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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叫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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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安抚了心绪,悄然扫清空气中的尴尬,乔以棠高低颠伏的情绪终于彻底缓和了下来。
车子四平八稳地开着,情绪平缓后倦意席涌而上,乔以棠眼皮渐重,头微微歪着靠向车窗,似睡非睡。
少年高眉深目下鸦羽浓密,他睡得不沉,睫毛时不时颤几下。
陆景一晒。
车子刚开进医院大门,就有保安过来,把迈巴赫引到不远处的职工车位上。
车一停,乔以棠一个打突坐了起来,茫然环顾四周。
那表情配上一脸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看起来傻极了。
他呆呆地跟着陆景下了车,一路绕过急诊区,走进住院大楼。
陆景按下电梯,揶揄道,“怎么?这才慌了?”
乔以棠睡懵了,又潜意识地将小陆先生划入到信任领域里,一时反应不上,轻轻“啊”了一声。
小陆先生突然猛地凑近,眉毛一扬,嘴角吊起一个诡异的角度,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乔以棠。
浓烈的眉眼溢彩迭丽,近看视觉冲击极大。
乔以棠生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陆景抬起手臂,把人困在墙壁与身体之间。
他“嗤”了一声,矫揉造作地说:“晚了!我告诉你,道上规矩,九出十三归,还不上钱,就乖乖把肾挖了!”
这时电梯“叮”地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人身长腿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端着跟陆社畜一脉相承的斯文渣男范儿,目标明确的朝他们走来。
乔以棠眼睛微瞠,来不及出声提醒,就见白大褂双手插兜,长腿一伸,从后头踹上了陆景。
“孽畜!还放开那个孩子!”
陆景“嗷”地跳开,“你是狗吗!!这样对你陆爸爸!”
白大褂视线在两人之间巡了一圈,啧道:“终于还是对未成年下手了啊畜生!”
陆景翻了个白眼,“孩子面前注意点,这我儿子。”
白大褂大惊失色,“您还有这功能?!”
陆景的性向在几个好友之间不是秘密,互损耍流氓是日常,这会儿多了个乔以棠在一旁,监护人灵魂突然觉醒,居然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快闭嘴吧安医生!” 陆景把打包餐盒拍进安歌怀里,“肠粉还堵不上你嘴了!”
“看把你美的!”安歌领着他们进了电梯,“一条肠粉就想收买我。”
“要不是可怜你值大夜——”陆景伸手去抢餐盒,“不喜欢就还我哈,别勉强,千万别!”
安医生反手把餐盒藏到身后,陆景弓着腰去抢,没抢着。
两人大没大样地电梯里打闹了起来,看得乔以棠嘴角抽搐。
放射楼早就人去楼空,安歌特地一个电话把人喊回来带乔以棠去拍片。
报告出来,骨头没伤着,确认了都是皮外伤。
安歌开了点消炎药,又给乔以棠清洗了伤口。那伤口被陆废柴的棉签棒戳过,后面乔以棠自己随意处理了下,现在红中带肿,痂中带脏,还有几处敞着破皮在外的肉森森,简直惨不忍睹。
清理过程难免痒痛,但安医生身上的白大褂信服力十足,乔以棠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受了。
倒是安歌冷气直倒抽,“你们学校就没医务室吗?哪怕简单处理一下也好啊!多帅一小伙子啊,都肿成猪头了。”
陆景睨他,“你叫谁处理?”
安歌嘴角一抽:“废物!”
陆景摆手,“就你有嘴会叭叭,干活!”
双方对话毫不客气,看得出关系很好。
人前耀武扬威的吾皇,如今小孩儿似的跟朋友拌嘴叨嗑。
脸还是那张脸,里头的芯儿好像换了个。
怎么会有这种人?
乔以棠垂下眼帘发呆,耳边陆景和安医生在互贫,听起来特别有安全感。
安歌处理到他背后的伤口,说:“可以啊小伙子,能打会避,对方被你揍惨了吧?”
这个时候某监护人登场了,嘚瑟道:“一挑九!全揍趴下了!”
乔以棠:“……”
“哟?”安歌偏头,“这么厉害?要不咱村口摆几桌去?”
陆景翻白眼:“还能不能行了你?贵院是靠扯牛皮评职称的吧?瞧把你贫的!快干活!”
安歌啧了一下:“屁大点儿事就惊动了安主任,美不死你!”
又对乔以棠说,“这些药带回去,隔天换药,伤口别沾水,现在天热,注意别感染了,还有,这段时间避免剧烈运动。”
虽然嘴上贫个不停,安医生的效率一点没落下,指导提醒样样俱到,乔以棠穿好衣服,认真记下医嘱。
陆废柴颇有自知之明,自觉消了音。
末了安歌又说:“后背看不到的位置叫你爹帮忙上药,但包扎什么的千万别指望他!”
他指着陆景,“他那顶级天残爪,你得时刻防着,我可不想过两天收到你伤口恶化入院治疗的噩耗。”
乔以棠张了张口,槽点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反驳好了。
“好了。”忙活完,安歌在办公桌后坐好,白大褂正襟危坐看起来特别严肃正经,“开验伤报告?”
陆景点点头,“开。”
他眼下的心态就跟替自家受了委屈的小孩儿出气的大家长一样,摆明了就是护犊了。
给脸不要脸的傻逼们,今晚他小陆总不爽利了,那大家也都别想好过!
论作,他陆景还真就没输给谁过!那熊孩子的破伎俩,他完全没放在眼里
完了安歌送他们下楼,电梯里,陆景还不忘即时教学:
“当我儿子还被欺负就太跌份儿了!你得强硬起来,底气不足借势来凑,找方家也好,找我也行,狐假虎威小学语文学过了吧?对付那种人你就得打他脸,照着他脸打下去,越响越好,一次之后,我保证大家从此不敢惹你。”
安医生海獭式“啪啪”鼓掌。
他说:“厉害啊陆爸爸,那你自己呢?你那破胃最近怎么样?”
陆大家长翻了个白眼,“三餐准点,轻油少盐,营养配比科学,保温杯不离手,党参西洋参枸杞红枣菊花茉莉挨个儿泡,贵院月子中心VIP房的产妇都没我这么养生。”
“那就好。”安歌点点头,“我就是提醒下而已,悠着点,你这一天天的在外头晃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哪一天又闭关——”
安歌说的“闭关”自然是指陆景把自己关进画室。
那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艺术家灵感涌现强作画!
陆景笑笑,难得没接安歌的话。
取了车,这回总算是真要回家了。
手机蓝牙还开着,车子一启动就自动连上,依然是乔以棠手机播放器里的歌。
前奏出来的时候,陆景特意瞄了一眼中控屏。
《只想一生跟你走》。
“你们小孩儿也听歌神啊?”
小崽子听的歌挺杂,几乎每种曲风都有,中外古今,民俗摇滚,流行乡村,跨度特别大。歌神是他们那年代的传说了,中学时代抱着CD机摇头晃脑地听,去到KTV必然抢着点歌台刷一遍全专辑的那种。
乍一听到熟悉的旋律还以为是夜间广播。
乔以棠皱着眉,“陆叔叔,我不是小孩了。”
虽然一晚都以“爸爸”自称,但陆景还是被他这声“叔叔”砸得双眼一黑。
“你喊我叔叔?”他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大路,“那你喊方舟廷什么?”
乔以棠不觉有异:“舟廷哥。”
路口红灯,陆景踩下刹车,挂了空挡后撑着方向盘看他,“别怪我不提醒你,我跟方舟廷同辈,方舟凛是他弟,自然也是同辈,你要喊我一声叔,以后你见着方舟凛该喊什么?”
乔以棠:“……”
信号灯换切回绿色,陆景挂挡起步,轻笑,“呐,靓仔,两个选择,要么喊哥,要么喊爸爸。”
那声“叔叔”让他条件反射想低头摸摸自个儿腰身是不是凸了个啤酒肚出来。
乔以棠纠结了一路,似乎无法选择。
迈巴赫在馥雅小居大门口停下。
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区门,乔以棠一时没绷住表情:“……”
陆景:“???”
乔以棠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解开安全带,“谢谢!”
手刚碰到车门,门锁“咔”一声又锁上了。
乔以棠诧异地回头。
陆景眯起眼,把乔以棠看得眉心一跳。
乔以棠拿着书包,强装镇定,“没想到这么快到了。”
他下意识不想让陆景知道自己搬走的事。
但今晚陆景刚帮他解了围,一想到自己竟对“救命恩人”说谎,乔以棠难免心有惴惴,面上便也现出些端倪来。
陆景打开车顶灯,转过身来看着他。
乔以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被陆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哪里顶得住?
他躲躲闪闪地移开视线。
“说吧。”陆景撑着中控台,偏过头,“什么事儿?”
乔以棠目光游移,舔了一下嘴唇,“没事……”
陆景手指敲着节奏,等着他交代。
“我是怕麻烦到您。”
陆景盯着他不动。
乔以棠垂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我没在这里住了。”
“方家给你安排了新地方?”这倒是不奇怪,陆景没多疑。
乔以棠说:“我现在住关场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