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雾雨年代》盛夏的薄荷茶

48、夜之默（上篇）

　　夜色深深，人声俱寂，月光历尽艰难也未能穿过乌云。格里莫广场几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如果有人恰巧路过，他一定会特别恐惧，因为一个身材瘦高的白裙少女将会提着一只淡黄色的蕾丝单肩包，跟在一只象征着死亡和厄运的黑狗后面，消失在11号楼和13号楼之间。
　　这是陈遥第一次见到这么巧妙的防护咒语，黑狗模样的西里斯先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连在一起的11号和13号楼房就像两只巨大的仿真玩具，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平移到两边，露出了中间的一栋黑洞洞的五层宅子，陈遥一直盯着11号宅子里一楼客厅的几个人，生怕他们发觉了什么，可是一切就是出奇的安静。黑狗率先跑上台阶，在黑漆大门前站定，回头望着陈遥，陈遥匆匆将西里斯先生的安排匆忙心里过了一遍，才快步跑到门前和黑狗站在一起。
　　黑狗的头轻轻撞了她一下，陈遥当即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反应过来这是西里斯先生给的那张“拜访布莱克老宅须知”上的第二项：“当我撞你的时候就是我要从阿尼玛格斯形态变回来，不要看。”
　　不过几秒钟，当肩膀被人温热的手碰到时，陈遥转过身正好看到那个比自己高了至少二十厘米的男人身影，以及让她挂念许久英俊笑脸，然后他按响了门铃。
　　咚咚，咚咚，沙哑的门铃响过了许久，陈遥还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
　　半晌才听到吱呀一声，门缓缓开了条小缝。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潮湿腐败味道，一个满是皱纹的小精灵脑袋探了出来，它的头光秃秃的，蝙蝠似的大耳朵里却长着白毛，长长的尖鼻子几乎碰到了陈遥的裙子。
　　“哦，西里斯主人，”他嗅了嗅，眉头突然舒开了：“还有一位纯血统的尊贵小姐！虽然穿着打扮不得体，和布莱克家的单身汉男主人一起在夜里拜访布莱克祖宅的行为也不得体，克利切还是很开心。”年迈小精灵的声音喑哑得很厉害，音量很低。
　　“闭嘴，克利切。”
　　西里斯先生似乎没什么好脾气，冲陈遥勉强一笑后直接推门而入。陈遥往里张望，这个狭长逼仄的门厅在仅有的一盏蛇形吊灯下显得无比昏暗，腐朽墙纸零零散散从墙壁上垂下来，或多或少遮挡了墙上那些发黑的肖像画。这栋房子和与她身后的普通世界似乎隔了好几百年的光景。
　　“哦是的，我尊敬的西里斯主人，”小精灵将这几个字咬的很重，然后像安慰自己一般放松了语调，“总算是交了个尊贵的朋友……抱歉，小姐，克里切只是太激动了，克利切只是生气西里斯主人老是跟一群不三不四的——”
　　“克利切！”西里斯先生厉声制止小精灵继续说下去，听脚步声他又从不远处折了回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上了年纪却依旧过分尖利的女声在门后尖叫起来：“你这个逆子！布莱克家族的耻辱！你怎么敢——”
　　“妈妈，重要客人已经到了。今天不要生气，可以吗？”他竟然只用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让那个声音平静下来，但陈遥却觉得他的温和之下都是咬牙切齿的……狰狞。
　　克里切慢吞吞地退到了门后，陈遥赶忙钻进来，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关紧了大门。站在门后的高大男子还是像他那张风华绝代的黑白照片一样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他刚把两股深绿色的帷幔拉开，束好。暗淡的廊灯下，陈遥总算再一次看清了他，干净柔亮的黑色卷发修剪成合适而优雅的长度，不羁的趴在他脑袋上，一身黑色衬衫长裤更显得整个人无比利落帅气。
　　“晚上好，小兰瑞莎，你能来真是挺好的，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跟我开玩笑。要知道自上次的客人离开，我已经和一屋子老画像呆了两个月了。”他的语气是那么克制而温和，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是卢平教授喝了复方汤剂假扮的。
　　陈遥迟疑着不敢前进一步，生怕这扇漆黑的大门后钻出来个指甲锋利的妖怪，也莫名生出了一些被迫害妄想症，害怕触动了什么布莱克家族的黑魔法，然后头顶巨大的蛇形吊灯突然变成真的大蛇掉下来。
　　而他示意她过去，“整理好你的斗篷，兰瑞莎，到这里同我妈妈问好。”
　　陈遥十分紧张，但这是“拜访须知”上明明白白安排好的，她用眼神又询问西里斯一次，得到的是肯定答案，她便挥魔杖让斗篷从箱子里飞到自己身上，然后站到了西里斯身边。
　　帷幔后是一幅真人大小的画像，里面画着一位身材极瘦的高大女子，大约五十多岁的年龄，西里斯和她眉眼之间极为相似。她身上华贵的黑袍和尖顶帽总是透着一股怪异，陈遥细看之下才发现上面绣满了银黑色的蛇，随着她的身体动作在光下出现，又在黑暗里遁形。
　　这就是西里斯梦里出现的母亲吗？只可惜这位尊贵强势的夫人到去世都不知道她的这个无所畏惧的“逆子”也曾因一个关于她的梦沉默了许久许久。
　　“晚上好，尊敬的布莱克夫人。”陈遥忍住心头的感慨，拿出她妈妈教授的礼仪和派头来朝西里斯先生的妈妈问好。
　　“嗯，总算来了个纯血统的客人。”画中人的下巴高高抬着，展示出气势非凡的高贵气派，“是陈家的女孩吗？”
　　简直无法想象刚才那声疯狂的尖叫是这么一位优雅的夫人发出的。
　　她赶快回答：“是的，布莱克夫人。”
　　“幸会，陈小姐。如果你不介意，请把你此行的缘由和目的告诉我，毕竟这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对吗？”
　　看来这幅画像继承了布莱克夫人相当完整的记忆，竟然可以提出近乎咄咄逼人的要求，她果然同西里斯描述的一样固执而强势。陈遥不太确定该怎么办，便偷偷看向西里斯，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画像一眼。
　　“很荣幸得到布莱克先生的允许，我可以有机会拜访最纯洁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的祖屋，并送达，嗯，一份地契，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庄园，”她一边用最繁琐的话恭维着，一边绞尽脑汁背诵“拜访须知”上最长的一段话，“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已经同我的父亲完成了所有交涉。现在我代表我的父亲，将我们代为托管了十一年的地契送还给原主。”
　　画里的夫人瞬间愣住了，虚幻的泪水顺着她此刻不再严肃的脸庞滑下来，滴在黑色的油画背景里。西里斯先生毫不吝啬地给她赞赏的眼光。
　　西里斯先生编造的话真假参半，逻辑和事实都完全说得通，他入狱的第三年，布莱克夫人因病去世。家道中落，纳西莎夫人不得不为大量的财产设定了托管，而陈家则由于良好的商业信誉和在巫师界的中立态度接受了大部分的委托。而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无论是广大英国巫师还是已逝的布莱克夫人的灵魂，都已经默认这些代表着无限荣耀辉煌的财富永远不会再回到布莱克手中。
　　“你这个逆子，西里斯，”画中人鼻音浓重的声音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样子，“你竟然还记得为你可怜的家族做一些事，西里斯，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布莱克……”
　　蜷缩在墙角的老克利切哀哀的哭了起来。西里斯用力呼吸着，站直了身子，低垂着和他母亲极为相似的俊俏眉眼，没有正视他母亲的画像轻声说道：“晚安，妈妈，我们现在要去签字……”
　　布莱克夫人沉默了很久，才转身向画布深处慢慢走去。“谢谢你和你的家族，陈小姐，晚安，西里斯……我太累了，你们不要弄出噪音……”
　　老克利切毕恭毕敬地拉好了帷幔，陈遥终于松了一口气，随手脱下被冷汗几乎浸湿的斗篷。
　　“做得好，兰瑞莎。”西里斯笑着对她说。
　　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冲动，陈遥上前一步，抱住了心心念念好久的他。她感觉他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现在的小姑娘们都喜欢这种怪模怪样的发型吗？裙子也是，颜色很漂亮，但裙摆有点短呀。果然年轻人的想法，我这个老家伙已经理解不了啦。”
　　陈遥抬头看他，透过粘了不少灰尘浮土的水晶镜片。昏暗的廊灯下，他的英俊面容就那样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也注视着她的眼睛。西里斯先生的面色已经不像初见那般蜡黄暗沉，现在好歹是苍白里夹杂着几分血色，至于青黑的胡茬和眉间眼角的皱纹长在这么俊朗非凡的面庞上，反倒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有魅力了。
　　“作为一个长辈，我必须批评你以身犯险，”他不动声色地从她的胳膊里抽出身来，“我刚才一直在看那些疤痕，你的眼睛还好吗？纳西莎的儿子真是太不成器了，简直比起他的食死徒父亲还糟糕。”
　　又是这种故作老成的腔调，明明他离自称的“老家伙”还远着呢，虽然他事实上只比陈遥的父亲小三岁。哈利经常同她分享西里斯先生又责备他没有冒险精神，但此刻他怎么又成了个保守主义者？不过对于后半段的内容她是可以肯定的，德拉科目前确实不算个英雄，至于是否是不成器的饭桶，陈遥不敢下结论，毕竟四年级期末考试她只有魔咒课、魔法史和神奇动物保护课分数比他高
　　看着他不是装出来的严肃表情，她无奈地站直身子，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力不能及的事情。
　　西里斯先生满意的收敛了几乎要把人压扁的威慑，转移了话题：“孩子，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你呢？”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几乎没法从他身上挪开，因为面前的男人真的太好看了。
　　“很巧，我也没有。不如一起？”
　　“那再好不过了。”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下楼，修长的腿一次跨两级台阶，只留给她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陈遥赶快跟上。小精灵克利切颤巍巍地叫住了他们，朝他的主人询问该准备该给客人准备哪一个房间。
　　大步走在前面的西里斯先生放满了脚步，稍稍停顿一下，“哪个房间呢……阁楼上的那个房间吧，克利切，在此之前先把准备些招待客人的晚餐。”
　　陈遥发现他说的“克利切”和刚才在门口喊的“克利切”语气乍听起来没什么区别，然而对比一下就会发现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也让这只年迈却依旧敏感的小精灵露出了夸张的感激神色，它冲着他们鞠了一躬，便带着行李在一声响指声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