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一只小白鲨

71、答案

　　秦家书房内——
　　张若霖站在桌前，面前是端正坐在椅上的秦水。
　　他对这个战场上的“玉面修罗”素有耳闻，今日却是第一回见，本人确实如传闻所说，俊美非凡。
　　两人皆是军中年少有为的标杆，却也都是话不多的类型，两人也并没有主动跟对方搭话的意愿，一时之间整间书房便都是缄默。
　　“你点了韩子衿当勤务员？”
　　秦水冷不丁开了口。
　　清冷的声线，亦如山涧一眼冷冽的清泉。
　　张若霖颔首：
　　“是。”
　　“他是上海人，家中还有家业需要打理。”
　　秦水翻着手中的报告，不咸不淡，口吻并不是委婉的建议，而是陈述他的想法，或者说是命令。
　　张若霖停顿片刻，道：
　　“可以托人代理。”
　　秦水翻了一页纸，白皙的纸页发出哗啦轻微摩擦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并响起：
　　“他父亲尚未苏醒，需要留在这边照料。”
　　张若霖虽然军衔比秦水低，但二人所属不同，秦水掌管的是直系，而张若霖所属奉系，张若霖的父亲亦是奉系军阀统领，所以二人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势均力敌。
　　故虽然秦水话中意思十分详尽，张若霖却依然不卑不亢。
　　“也可以托人照看。”
　　言下之意，这人他非要不可。
　　此言一出，原本翻阅着军中报告的秦水停顿了一下，缓慢的抬起了眼。
　　他的眼睛与常人不同，颜色极浅，淡如琉璃，所以这双眼睛冷下来看人的时候，更是骇人至极。
　　秦水这一眼。
　　张若霖便知道了他玉面修罗的来历，这个眼神，是只有见惯了战场的血腥与尸骸才会有的眼神，带着一种视生人如蝼蚁的冷漠。
　　只需一眼，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是我的人。”
　　张若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不发一言直接带人出了秦府。
　　而另一边，韩烟打听了秦水的位置，正径直往书房方向走来。
　　待到他站在书房门前，心中还有些揣揣不安，准备敲门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说不局促是假的。
　　虽然他在心中已经将要说的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他踟蹰之时。
　　门却也刚好叫人打开。
　　韩烟一愣，里面的人也一怔。
　　多日未见。
　　两人竟是相顾无言。
　　韩烟暗自吸了口气，脑海中反复过着方沁蕊刚刚说过的话。
　　他这回。
　　一定一定。
　　不要再说错任何话了。
　　也不会再退缩了。
　　韩烟鼓起劲，漂亮的曜黑凤眸一直望着面前那张俊若天神的面孔，好看的脸上满是急促，两片极薄的唇片微微张开——
　　“哥哥，我…”
　　心中有千言万语欲脱口而出。
　　他想说三年前是他吸鸦片吸昏了头，不记得那日发生的事。
　　他想说这三年，他每日都等的他好苦。
　　他想说他知道他背后为他做的一切。
　　也想说之前说过的话都是不算数的，他真正想说的就是一句话。
　　那就是他真的，心仪他太久了。
　　从很久很久之前他的名字就一直烙在他心里。
　　但是韩烟没有这个机会说出这么多话。
　　因为他一开口。
　　几乎是同时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所有的话在落入这个熟悉的怀抱之中都堵在了喉头，最终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那人力气极大，好似只要松了一分便会让他从怀中溜走。
　　他低头将脸埋在韩烟肩上。
　　疲惫至极。
　　韩烟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这幅，脆弱又极度依赖的模样。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韩烟通过他的声音也能想象出他缱绻疲倦。
　　只听——
　　秦水轻轻说道：
　　“我近来睡的很坏，你搬过来最好。”
　　那双战场上拿刀握枪稳得纹丝不动的手，却仿佛在颤抖。
　　像是在害怕。
　　害怕又一次听到他不想听的话语。
　　而韩烟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哑巴，在感受到秦水这份不安之后，在哪怕自己已经让他失望过那么多次，他依然选择靠近自己的时候。
　　原本早在心中计划好的解释、说辞，统统化为一个字——
　　一个再简单不过，却也是秦水此时最想听到的、也是等了很久的答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