺椅，上边躺着一个女孩，面容漂亮得简直发光。

　　此刻她正挣扎着要起身。

　　谢无妄怔忪了一秒，立刻大步上前，抬手把她按住：“听我的，别起来，好好休息！”

　　他的手按在了一团柔软上。

　　谢无妄懵了，瞳孔瞬间放大。

　　跟着手上就传来了尖锐的疼意，还有女孩子的惊呼声。

　　“半两！”

　　“松嘴。他不是故意要撸你的！”

　　谢无妄：？？？

　　他低下头，发现一只肥猫一口咬在他虎口，发现他看过去，还露出一排尖锐的牙，“呲”了他一下。

　　谢无妄：“……”

　　“没有咬着吧？”秦明月立即站了起来，用双手把谢无妄的手捧住，仔细的查看。

　　平时没有她的命令，半两从不咬人的，今天不知怎么回事。

　　发现被咬之处没有破皮，秦明月松了一口气，仰头跟谢无妄道歉：“这位同学，对不起呀。”

　　谢无妄已经是第三次听到秦明月说对不起了。

　　但他此刻完全没有听进去。

　　只觉得手边一片细腻温暖，热意沿着手上的血管一直涌到耳际，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

　　所以，这就是女孩子的新套路？

　　利用宠物造成意外，直接上手，制造冲击感，吸引他的注意力？

　　谢无妄一阵羞恼。

　　可恶！他从小长到大，都还没有跟女孩子牵过手的！

　　他猛的抽回手，迅速倒退两步，胸口剧烈起伏着。

　　所幸他还记得自己来干嘛的，他偏着头，不敢看秦明月：“我是谢无妄，你好好休息，我来替你搬书！”

　　跟着又强调似的说了一句：“乖，听我的，不要惹麻烦。”

　　“原来是无妄哥哥呀。”秦明月话音未落，就见谢无妄耳角带着可疑的红色，迅速走开。

　　他也是人工智能学院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哪里搬书？

　　“快走快走。”他催促大一新生。

　　大家面面相觑：“……”

　　好像跟他们想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不是汉子撩他们班长，而是班长撩汉子。

　　还让堂堂系里大神心甘情愿替她做苦力。

　　哎，这都不是事啦。

　　***

　　谢无妄脚下生风，路过躺椅时，也不敢看那边，恨不能踩两个风火轮飞过去。

　　如此跑了三趟，帮秦明月班上把所有的课本都搬到教室去了。

　　他喘着粗气，伸手一抹额角的汗水，随意扯了扯衣领。

　　旁边过去的女生顿时眼都直了：“卧槽好禁欲！”

　　谢无妄见惯了这样的眼神，不以为意。

　　相反他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冷静下来，想起秦明月还在楼下。

　　虽说有一个躺椅，但九月份的阳光还很烈，他们一年级的根本不会照顾人，躺椅就摆在太阳下，这要是晒伤或者中暑了怎么办？

　　那个同学也是的，买奶茶干嘛，要买也要买一些健康的、清凉解暑的饮品啊。

　　谢无妄定了定神，正打算下楼。

　　忽听耳边女孩子惊呼：

　　“卧槽好帅！”

　　“卧槽我可以！”

　　谢无妄蹙眉，这些女生怎么还没走，就一点都不懂矜持的吗？

　　比如这个秦明月，就是这样。

　　才第一次见面，她居然直接上手了！

　　上！手！了！

　　谢无妄越想越烦躁，不耐烦的瞥了旁边一眼。

　　就见女生全部都背对着他，簇拥着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发现被她们围着的那个人，可不就是秦明月？！

　　那些女生为了挤到秦明月面前，差点打了起来，纷纷抢着说话：

　　“明月，太感谢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月，你辛苦了，喝点水吧。我买了可乐！”

　　“喝我的，我买的脉动，正适合运动后喝！”

　　“红牛才适合运动后喝！喝我的！”

　　“半两爱喝什么？哇喔，他也喝可乐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

　　秦明月笑呵呵的站在中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学谢无妄一样，伸手抹了一把额边的汗，然后手空悬着，面对着递到她面前的数瓶饮料，不知选择哪一瓶好。

　　半两就蹲在她肩上，伸出小舌头，一点一点舔着一个女生递上来的可乐，那个女孩子还帮它费力举着。

　　谢无妄看了看冷清的身边，眉头突突直跳。

　　真是后宫佳丽三千，挑花了眼啊！连那只蠢猫都有饮料喝！

　　他浑身冒着冷气，凉凉问道：“秦明月，你在干什么？”

　　“无妄哥哥？”秦明月这才看见他，忙惊喜的走过来，“谢谢你帮我搬书。我们班的书先搬完了，我看兄弟班还没有搬完，就带着同学帮他们搬了。”

　　所以他这么辛苦的帮她搬书，就是为了她去给隔壁班帮忙的？！

　　谢无妄没好气地说：“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我没事的啦，我身体很好的。兄弟班搬的慢，我怕他们赶不上一会开会，就给他们搬了一点……”秦明月解释道。

　　人工智能学院其实现在才开第三年，谢无妄他们就是最老的一届学生。

　　学院的名声可以说就是谢无妄去年打出来的。

　　他获得图魂奖后，学院才开始扩招，但是本着只招最优秀的学生的原则，今年也不过招了两个班罢了。

　　秦明月她们是一班，隔壁二班却是阴盛阳衰，女孩子多，因此搬起书来不给力。

　　秦明月不是能看着别人干活的人，一急就冲上去帮忙了，谁劝都不好使。

　　她还有理了？

　　谢无妄气道：“你能乖乖的，不给我惹麻烦吗？”

　　二班的女生顿时不能忍了：“就算你是学长，也不能莫名其妙责骂学妹吧！”

　　“明月不过是好心，帮着我们罢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冷血吗！”

　　谢无妄：？？？

　　他冷血，他冷血是谁在给秦明月搬书的？

　　他今天就不该来！

　　他气得一甩袖，留下一句：“身体不好就不要瞎逞强！”

　　就转身走了。

　　秦明月想追没追上，只能回去给大家解释谢无妄是来帮她的。

　　***

　　谢无妄气冲冲的出来，图书馆也不去了，径直回到寝室，进浴室冲了个澡，躺倒就睡。

　　一觉睡到晚上七八点，被电话吵醒了。

　　他挂了电话，灯都没开，爬起来码代码。

　　谢无妄这一码就码到深夜，室友全都回来，洗漱睡觉了。

　　四周一片寂静。

　　他越码越气，把键盘敲得砰砰响。

　　今天根本不该去找秦明月的。

　　现在好了吧，半夜还跟个劳模似的在这里码代码！

　　够安静了吧！比图书馆安静吧！

　　呵呵！

　　谢无妄不想再码了。

　　他作息向来规律，半夜没睡，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他爬上床，躺了下来。

　　睡觉！明天再码！

　　没过几分钟，他又猛然坐了起来。

　　卧槽！今天根本没有拍照！

　　***

　　谢无妄第二天终究还是起晚了。

　　他想明白了，他不会再去找秦明月，没有照片就没有照片，大不了到时候P一张。

　　他学电脑的，这点事不简单？

　　至少比去见秦明月简单多了。

　　至于秦明月，谁爱理谁理吧，他还想多活几年。

　　谢无妄不是一个爱和自己纠结的人，他想明白了，顿时神清气爽，要从床上起来，开开心心码今天的代码。

　　突然寝室的门被敲响了。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了，谢无妄随意道：“谁？”

　　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无妄哥哥，是我，我带半两来给你道歉了。”

　　“卧槽！秦明月！！！”

　　谢无妄登时跳了起来，冲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讲真，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注意过形象，并且打心底认同自己蓬头乱发也别有一份洒然落拓。

　　但……

　　“你稍等！我马上来！”他慌忙喊道。

　　谢无妄自己的内务向来整洁。

　　事实上他崇尚简约，桌上除了电脑、书籍、纸币以外没有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但他的室友……

　　谢无妄飞快的穿上衬衫，套上黑色休闲裤。

　　把李浩桌上乱扔的衣服全都扔进他的柜子里，再把他在桶里养鱼了一个星期的衣服用脸盆盖上。

　　说实话，他从来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像老妈子……

　　谢无妄收拾完毕，定了定神，把衬衫最上面一粒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这才打开了门。

　　“无妄哥哥，昨天半两咬你是他不对，我已经罚他昨天一天没有吃肉了，你能原谅他吗？”

　　见鬼，谢无妄觉得那只肥猫白了自己一眼。

　　可笑，难道自己还跟一只猫计较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明月果然对自己有非分的想法。

　　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谢无妄脑里的念头纷至沓来，他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谢无妄觉得很尴尬。

　　他指了指室友的凳子，示意秦明月：“坐。”

　　秦明月乖乖的往他指的地方走。

　　突然谢无妄眼尖的发现，室友还有一只臭袜子就掉在地上，那个椅子旁边！

　　他赶紧冲过去，按住秦明月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推走：“坐我这边吧！”

　　秦明月诧异的看他。

　　谢无妄灵机一动：“哥哥做了个小游戏，你玩玩试试看！”

　　“游戏？”秦明月果然很感兴趣，乖乖的随谢无妄坐到了他的座位上，一双大眼巴巴的看着他。

　　谢无妄想拿消消乐切西瓜之类的游戏打发秦明月。

　　秦明月没有发现他的险恶用心，迫不及待的说：“我和赵叔玩了好多手机游戏，但是他们都太简单了，不一会儿就通关了。”

　　她撅起嘴：“不好玩。”

　　谢无妄只觉得头皮发麻：“你们玩了什么游戏？”

　　秦明月掰着手指，把市面上常见的游戏全都数了一遍。

　　谢无妄：“……”

　　还好他还有自己开发的游戏，他平时写代码累了的时候就玩这个。

　　“那你玩玩这个？”谢无妄试探说道。

　　秦明月跃跃欲试：“好呀。”

　　于是谢无妄把那个游戏传给她，两人一起玩。

　　“你还挺厉害的嘛，我舍友玩了几十次了，都不能一条命玩到这一关，每次都让我带，带他也要死。”

　　秦明月不居功：“都是无妄哥哥带我。”

　　谢无妄心里一阵得意：“那是。”

　　突然他脸色一僵。

　　手机跳出提示：您的手机只剩余20%电量。

　　他们什么时候玩了这么久了？

　　谢无妄一阵恍惚，他突然想起：“你不要上课的吗？”

　　秦明月莫名：“上课一定要去的吗？”

　　谢无妄：“……”真是有够嚣张的。

　　别人上不上课关他什么事，再说现在马上就中午休息了，上课也来不及了。

　　李浩他们也快回来了。

　　他肯定很想见到秦明月吧。

　　谢无妄想要替李浩留住秦明月，他不经意道：“我们再玩会儿？”

　　秦明月却起身要告辞：“手机没电了，无妄哥哥，等我充了电，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谢无妄也只是随便说说，见秦明月要走，也没有深留，随意“嗯”了一声。

　　下次？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你原谅半两了吗？要是原谅他了，你撸撸他吧，半两挺乖的。”

　　谁要撸那个肥猫了？

　　谢无妄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半两身上，撸了一下他油光发亮的皮毛。

　　然后又收获了一个白眼……

　　当天下午，谢无妄就被系主任喊到了办公室，问他：“你上午没去上课？”

　　谢无妄很干脆的承认了，并且没有出卖秦明月。

　　系主任苦口婆心的对他说：“无妄啊，我知道你很有能耐，这才大三，不仅获得了图灵奖，还自己开了公司，大大的替我们院系长了脸。可是你毕竟才大三，课还是要上的，等你毕业了就知道，这段学生时光是非常珍贵的……”

　　谢无妄吊儿郎当的站着，浓厚的睫羽微垂，在眼下形成小小的阴影，没说一句话。

　　系主任说他不是第一回了，反正该开方便之门的时候他也不会吝啬，说几句又不掉肉。

　　系主任继续说：“我也不是要说你，我听说上午还有学妹……”

　　谢无妄蹙眉，打断道：“不关她的事。”

　　系主任BB机模式被打断，愣了好一会，才一瞪眼，怒道：“怎么不关她的事了？你生病了，人家学妹课都不上了，去照顾你，你还说不关她的事，你有没有道德？！”

　　谢无妄：“……”

　　他无精打采的垂着头，辩驳的力气都没有。

　　系主任一招手：“明月，快进来。”

　　他欣慰的打量着秦明月：“你做得对，现在像你这么善良的孩子可不多了，咱们人工智能学院不仅要在技能上精进，道德也不能丢啊。”

　　“没有道德的AI，那只会是一场灾难。有了你，咱们学院算是后继有人了啊。”

　　谢无妄：“……”

　　系主任又bb了半天，终于把他们两个放走了。

　　不同的是，他送走秦明月的神情，慈爱得像送走自家女儿似的，而看谢无妄的神情，仿佛他分分钟就会违法犯罪似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谢无妄忍不住冷笑两声：“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

　　秦明月就是热情单纯而已，要说她有别的什么意思，那也不见得。

　　就比如刚刚吧，系主任把她喊来时，和他谈话已经完了。

　　她根本不知道系主任脑补了她逃课照料他这种奇怪的事情。

　　事实上这个话是他室友说的，最初是调笑秦明月看他心情不好安慰他，也不知道怎么在系主任脑子里就变成那样了。

　　但总归和秦明月本人其实没有关系。

　　他这么说她，她不会难堪得哭起来吧？

　　谢无妄抿了抿唇，偷偷看秦明月。

　　不过秦明月并没有介意，她很普通的陈述道：“人心都是偏的，他们喜爱你，信任你的时候，当然觉得你什么都好，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凭什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这一下谢无妄又忍不住来火了，立即讥讽道：“所以你就费尽心机的让他们喜欢你？”

　　秦明月奇怪的看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值得我费心机？

　　谢无妄噎住。

　　秦明月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得天独厚之人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偏爱，就仿佛这些天生就该是她有的一般。

　　但这些人绝不包括他！

　　谢无妄特别烦躁，忍不住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点燃。

　　秦明月蹙眉：“无妄哥哥，这个香料对身体有害，我不喜欢。”

　　谢无妄烟夹在手里，凭空晃了两晃，脱口想说：“不喜欢就滚！”

　　憋了半天，一个字没吐出来。

　　得，您不滚我滚，麻溜的！

　　他把烟掐灭，迈动长腿，大步流星从秦明月眼前消失了。

　　***

　　徐梦生在白头村有一畦地。

　　这块地离那所只有两间房的“学校”不远。

　　是他来白头村支教之后，村长做主拨给他的。

　　徐梦生在这畦地里种了茄子、西红柿、小白菜，旁边还有一堵篱笆，上面爬满丝瓜和黄瓜藤。

　　像所有的农家菜地一样。

　　他每天放学后都给他们浇水。

　　从井里打水出来，用扁担担着两个木桶，担到菜地旁边。

　　用一个长木棍绑上一个瓢，就变成一个浇水的长瓢，一瓢一瓢的浇在那些绿油油的菜上。

　　看着他们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这就是他余生最后的日子了。

　　他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少则几个月，多也活不过一年半载。

　　等他死后，基金就会拿着他捐的钱，替白头村开山修路，联通外界。

　　现在，请原谅他的自私，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避开了所有的人。

　　让他享受最后静谧的时光吧。

　　徐梦生面色舒然，一点一点的替每一颗菜都浇上了分量恰好的水，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

　　浇完了一整畦地，他的面色变得苍白，坐在路边咳了几声，才缓缓站起来，扛起桶回到屋里。

　　把桶在屋脚放好，他也回到了屋内。

　　他的手机也放在屋内。

　　手机在亮着。

　　现在他们都联系不上他了，他不想让别人看他的笑话，看他是怎么一点一点死掉的。

　　只有一个人还会联系他。

　　秦明月。

　　徐梦生嘴角含着一丝笑，拿起了手机。

　　她的大学生活一定很愉快吧。

　　徐梦生打开微信，发现秦明月是回他昨天的消息。

　　昨天秦明月给他看学校门口的照片，他顺口问了一句：“读大学感觉怎么样？”

　　秦明月回道：“挺好的，大家都对我特别好！我哥哥还给我介绍了一个朋友，他特别照顾我，今天他还教我玩游戏了。”

　　他？

　　徐梦生的笑意微微滞住。

　　他想了想回道：“他打游戏的时候腿怎么放？”

　　秦明月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怪，她有点想不起来，毕竟她也不会专门注意：“就这么放着啊……”

　　哦，男的。

　　徐梦生放下手机，双眼怔忪，虚虚的落在门外一片青翠中。

　　手机又响了，秦明月说：“我的小弟们还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徐梦生回道：“没有你在，黑狗又逃学了。”

　　秦明月登时急了：“黑狗这小子皮又痒了？”

　　徐梦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一个将死之人，能够安安静静的死去，就很满足了。

　　还能教导一下山区的学生，满足自己的成就感，已经是旁人求不得的幸运了。

　　他还想要奢求什么呢？

　　他回道：“别急，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到时候拍照给你看。”

　　徐梦生放下手机，定了定神，打算去黑狗家家访。

　　黑狗家里的条件在村里也算是偏下的那种。

　　他们家三个孩子，她是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

　　他父亲以前在镇上做事，有一匹马，靠替人运木材维持生计。

　　这边山区没有通车，从山上往下运木头只能靠人力扛或者用马驮。

　　黑狗父亲因为有一匹马，这在镇上比较稀有，很多人都找他帮工，在村里的地位也很高。

　　黑狗家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有声有色。

　　但是好景不长，大约一年前，黑狗父亲又去山上运木头。

　　这边砍下来的木头，他的马一般能驮三根。

　　那天最后一趟，却还剩四根木头，如果一次驮三根，就要跑两趟，一来一回至少两个小时。

　　黑狗父亲想早点回家，一咬牙，就让马驮了四根。

　　他以前也这么做过，跑完一趟，马累得趴在地上直响鼻子，但从来没有出过事。

　　可那天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

　　走到半道上时，马一脚踩歪，翻下山崖，连马带木头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黑狗父亲扑上去想抱住马，结果反被木头砸在腿上。

　　也算他福大命大，拽住了山崖边一颗小树，没掉下去，被找来的人救了上去。

　　但腿却是瘸了，也没有钱治，硬生生挺过去，以后再也干不了重体力活。

　　自那以后，黑狗就把自己当男孩使。

　　她自己用刀把长发裁掉，变成寸头，撸起袖子，承包了家里一切的重体力活。

　　但黑狗终究明白，她不是男孩子，她的力气是远远比不上同龄男孩的。

　　黑狗很聪明，她讨好了村里的木匠，让他愿意收她一个女孩子为徒，教她手艺。

　　黑狗母亲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去处，虽然木匠这种糙活不太适合女孩子，但它可以挣钱。

　　黑狗是女孩，以后不会愁嫁。

　　家里两个弟弟却不一样，他们得读书，识字，才能受人尊敬，才讨得着老婆。

　　看徐老师那个大学生，斯斯文文的，瘦得就一把骨头架子，一点活都干不了，担两桶水都累得直喘气。

　　可村里好多女孩还是偷偷给他抛媚眼。

　　至于黑狗的父亲，他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自己还要靠老婆照顾，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如果不是秦明月阻止的话，黑狗早就到木匠家做小学徒了。

　　徐梦生也不知道秦明月做得对不对。

　　但是他很快就要死了，等他死后，他们就有钱读书了，黑狗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就好了。

　　他现在不想被人知道他有钱，不想看他们看到他仿佛看一个金矿的眼神。

　　***

　　村子不算很大，不过十分钟，徐梦生就走到了黑狗家门口。

　　黑狗的母亲在门口择菜，秋天来了，山上的野菜不多了，要做成酱菜，留备冬天吃。

　　看到徐梦生来了，她抬起头，热情喊道：“徐老师好！”

　　徐梦生也露出温文的微笑：“张美丽在家吗？”

　　张美丽是黑狗的学名。

　　黑狗的母亲有点困惑：“黑狗今天不是上学去了吗？”

　　徐梦生脸色有点变了：“她昨天开始就没来。”

　　黑狗母亲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昨天您不是来家访过吗？黑狗觉得您说得对，决定今天要回去上学。”

　　两人的目光相接，黑狗母亲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白了，声音颤抖：“黑狗、黑狗这是哪去了？”

　　村庄里的夜色黑得发沉，家家户户都不愿意开灯，只为了省那么一点微薄的电费。

　　全村人都被发动了，出来寻找黑狗。

　　有的打着手电，有着还拎着油灯，在黒沉的夜里形成了微弱的荧光。

　　“附近的山头都搜遍了，没找到黑狗。”

　　“河边呢，这小子经常在河边玩木头。”

　　“也没有。”

　　“黑狗不会出村了吧？”

　　“张家的，黑狗最近有跟你说过什么吗？你再想想？”支书皱着眉问。

　　黑狗妈妈想起了什么，颤声说：“她去找李木匠，没多久闷闷不乐的回来了，说要出去打工挣钱，给她爸看病。”

　　“就说了一回，马上她就改口说，要回去上课。我就没有当回事。”

　　大家都看向李木匠，李木匠抽了口旱烟：“别看我，我是答应过黑狗收他做徒弟，可是我婆娘把她侄子送来了，那我也养不起两个徒弟啊。”

　　大家一时沉默下来。

　　“看来黑狗是跑镇上去了。”

　　眼见附近是找不着黑狗了，支书瞧着大家也都累了，开口说：

　　“张家的，你别担心，这一天还出不了山呢，山里最近也没有大型野兽，不会出事的。”

　　“这夜里不好进山，等天亮了，我们包管把她给你囫囵带回来！”

　　黑狗妈妈知道现在正是秋收的日子，大家干了一天活，个个累得腰酸背疼，不想动弹，明天一早还要起来继续干活。

　　能帮她找黑狗已经是情义了，何况还答应她明天去镇里把黑狗带回来呢。

　　她胡乱点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眼泪顺着眼眶无声的往下流。

　　“徐老师，你也回去休息吧。”她发现徐梦生在看她，赶紧擦掉，朝着徐梦生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今天谢谢你了。”

　　徐梦生只觉得喉咙发梗。

　　“我有手电筒，我去山里找找。”他说。

　　黑狗妈妈的眼睛一瞬间发光，下一瞬却又熄灭下来，她垂着头，不安的搓着手：“徐老师，这不行。这夜里这么黑，您要是在山里迷了路可怎么办……”

　　夜里的山路可不好走，没见村里人都不愿意夜晚进山吗？

　　他们平时进去，夜晚也不行路的。

　　徐老师要是就这么进去了，明天可能都出不来。

　　她再担心黑狗，也不能昧着良心啊。

　　“我行。”徐梦生打断了她，斩钉截铁的说，

　　“不找到黑狗，我不回来。”

　　他确实不认识路，因为他进了白头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只愿埋葬在这茫茫青山之间。

　　但在死之前，他一定要找到黑狗。

　　不仅仅因为他答应了明月。

　　他要把他的学生带回来。

　　***

　　徐梦生转身回到了他的房间里，沉默的看着房间里那堆已经落灰的器械，眼神复杂难辨。

　　片刻以后他动了起来，把他们拆得七零八落，从中选取了部分零件，组合在一起，最后又拆了电扇的叶片，安装上去。

　　一个小型飞行器很快成型了。

　　徐梦生把它带到空地，试了一下，果然平稳的飞起来了。

　　他用遥控控制它返回，又安上了一个LED灯泡。

　　灯泡亮了起来，让无人机在夜空中变成一个明亮的坐标。

　　然后他带着喇叭，举着手电筒出门了。

　　无人机带着明亮的灯光高高的飞在他头顶，喇叭在他的身侧呼喊着黑狗的名字。

　　丛里的飞鸟惊起，全部扑簌而出，在黑暗中只有飞速掠过的剪影。

　　渐渐地连路都没有了。

　　虽说这条路常有村人走，可是村人不过百数，连一条路都踩不出来。

　　突然徐梦生的眼一凝。

　　前面一大片草丛被压倒，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野猪！

　　他疾步上前，拿手电筒一照，在旁边发现了小小的脚印。

　　“黑狗！”

　　徐梦生心急如焚。

　　他顺着脚步一路找过去，渐渐地，小孩的脚印不见了，只剩下野猪的脚印。

　　黑狗不会是出事了吧？

　　徐梦生扶着树干，喘着粗气。

　　但他不肯就这样放弃。

　　如果不是他自私自利，只想享受自己的余生，黑狗又怎么会这么茫然无助，冲动的跑进莽莽深山。

　　徐梦生怕黑狗回应他听不到，因此关了喇叭，只让无人机亮着灯飞在头顶上，他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边走边喊着黑狗的名字。

　　这样也许会招来还没有离去的野猪。

　　但徐梦生已经不在乎了。

　　残躯何足惜，如果能救黑狗，也算是他为人间创造的最后一项价值了吧……

　　不知走了多久，头上的无人机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的从天上笔直掉了下来，摔在灌木里，再无声息。

　　于此同时，徐梦生只觉得肋骨生痛，口里猩热，跟着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他伸手往嘴角一抹，手上立即沾上了血迹，他怔怔的，微闭双眼，瞳孔开始涣散。

　　就到这里吧……

　　他累了，不想走了。

　　只是再也见不到明月了。

　　三个月前，她出现在白头村，为他找回了七八个暑假决定要出去打工，一去不回的学生。

　　也为他的生活带来了新的生机。

　　徐梦生嘴角露出一丝几近于无的微笑，努力睁开双眼，抬头看向空中那若因若无的上弦月。

　　恍惚间，月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双手横抱着一个小孩，踏着荆棘而来。

　　这，是做梦了吗……

　　徐梦生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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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