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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人生巅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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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诡异地静了下来,偌大空间里只回响着呜啦呜啦的游戏声。
安医生整个人都麻了。
保什么送!
保个屁!
你陆爸爸让你保送ICU!
他越过程烁飞奔向人群,随着大伙儿齐刷刷往后一缩,怂成一群鹌鹑。
“关你什么事!”
结果却是乔以棠率先出了声。
众人“唰”地转头,动作齐整,宛如狐獴成精。
乔以棠走到陆景身后,张开手臂撑着沙发背,高大的身体略微前倾,自后向前环拥着陆景。
陆景回头看他,被轻拍了一下脑袋。
陆景:“…………”
蓄了半天气的大招一下就被拍没了。
乔以棠冲他笑笑,而后抬头看向程烁。
浓颜系的长相,本就自带锋锐冷厉,乔以棠只稍敛了表情,眼睛微阖,便多出一股寒剑出鞘的强势来。
多稀奇!这孩子对陆景嘘寒问暖,也为他洗手作羹汤,乖巧得如同老陆家童养媳,现在也同样为了他,龇起了明晃晃的獠牙。
他像一头堪堪成年的野狼,无知无畏,以利齿和锋爪发出威慑,捍卫自己的领地。
程烁静静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笑了。
“挺凶嘛。”程烁说,“看来阿景没白疼你。”
那声“阿景”听得小陆先生虎躯一震,正待发作,双肩却被摁着往下压。
下一秒,乔以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管太多了吧程博士。”乔以棠瞥了程烁一眼,淡然道,“我们陆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就是啊,程博士,这关你什么事啊!”在一旁待了半天的方舟凛突然冒出一句。
乔以棠轻飘飘地给了他一眼,方舟凛二百五似的朝他咧嘴笑——大有“都是自家兄弟就该出言相助别客气”的意思。
这位令方家上下头痛不已的方小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划入“乔以棠的兄弟”之列,并且十分皮糙肉厚,任凭乔以棠嘲讽挖苦都骂不跑。
毕竟给兄弟助势就是义气嘛!
可惜“兄弟”乔以棠没空理他。
乔以棠绕过沙发,拉起陆景后又给他捋直了衣角,“走了,回房休息一会儿,省得待会儿开车犯困。”
陆景:“???”
就这样,陆祖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家娃半推半哄地带上了楼。
楼下的鹌鹑们简直目瞪口呆,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边想才一脸不可思议地抹了一把脸,“这就完啦?”
于锦乐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边想:“至少得把这屋拆了……”
于锦乐飞快给了他一肘子:“你当人哈士奇呢!”
陆景走了,可程烁还在。
这场面有点儿不欢而散的意思,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于锦了走过去,示意程烁一边说话。
二人来到窗边站定,边想也跟了过来。
于锦乐默默给了他一眼,嫌他八卦,边想无赖地笑,做出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保证自己不乱说话。
于锦乐这才转向程烁,“程烁。”
程烁点点,“你说。”
于锦乐:“不管当初你有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那也过去了,现在大家都有了新生活,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以于锦乐的性格,点到即止讲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正常人听完就该识趣点知难而退。可偏程烁不是正常人,听完就是意味不明地笑,看不出来到底几个意思。
于锦乐眉头一皱,觉得这事要没完。
这时安歌过来了。
“老程啊。”安医生说,“你别这样,我是不清楚你俩以前发生过什么,但谁还没点过去呢?这次是我没办好,整得大家都尴尬。”
面对上峰,程博士终于收了那种令人别扭的笑。
“我跟你交个底,那祖宗——”安医生指了指楼上,“在场没人惹得起,趁现在有人哄着他,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现在收拾行李早点回去,你看行不行?”
跟于锦乐不同,现在开口的是安家太子爷,程烁再是受重视,也依然改变不了受雇于人的事实。
程烁静静同安歌对视片刻,抬起双手作投降状,“行吧,我道歉,是我考虑欠缺。”
程博士一如既往地识时务,礼节上也挑不出毛病,他说完便朝在场众人点头告别,转身上了楼。
他一走,边想马上轻哼出声,“果然,在程博士眼里,还是光明前程最重要。”
别墅三楼,房门“喀”一声闭合。
陆景宛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神智倏地恢复清明,转身将乔以棠拦在门后。
“你怎么回事?!”他揪着乔以棠的领子吼,“为什么阻止我说话!那玩意儿——”
这祖宗在楼下完美地营造出被“哄”得服帖的假象,然而假象终归假象,这会儿终于本性暴露。
陆景手指往门口方向一戳,抖得犹如帕金森发作,“等一下那玩意儿还以为我还对他——”
乔以棠歪头看他,“对他怎么?”
陆景:“对他——”
乔以棠眨眼,脸上是大写的无辜。
陆景:“……”
“算了!”陆景挫败地放下手,成年人世界太复杂,孩子还小,得护着点儿。
大局为重的陆老父亲秉着对孩子负责的原则想不计较了,可很明显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双眼定定地盯着老父亲,眉头微褶。
乔以棠的眼珠子又沉又深,锁定人时,有一种含情凝睇的错觉,陆景被盯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乔以棠却更快一步地捧住了他的脸,轻斥:“别动!”
陆景当下锈成一具中古骑士盔甲。
这个姿势不比昨夜亲密,但那会儿夜深人静,脑子容易不清醒,如今青天白日的,真就只剩下羞耻了!
乔以棠视线在陆景脸上三巡过后,面带迷惑:“早上你没做面膜吗?脸上都干燥得起皮了——”
话没说完,陆??中古盔甲??景就跳了起来。
“什么起皮?!哪儿起皮!!” 陆景急吼吼地冲进洗手间,“我早上出门前明明擦了乳液和面霜!!”
乔以棠一本正经:“大概是山里风大。”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看着小陆先生整个人紧张地趴在镜子上。
“没有啊!哪儿起皮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乔以棠严肃道:“你再仔细看看?”
认真诚恳的人说话自带说服效果,加上小陆先生本就对自己一身“冰肌玉骨”紧张得很,被乔以棠这么一说,愈发觉得今天的皮肤状态不好了。
什么叫打击?
这就是打击!
重遇前任都没有皮肤出了问题来得惊悚!
他飞快挤出洗面奶搓揉洗脸,就着哗啦啦的水声交代乔以棠:“快!把我面膜拿来!紧急补水的那一款!”
在陆景看不到的身后,乔以棠神色轻松地耸了下肩。
面膜还没翻到,陆祖宗又在洗手间里恶龙咆哮开了:“不要面膜了!找蒸脸仪!快把蒸脸仪拿出来!!!”
乔以棠于是淡定转身,从另一个行李箱里拎出蒸脸仪,接着在架子上拿了瓶蒸馏水加上,接通电源。
想了想,又翻出一堆瓶瓶罐罐——
小乔同学已经不是那个将蒸脸仪当电饭煲的小土帽儿了,在陆老父亲日复一日的“培养”下,他飞快吸收了一肚子无用知识,长成了一个能够分清众多补水美白修复功能的水乳精华霜膏以及美容仪器的精致男孩……
“蒸脸仪放桌上了,你先蒸一会儿,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乔以棠敲了敲洗手间门框。
“快去快去!”陆景敷衍地摆手,手上一串水珠飞了一地。
就这样,将人“安抚好”的小乔同学嘴角轻扬,迈着轻快的步伐退出了房间。
切完水果回来,陆景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蒸脸了。
他把蒸脸仪搬到了茶几上,弓着腰抻着脖子把脸往茶几边上凑,脖颈连着脊椎到腰,线条利落地绷出一道劲瘦的弧度——跟头把自己挂树杈上的长颈鹿似的。
乔以棠服了!
“坐好!”乔以棠拍直他腰板,捧着蒸脸仪站到他面前,“你也不嫌腰酸!”
有了人肉架子,陆祖宗总算能坐个舒服了,他闭着眼睛,水汽喷出来,整张脸都晶莹润亮的,额前几缕散头从发箍底下溜跑,湿透了贴在额角。
“刷花舒胡——”他含糊不清地说着,一张口,水汽就直往里冲。
乔以棠拿他没辙,认命地化身童养媳伺候陆祖宗,并且贴心周到。
陆景这边蒸完脸,洗手间里已经换上深层洁净功能的洗面奶;陆景洗完脸出来,桌上早已摆放着一整套补水滋润的水乳精华;折腾完了刚坐下来,马上有切得大小适宜的水果奉到了眼前……
陆景就着乔以棠的手吃了几个草莓,坐在沙发上摸摸自己光洁溜溜的脸,前所未有地升起一股人生巅峰的感慨。
“舒服!”他畅快地呼了口长气,“我去睡会儿,睡眠不足才是皮肤的最大敌人!”
元旦就一天的假,他们今天就回程,陆景睡下后,乔以棠把行李收拾完,准备去厨房转转,看看做点什么吃的,待会儿陆景吃完就启程了。
正琢磨着,在楼梯口跟方舟凛撞了个正着。
方舟凛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上哪儿去?景哥呢?”
“睡了。”
方舟凛惊诧道:“真睡了啊?我还当你哄他的。”
乔以棠自己把陆景当孩子哄,却不乐意看别人也将陆景当孩子来看待,他瞥了方舟凛一眼,淡淡道:“累了就睡,什么哄不哄的。”
“行吧。”方舟凛颠了颠手上的烟盒,朝他努努嘴,“来一根?”
乔以棠:“不了,我去趟厨房。”
方舟凛:“去厨房干嘛?做饭啊?别啊,哪有让客人自己下厨动手的,我们家老大不要面子的吗!”
乔以棠还想说什么,又被方舟凛飞快打断,“现在景哥应了合作,老大乐坏了,现在一帮大厨挤在厨房里准备大餐呢!你就别去掺和了!”
乔以棠沉默了三秒。
“找个没人的地方。”他说。
五分钟后,两人躲在方舟凛房间的小阳台上,一人一根烟,在冬日的山风中悠哉地吞云吐雾。
“你刚那话真是吓死我!”方舟凛一脸心有余悸,“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整得我俩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乔以棠冲他喷出一口烟,言简意赅,“要点儿脸。”
陆景不让他学方舟凛抽烟,但已经迟了,他只得掩着点儿,不在明面上搞事。
就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乔同学,在告别未成年前夕,不止学会了抽烟,还学会了阳奉阴违。
“你过去点儿,别烟味都往我身上喷!”乔以棠嫌弃道,“臭死了!”
“嘿?”方舟凛不可思议道,“你抽我烟还嫌我烟味臭?什么毛病!”
乔以棠叼着烟,用一种“就是嫌弃你”的眼神乜他。
“毛病!”方舟凛嘀嘀咕咕,还是躲开了上风口的位置。
要不怎么说他跟方舟廷是一脉相承的兄弟呢?方舟廷经常厚着脸皮在陆景面前讨嫌,赶都赶不跑;这会儿换了方舟凛,被乔以棠埋汰完也乖乖听话了。
一阵引擎声由近及远,小阳台对着别墅大门,他们很快看到一辆卡宴驶出主路。
“是安医生。”方舟凛撑着栏杆往下看,“带着那位程博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