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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片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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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刀用的倒像是剑法。”身为大少爷嫡长子兼俘虏的路明玉没有半点自觉,更没有半点危机意识,一边看着风疏雨砍瓜切菜一样一刀一个自家的护院,一边还有心情点评对方的功夫路数。
“哈哈!”风疏雨挥刀,在电闪雷鸣中笑道,“我本就是练剑的,练了十四年的剑,当然用刀也像用剑了!”
他这样说着,手中却又起了变化——剑走轻灵,刀重开合,刀客再怎么轻巧也不可能像用惯了剑的人一样崩挑抹挂云,整个江湖上,风疏雨的刀是独一份。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像了一名刀客的样子。
故意的。路明玉心中默默道。他最擅长的明明是将刀作剑来用。
刀光止,血色静。风疏雨踏着一地血水,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微笑:“你是第一个看出我路子不对的人,整个江湖千万人,通通都不如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他坐下来,全然不顾沾了血的泥土有多脏。
他给路明玉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剑客的故事。
那年春花正好,江南一户人家的女主人生产,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顺顺当当为这家诞下了嫡长子。男主人大喜过望,因为他的镖局营生不小,而他娶了一妻三妾,为了将来着想,庶子先出生总是不太好的。
这家男主人幼年得了奇遇,使得一手好刀法,可他的嫡长子却偏偏钟情于剑。
从六岁到二十岁,打过骂过,方法用尽,男孩矢志不渝,即使他知道他这样做会让他遭了父母厌弃,但在他心里,剑是他的命。
“你就不问一句,后来怎么样了?”讲到一半,风疏雨突然察觉路大少爷半点反应都没给,有些不开心了。
路明玉于是顺从道:“后来怎么样了。”
语气平直,像陈述更多过疑问。
风疏雨嘁了一声,自己接着讲——
嫡长子啊,自古以来都是继承家业的不二人选,用的一手好刀法的老爹怎么能有一个痴迷于剑的儿子呢!理所当然的,这家夫妇两个,十四年里坚持不断地努力改变他们嫡长子的爱好。
“最后他们成功啦,”风疏雨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嘲讽,虽然路明玉觉得应该是后者,“想让一个人放弃什么东西,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不再喜爱,而是彻底否定,否定他的一切。”
“一句话,被重复一万遍,你就会相信他了。”他倒下去,仰望着星空,右手随意地搭在路明玉€腿上,“我有一个从小长大的玩伴,按照规矩,他将来会是我的副手,但为了让我弃剑改刀,他活活疼死在了我眼前。我冲不出去救他,我向父母磕头,我被逼的内力冲断了经脉,他们不肯放过他。他死后,我躺在床上养了半年的伤,他们就用了半年时间让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我的剑一无是处。”
半年后,那个青年重新出现在镖局里,变得冷静且沉默、清醒,变得再不会向任何人流露出“他所该表现出来的”之外的多余的情绪,甚至平日里,越是曾经相处的好的,他越是疏远。
而且,他再也不碰剑了。
镖局的大少爷,无时无刻不随身带着一把刀,提在手中,抱在怀里。
他开始练刀了,以一种符合他父亲刀法的气势,大开大合,有去无回。
老镖头乐于见到儿子的变化,或许他认为一个优秀的镖头就该是沉着冷静的。
风疏雨又把右手举到眼镜正上方,遮住了半天星月:“我那会出了问题,不想活,但又告诉自己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重新摸到剑柄。每次我想寻死,我就听见昌武对我喊,少爷,你没错。可惜,等我娘后来也发现了我不对劲,哭着还给了我当年的剑时……我握着剑柄,不知道如何挥舞,切磋时,我被最小的师弟一招挑飞了剑。”
“剑客有剑心剑骨,我的父亲母亲,剖我剑心,折我剑骨。二十岁,我逼迫自己爱上了刀,二十一岁,我在学不会任何一套刀法时学会了用刀使剑招,二十四岁我学会了第一套刀法,同年我离家而去,那天正下着雨,刮着风,于是我就叫风疏雨了。”
路明玉歪了歪头,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有些犹豫地说道:“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故事?”
风疏雨同样的回给他一个满不在乎的“哦。”
路明玉失笑。但仿佛朋友间的有来有往,他还是讲起了自己短短的十余年过往。
“我也是嫡长子,和你一样。”
风疏雨翻了个白眼:“废话,不知道你是谁我能随便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