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钓》张无声

11、11

　　林霰订的那家烤肉店不是什么大牌子，全丰北就这么一家，平时生意很好，但知道的人其实也很少。
　　主要是有点贵，那种贵是丰北本地人都觉得贵的贵法。

　　作为公职人员，林霰确实吃不起。
　　但作为一个有名的画家的儿子，林霰是吃得起的。

　　他母亲孟照在艺术界颇有名气，南界那边甚至有喜爱她的作品的收藏家曾开出过九位数的价格想要收藏她的画，对此，林霰很是感慨。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如此。
　　人家高兴、喜欢，就愿意开他们觉得值得的价码。

　　就像贺夏会为了自己喜欢赔钱开一家酒吧——没错，他那家酒吧营业两年了，至今还是赤字收入。
　　但贺夏家里有钱，那点负收益确实不算什么，贺夏本身也还在自家公司上班，就空了在自己的酒吧里坐着，感受一下被喊老板的乐趣。

　　再比如说林霰也听闻飞喝醉酒时说过，说闻家老宅的酒柜里有好几支一千万起步的红酒，味道如何如何——不是做收藏用的，而是用来喝的。

　　听得人很沉默。

　　闻祀停好车后，林霰先下车，他站在车前等闻祀，之前上车时匆忙，他没有注意看，现在才发现闻祀这辆车也价值不菲。
　　反正不是他们这个工资买得起的。

　　林霰有朋友是学法医的，所以他对法医的工资也有大概的了解。

　　“看什么呢？”

　　林霰轻唔了声：“你车挺好看的。”
　　他喜欢这种越野车，而且闻祀这车是墨绿色的，看着低调又莫名奢华，比较独特的车型还透露出几分霸气。

　　就，他喜欢。

　　闻祀勾唇，意有所指：“两年年前换的。”
　　他说：“我爸看不惯我老骑自行车跑来跑去，我生日时他就跟我说要给我买个车恭喜我三十了。”

　　其实林霰一直以为闻祀跟家里关系不太好，毕竟贺夏也说了，闻祀报考法医后，被扫地出门了足足五年，这五年一直是在别人家住的。
　　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但闻祀提起闻老爷子时，语气还是不错的：“我怕我再拒绝他回头又不让我回家，只好点头了。”

　　这事是真的，不过车是闻祀自己挑的。
　　因为他知道林霰喜欢这种类型、颜色。

　　林霰莞尔：“闻爷爷一直都嘴硬心软。”

　　闻祀：“。”
　　他按下电梯，有点无奈地看着没有察觉到什么的林霰：“林霰。”

　　林霰偏头看他：“嗯？”
　　闻祀轻叹：“我们打个商量行么？”

　　“你说。”
　　“至少在我面前，喊他叔叔吧。”

　　闻祀喊闻老爷子做爸，林霰喊爷爷……

　　林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啊。”
　　他对上闻祀刻意流露出来的点点郁闷，忍了笑；“好。”

　　闻祀垂眼望着林霰的侧脸，心里却又叹了口气。
　　不是为两人的年纪，而是林霰还是收着的。

　　其实林霰的性格没有那么温和，也没有那么成熟稳重，他只是习惯把自己恶劣的那一面藏着。

　　闻祀也是在长达三年的观察中发现的。
　　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林霰不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只露出一点，才更好。

　　.

　　两人到了那家烤肉店后，迎宾员立马上前。

　　这家烤肉店有会员这种东西，迎宾员会背每个人的脸和姓名。

　　林霰常来这家店吃，也办了会员，毕竟有八折的折扣。
　　所以迎宾员认识他很正常，但他没有想到迎宾员也认识闻祀。

　　林霰偏头：“你办了这边的会员？”
　　闻祀颔首：“他家酱料挺特殊，我还蛮喜欢。”

　　这家烤肉店小众的原因之一，就是酱料的味道比较特殊，有很多人吃不来。

　　不是那种螺蛳粉臭豆腐的特殊，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调料味，让人可以放心吃，不会觉得腻，还有点奇异的口感。
　　林霰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呛，吃第二口才感觉到好吃，据他所知，酱料里有山胡椒油，但其他还有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毕竟这是人家烤肉店立足的根本。

　　林霰有点惊喜了：“这家店其实挺小众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这家店确实很小众，因为它贵，但又不在什么繁华地带，也没有特别雅致的环境，而是开在了一个独栋的商业楼里。

　　这么说吧，它上下两层都是别人公司的办公室，就离谱。

　　跟着你来的。
　　闻祀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而是想了想：“我无聊的时候刷到了一个博主分享的探店。”

　　而如果当初接待过闻祀的服务员还在这里工作的话，一定会因为闻祀这话露出疑惑的神色。

　　毕竟当年闻祀到店后坐下来，点菜单时说的话是：“和那个小先生一模一样。”

　　他很明显是跟着林霰来的。
　　以致于让人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提醒林霰。

　　最后是因为服务员想起自己在新闻上见过穿警服的闻祀，脑补了一大堆不存在的情节后，这才没有说。

　　.

　　林霰：“！”
　　他是真的惊讶了：“‘打卡丰北冷门店’是吗？全网只有她做过这家店的攻略。我大学时就关注了她，她推荐的很多地方我都去过了。”

　　不过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林霰也不是每家店都喜欢的。

　　闻祀微微颔首，林霰不可思议：“这就是缘分吗？她也很冷门的，只有小几千的粉丝。”

　　闻祀轻笑：“我也是无意间刷到的。”
　　两人说话时坐了下来，闻祀一边随手抽出纸张擦拭着桌面，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呢？”

　　林霰勾起唇：“我也是微博刷到的，她拍照技术好，拍出来的让人看着就觉得饿，当时我看见的好像是一家豆花店，我顺着她推荐的地址去了。”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他心情不错，话也多了点，愿意去跟闻祀聊自己的一些事了：“那家店的老板是南方人，所以是甜豆花，而且还是很独特的甜豆花。”
　　“有豆沙丸子豆花，还有桂花豆花，牛奶豆花等等一系列的。”林霰说：“我都尝过。”

　　他说的这些，是闻祀没有认识他以前的故事，所以闻祀很想知道更多：“然后呢。”

　　林霰回想起自己做过的所有尝试，皱起眉吐了下舌尖：“太甜了，还是咸豆腐脑再放点花生碎最好吃。”
　　他喜欢南方菜，但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闻祀的视线往下游了一瞬，眼中的晦涩被正好来上炉子的服务员盖住。

　　他脑海里既有去做尝试的林霰，也有刚刚林霰的模样。

　　林霰的唇形很漂亮，是那种猫猫唇。
　　吐出来的舌尖是深粉色的。

　　闻祀敛眸，心中涟漪难免开始扩散。

　　他想亲林霰并不是一两天了，但从前没资格，现在是还不行。

　　闻祀习惯给碗筷再清洗两遍，他边动作，嘴角边带起了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很清楚林霰是因为什么答应他的，所以才不行。

　　就算是只惦记着他的色丨相也好。
　　那也是惦记他。

　　闻祀慢条斯理地清洗完碗筷，递给林霰，林霰完全不意外了，到口的谢谢也在闻祀似有所感，抬起的眼眸中露出的似笑非笑的神色里给咽了回去。

　　林霰在逐渐飘升的炭火味中望着动作的闻祀，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

　　闻祀是真的很帅啊。

　　他今天穿了身藏蓝色圆领里衣，外头是戗驳领的深灰色大衣，将那张本就看着危险、隐隐有几分压迫感的脸衬托得更甚。

　　现在他脱了外套，似乎是习惯性将衣袖捞起，免得弄脏，所以小臂漂亮的肌肉线条再次暴露了出来。

　　说句不好意思的。
　　林霰是真的很想捏一捏、摸一下他手臂上的青筋。

　　但是这么几次吧，都是他主动亲闻祀，闻祀并没有给予他什么行动，所以林霰也不太确定。
　　毕竟他第一次亲闻祀时，闻祀很明显的愣住了。

　　林霰是真的相信闻祀没有谈过的。

　　找个机会问问吧。
　　林霰想。

　　.

　　这顿烤肉基本上还是闻祀动手烤的，他烤肉的技术很好，这点不是林霰吃人嘴软，而是闻祀是真的很会烤肉，比他会。
　　什么肉烤到什么程度有不一样的口感，都不需要服务员介绍，他能给林霰烤出来。

　　——这家店是提供烤肉服务的，但闻祀说自己来就好。

　　林霰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尊重他，所以也没有问。
　　不过如果他问了，闻祀目前也不会说。

　　还没到那个时候。

　　他不会告诉林霰是因为他不喜欢有人操手林霰的事。
　　从前没办法，现在他可以插丨手了。

　　酒…没有，水饱饭足后，闻祀看着有点走神的林霰，问他怎么了。

　　林霰把自己端端正正放着的脚伸了伸，看了看车窗，又看闻祀：“只是突然在想，我们这算是约会吗？”

　　闻祀轻扬眉，低笑了声：“我以为从我接到你开始就算了。”
　　他看似满不在乎地问：“你也没有谈过吗？”

　　他其实知道林霰感情经历也是0，因为他太忙，而且他眼光高。
　　但闻祀还是想听，听那一句不一定会被说出来的——

　　“没有。”
　　林霰说：“你是我谈的第一个。”

　　他咬碎了口里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的清口糖，顺势说：“橘子味的清口糖有点苦。”

　　林霰望着闻祀，稍弯眼：“怕苦吗？如果你摇头的话，你还会得到我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