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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不孤独的兰瑞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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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的响声,陈遥放下梳子去看,白亮亮的窗外大概是一只深色的肥猫头鹰。她从写字台前起身,担心地看了一眼拉文德的帐子,还好里面传出呼吸声依旧轻缓均匀。推开窗子,四月末的清爽空气混着植物清香以及一只硕大的灰色长耳猫头鹰一起涌了进来。她从猫头鹰脚上取下信件,但猫头鹰并不愿意离开,气呼呼的在她的写字台上走来走去。
好吧,陈遥似乎知道了这是谁的信,毕竟连个猫头鹰快递费都要信到付款的人,除了那个极有魅力的布莱克还能是谁呢?只是距上一封信——她向西里斯·布莱克详细描绘了三强争霸赛舞会的情形,以及哈利在对待赫敏的方式上的令人发指的直男行径,但布莱克似乎并不把少男少女的感情波折当作一回事——已经三月有余,这三个月里陈遥确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再给他寄信,没想到他的信自己就过来了?
替布莱克付清了邮费,大猫头鹰才展开翅膀飞走,陈遥关了窗户想躲回床上看信,但又想到今天周一,等下是远在温室的草药课,她只好把这封让她心脏差点停跳的信放进匣子里,免得自己看完就满脑子如何给西里斯·布莱克回信再耽误了学习。
关门的时候,拉文德的七点整的闹钟叮叮咚咚响起。
陈遥一路走到礼堂里,放眼四周,自认为收到了一位魔法界颜值担当来信的自己风采无二。再看向餐桌,她心情更好了,今天的早餐是奶油水果派和燕麦粥!当然旁边还有烤鸡和炸鱼,陈遥想了想自己上个学期每天吃牛排试图变丰满的艰辛和不尽人意的后果,主动拿着自己的餐具坐得离这些荤菜远了一些。
背后的不远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陈遥不是个八卦的人,好吧,她一般不是个八卦的人,只是现在这阵谈话声中有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嗓音。细细软软的,和陈遥的音色很像,但听起来明显比陈遥理性多了。陈安妮出声制止了同伴们对于同时与哈利·波特和维克多尔·克鲁姆关系暧昧不清的赫敏·格兰杰的恶意猜测,并提醒她们这节课弗利维教授要进行魔咒小测验,几个本来兴高采烈的斯莱特林低年级女孩子瞬间蔫了,刀叉碰到餐盘的声音都明显慢了很多。
陈遥起身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安妮。顺滑的黑色卷发垂在银绿相间的兜帽内衬上,一张线条干净、精致漂亮的脸上挂着礼貌克制的微笑,和她回视陈遥的冰冷眼神乍看之下格格不入,实际上却无比协调。
陈遥没理会安妮的眼神,把书包甩到肩上就潇洒离开。虽然整天不声不响的,陈遥并不觉得自己愚钝,一定程度上自己还算个眼明心净的人。陈遥明白为什么安妮总是这样,自她回到伦敦的家里后安妮表现出最沉默同时也是最大的敌意。和陈璎不待见她的原因不一样,陈璎只是讨厌一切不时髦不奢华的人和事物,顺带嫉妒一把姐姐的魔法天赋;而安妮呢,她的回归让安妮也回归了陈家五个女孩之一的普通身份。
陈家父母表现得再文明温和理智,也改不了重男轻女的本质,安妮从“唯一一个年轻女巫”的神座上掉了下来,滋味想必相当不好受。陈遥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轻快地跑出了庭院,走上了一路下坡的草地。
“呼神护卫!”
她用力抖了一下魔杖,一无所获,但她确实习惯了,收起魔杖继续走。
身后有人小跑着追上她。
“早上好,哈利,还有罗恩!”陈遥笑着和两个大男孩打招呼。
“早上好,兰瑞莎,”哈利白净的笑脸在晨光白云中显得格外美好,“刚才你念的是守护神咒?”
罗恩像想到什么美好的事一样咧嘴笑了,一不留神却被他正在嚼着的什么东西呛得转过去咳嗽。
陈遥没忍住又一次幸灾乐祸笑了。
哈利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发,“抱歉,你做的很棒,兰瑞莎,只是发射这个咒语需要最快乐的回忆,真正快乐的回忆。”
“那就对了,哈利,刚才我在幸灾乐祸呢,因为安妮,嗯,安妮.陈,我妹妹,一个斯莱特林,所以,如果我想着这个还能发射出守护神咒,那我就不得不严肃审视一下自己的灵魂和内心了。”陈遥轻松地甩着魔杖,并朝他解释。
罗恩终于整理好了自己,快步跟了过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哈利就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短发女生朝着罗恩坏笑。罗恩,包括一边的电灯泡陈遥当然瞬间明白了他在开关于潘西的玩笑,然后两个大男孩又追打着跑到前面去了。
没有纳威的帮助和分担,草药课上陈遥一个人守着一盆毒牙天竺葵,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把细长的钳子伸进它的大嘴里拔出米粒大小的毒牙。斯普劳特教授已经传授过拔牙方法,并规定在这节一个半小时的课里每个人都要上交至少24颗毒牙。
钳子从它的两片大嘴唇子里伸了进去,非常棒,陈遥给自己加油打气,又夹住了一颗小牙,正要用力时那株魔法植物突然奋起反抗,左右摇摆,陈遥一个猝不及防被它打到了右脸,向后退却踩到了一袋肥料,然后整个人翻身摔在地上。
“抱歉,各位,抱歉!”她第一反应是护住眼镜,然后朝周围的同学们道歉。赫敏和拉文德急匆匆跑过来把陈遥拉起来,陈遥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道谢。
远远接到了纳威担忧的目光,可陈遥只看了他一眼,他就转过身了。
“兰,和危险植物打交道时一定要专心,”赫敏眉头紧皱,十分严肃地说,“被毒牙天竺葵咬伤脸有大概率会留疤的。”
陈遥讪讪地笑了,没好意思说自己刚才确实没跑神,只是动手能力低下才被天竺葵甩了一道。
课间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陈遥没敢放松,因为她的玻璃瓶里只有七颗小牙。腿都蹲得麻了,她还是没能往瓶子里加一颗。同学们三五成群从她身边来来去去,引得陈遥无比羡慕,有一个同伴帮自己撑住天竺葵该有多好,可惜格兰芬多四年级只有十四个学生,赫奇帕奇十九个,那不就得多出一个吗?
想到这些陈遥突然觉得自己在人来人往的温室里无比孤独。英国对陈遥而言是外国,即使有个该死的英国国籍她也从不怀疑自己的中国人身份;霍格沃茨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学校,还是不能考大学的那种;同学们虽好,除了纳威确实都只是普通的朋友。哈利和罗恩,赫敏和拉文德都是可以信赖的,但陈遥和他们确实不够亲密。再去想西里斯.布莱克,陈遥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他,但布莱克呢,五封书信下来,他就像个遇到了有趣孩子又恰好有空的长辈一样,回信用语礼貌而标准,充满了谆谆教诲,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把陈遥和布莱克的关系评价为亲密。
天马行空般的想象中突然出现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尖脸。他是她的朋友吧?送巧克力送徽章送她回公共休息室指导论文送药弹钢琴……陈遥问自己相信德拉科.马尔福吗,得到的回答是可以相信,又问自己和他亲密吗,一个结论被她的理智甩到她脸上:“得了吧大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不由得叹了口气,一个极端自私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过:“答应了纳威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回过神来,想明白这个念头代表着什么,陈遥给吓得出了一额头冷汗,恨不得把制造那个阴暗无耻想法的脑细胞送进毒牙天竺葵的嘴里。即使再孤单再寂寞,也不能把主意打到纳威身上啊。陈遥偷偷去看纳威,他一个人站在他的毒牙天竺葵前发呆,单纯懵懂的神情让陈遥羞愧难当。
没交上二十四颗毒牙的后果是被罚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回到温室里挤巴波块茎的脓水,听斯普劳特教授说春夏交接的时候总会有一大群可怜的青少年为过敏和痤疮发愁,所以校医院对脓水的需求很大。陈遥艰难地在坚硬的龙皮手套里寻找一个合适的力道,但平心而论真的很难。
“不知道你和纳威为什么突然生疏了,陈小姐,但是依我个人的眼光来看那孩子绝对是个忠诚的朋友,”斯普劳特教授已经换好了她自己的衣服,一身温暖的浅咖色长袍,“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真的难说,挤完两瓶你就可以回去了,锁门的口令是‘皱叶无花果’,祝你好运!”
陈遥苦笑着回答这位和蔼可亲的女士:“谢谢关心,教授,下周一见。”
斯普劳特教授离开后,这个玻璃温室里只剩陈遥一个人了,暖黄的提灯驱散了她周身的夜色,也照亮了她手中的羊皮纸。
记挂了一天,但一天都没有空,陈遥中午回宿舍时就把它揣口袋里拿了出来,现在终于只剩一个人了,她迫不及待摘了龙皮手套,拿出信细细看。展开纸张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尊敬的债权人小姐”,这让陈遥一天的辛苦和委屈都消散一空。
她满怀欣喜地向下看,耳朵里似乎听到了西里斯·布莱克低哑性感的嗓音。
“很离奇,孩子,在确定詹姆和莉莉的儿子安然无恙以及那个无耻叛徒尚在苟且偷生之后,我竟然燃起对生活和未来的希望。前几封信都是我在英格兰逃亡时写的,比较敷衍,也没办法注意措辞。现在勉强算是安定下来了,我这个死里逃生的老家伙必须做点什么,比如我现在正在做的,向不计前嫌、使我免于摄魂怪之吻的债权人小姑娘正式表示感谢,并解释点儿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发生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冬日。很惭愧,但我确实是饿急了,才以阿尼玛格斯的形态向一个恐惧到不敢出声的孩子走了过去,并……好吧,接下来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但我没想到的是下午你竟然又来了,带着包食物,这个我一闻就知道了,阿尼玛格斯可不是只有外表变得像那个动物。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突然攻击你,其实那并不是攻击,只是不远处出现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以及马尔福家的小子,那时候被人发现可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当然现在也是。第一个来自西里斯·布莱克的隆重感谢,为你的善良——”
“咯吱——”
温室门口方向突然一声响动,给陈遥吓得立刻把书信捂在怀里,再去看的时候,茫茫夜色里一个稍显单薄的黑衣少年站在茫茫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一头金发说明了一切。
她也没有多惊奇,很意外地松了一口气。把还没读完的书信放好,她向德拉科走去。
“笨。”
德拉科含含糊糊说了个词出来,陈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笨,兰,连个牙都拔不下来,不是我吹嘘,上周草药课我拔光了一棵毒牙天竺葵的牙!”
那个画面一出现在陈遥脑袋里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德拉科似乎脸上有些挂不住,把手里的纸袋放在花盆架上就打算走。
“诶,德拉科,别像个小孩一样,”陈遥连忙服软,好歹哄的他又抱着双臂转过身来,“里面是什么?”他斜睨一眼,还是一副极度不爽的傲娇表情,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陈遥只好放弃交流,“那好吧,我自己看总行了吧?”
打开袋子,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香甜,两个枫糖馅饼和一个造型繁复的漂亮金杯,但杯子里是空的。
“算了,你笨成这样肯定也不会明白今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姐,”德拉科嫌弃无比的说,“我只是来散个步,今天恰好没有魁地奇训练,为了防止太无聊我就来散个步而已。至于这个杯子可是个好东西,我爸爸在巴黎得到的,用魔杖一点就会盛满热巧克力,咖啡,你想喝什么都可以。”
这么神奇?陈遥拿出魔杖,得了德拉科的同意后在金杯上轻轻一点。一秒、两秒、三秒……哗啦一声,杯子突然变成一堆闪光的金粉,然后随着光芒的消退,金粉也彻底消失了,木架上只剩个孤零零的纸袋。
陈遥有些懵的去看德拉科,发现少年脸上五色混杂,可能比她还懵。
半晌他终于发出了点声音,“兰,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想喝——豆汁儿——就是发酵的豆浆,北京的特色。”她老老实实回答,“这个杯子,抱歉德拉科,我有些零花钱还有一笔债权,应该足够赔给你。”
少年的尖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挽起袖子,直接越过她走向龙皮手套和种着巴波块茎的花盆,“不要说胡话,小姐,这杯子不值几个钱。吃你的晚饭,我帮你解决这个然后你早点回去睡觉。”
玻璃温室外是银月的寒光和翻涌的夜雾,她望着提灯光芒中他的背影,感觉整个苏格兰都温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