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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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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慰收拾好一切,脱下手套,然后一个人拿着铁钩拉下闸门,转身看到何念琛还在那。
心慰也不知要跟他说什么。
何念琛刚离开的那阵子,心慰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再也没敢在原来摆过摊的地方摆摊,宁愿赚少点也不愿意见到何念琛。
要怪自己懦弱,还是怪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够,所以看到他真的要离开自己的时候。
哪怕曾经做过心理打底,还是无法接受。
“那我先回去啦,晚上开车小心。”心慰捏了捏口袋里的车钥匙,转过身就走向停车的地方。
夜已深,加班下班来往的路人很多,斑驳夜灯,心慰想起最后相见的夜晚也是这样的。
在那天到来之前的一个月前,心慰就有了心理建设。
因为何念琛带了自己大学的朋友来,也是何家世交的孩子,不奇怪,因为念琛说过,这是何家需要他做的事情,他就都去做。
这人在一众子弟中跟他最合得来,所以何念琛特地跟她说过会带朋友来,然后互相介绍一下。
心慰还特别买了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希望不给念琛丢人。
但是陈心慰还是天真了。
当何念琛带着那个叫张鸣的朋友来的时候,心慰热情地走过去想打招呼。
却听到张鸣的话:“你不是要介绍你女朋友给我认识吗?怎么来这种地方?”
心慰愣了愣。
张鸣语带笑意,“女生跟你说她陪你吃路边摊也无所谓,但是你怎么也得带去高档一些的吧,这种地方吃东西你也不怕拉肚子,你好歹回了何家,以前的习惯该改改了。”
心慰看向何念琛,只那么一眼。
他看到了何念琛眼里的尴尬,眼神没敢直视她,也不是平日里带着温柔笑意的他。
张鸣这时才见到陈心慰走近,“抱歉阿姨,我们还是不吃了。”
阿姨?
心慰一呆,也是,她比念琛大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同龄的富家小姐是不同。
她脸再能打,平日劳累,还是较何念琛显老了些,更何况心慰对自己的脸并不自信。
“好的,那下次再来。”陈心慰微笑着对张鸣说话,然后转身回到摊位上。
心脏刺痛的感觉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她还记得她鼓起勇气再看向二人坐着的摊位时,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天很晚的时候,何念琛来找她。
“抱歉,他……”何念琛说不出太多解释的话。
心慰也知道,要怪什么?怪别人锦衣玉食,不屑吃街边小摊?这有什么好怪的。
要说别人不懂礼貌?自己脸看着也不是大学生,大七岁……也担得起他一声阿姨。
“我知道,没事的。”陈心慰还是温婉如初的笑容。
何念琛抱住了陈心慰,“你真好,你永远都能理解我。”
心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心痛却没有半分减轻。
她难过不是因为张鸣,而是因为他那逃避相识的眼神。
这天之后心慰就有了些许心理建设。
他……已经跟自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随着何念琛赶论文跟忙何家的事情,二人快一个月没见了。
心慰也很久没有跟念琛亲热过了。
然而再见面的时候,何念琛带着一个女生到了她的摊位。
心慰抬头没看到女生,开口就问:“阿琛你要吃碗仔翅还是牛杂?”
说完心慰猜看到有个年轻漂亮的女生站在何念琛旁边,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说错话了。
那女生奇怪地看了何念琛一眼,娇滴滴地说:“你上次带张鸣就是来这家吃吗?这家路边摊的碗仔翅我也有听朋友说很好吃哦,我第一次吃路边摊呢,你可要请我哦。”
何念琛点点头却不说别的话。
心慰心如刀割,什么都懂了。
“阿琛也交女朋友了啊,那么小妹妹你想吃什么呢,阿琛是我的老客人的,我们招牌是碗仔翅,不好吃不要钱,见你是阿琛朋友,给你们打个折,再送你两串鱼蛋。”心慰也笑着跟女生说。
那女生害羞地咬了咬唇,“没有啦,我还不是他女朋友啦……那他喜欢吃的那几样都来两份吧。”说完女生拉了拉何念琛的衣角。
何念琛看了陈心慰一眼,跟那女生找位置坐了。
吃完饭给了陈心慰钱。
这是第一次心慰收到了何念琛的钱。
何念琛说:“谢谢你。”
陈心慰依然笑得很温柔,“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姐弟,看着你好我就放心了,我都懂的。”
一句话撇清了两个人的关系。
她不知道是要怪自己那话语带了试探的成分,所以伤了自己,还是要怪阿琛太狠心,既然不喜欢直说就说了,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女生来自己面前,是算个什么意思呢。
时而又觉得,他那么狠,自己才能清醒。
自他回了何家。
她跟他,云泥之别,再无可能。
这是分别的夜晚。
陈心慰回家后闷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疲惫到睡着的时候却还梦到何念琛。
梦到何念琛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二人确认关系的那天,她成为了何念琛的女朋友。
还梦到了何念琛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拢在怀里,然后二人在床上一番云雨,他霸道地说:“心慰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心慰是笑醒的。
第二天她没有开摊,也不知道要气自己调了闹钟,还是气自己居然梦到这样的情景还带着笑。
自此陈心慰没有再见过何念琛。
那夜心慰回家的路上,路灯也是这样斑驳不明,偶有飞蚊喧扰,她走在人间,却如行尸走肉。
心慰走到了车边,开了车门上了车。
自己现在有车有店还有房,生活富足舒服,还有什么不满足,想这些事情徒增烦恼罢了。
至于何念琛为何来找自己?
陈心慰也不知道。
心慰开着车回去,却发现后头一直有辆车跟着自己,本以为是巧合,但对方跟了自己一路。
她都已经到了小区,停好了车下来要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看到何念琛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跟着我?”陈心慰看着何念琛。
“我没想到你现在居然都会开小货van了。”何念琛扯出个尴尬的笑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着心慰。
但是他就想跟着,他心头苦闷数年,无人可讲述的时候就想起了她,如今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何念琛莫名就觉得,想倾述、想被解救、想脱下面具。
“我可以跟你上去吗?”何念琛问,“还是你已经有了对象……”
陈心慰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对象,但是我也不想你跟着我上去,孤男寡女不适合。”
“心慰,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何念琛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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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琛就是给陈心慰下了蛊。
心慰见不得他这样软弱的一面,便随他跟着自己上楼了。
开了门进去,何念琛见到那么窄小的一个房子,但是对于六年前的二人来说,这样的房子已经是极好的了。
装潢很简单,却有很多温馨的小装饰。
“我家里只有水跟茶,你要喝哪样?我给你倒。”陈心慰不忍看他眼里的疲惫。
她要走去厨房,却被何念琛拦腰抱住。
心慰的心砰砰狂跳。
何念琛的头就埋在她的肩窝,他从前总很喜欢这个姿势,他总说----
“这个姿势,好像我能保护到你了。”
回忆和现实的声音重叠。
心慰的脑子嗡嗡作响。
心慰咬着唇,想要一分钟,不,一秒钟的清醒,吐出话来:“但是我不需要你保护啊。”
“可我需要。”何念琛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千愁百忧。
何念琛的手伸向软绵的地方。
陈心慰颤抖着感受肩脖之间的温热。
她是个成年女人,有与何念琛经历过种种情事。
何念琛离开之后她再也没有交往过别的人,梦中总见何念琛,耐住羞涩买了解决需求的东西。
如今梦中的人就这样搂着她。
这一夜,云与泥纠缠不休。
云也成了泥,泥也湿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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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心慰先醒了。
她没有喝酒,也没有断片,横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是真实的,她看着那张还在睡梦中的人的脸。
她做了错事。
本来不该这样的,他们之间已无可能,还作这些妖是干嘛呢。
他那么优秀,身边还有貌美好看的同事,想必也认识很多千金小姐。
他还可能有女朋友有对象,甚至可能有未婚妻,又或者……
心慰越想越心惊。
她一点也不想做破坏别人的家庭的第三者。
心慰起身要去冲洗,然后让何念琛跟自己不要再联系了,大家不该扭曲了生活本来的轨道。
谁都不可以。
陈心慰掀开被子,还未完全起身,就被身后的人搂住了腰。
人又跌回了被窝里。
那手又不安分,深知她的弱点。
何念琛:“不要赶我走。”
陈心慰咬着唇,“我们不该这样的。”
“为什么不该,你独身一人,我独身一人,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该了。”何念琛早晨起来的声音磁性得可怕,就在心慰耳畔说。
酥麻的感觉由下向上又由上向下游遍她全身。
心慰宽了一口气,他没对象,她还不算错得太离谱。
“快松开我。”
“不松。”何念琛吃定了陈心慰不会拒绝自己,以前不会,现在也……
昨晚她就没有拒绝自己。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们还可以有关系的。”
陈心慰伸手去拉开他不安分的手,转过来,认真看着他:“阿琛,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念琛还想说话。
“我已经没本钱再逃一次了,放过我好不好。”陈心慰说。
“你可以不用逃的。”何念琛咬着牙,心里翻腾起酸涩。“以前是我年少无知。”
四年前他做过蠢事,被虚荣支配过自己,曾经嫌弃过抚养自己、扶持自己、帮助自己的她,这是他人生最大的错事,他无法面对又害怕面对,才一直没敢去找心慰。
陈心慰摇摇头,“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你回了何家,那些电视剧都说要门当户对,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你既然能当公司的总裁,是接受了何家的指令和恩惠,这些事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何念琛无法反驳。
他差点都要忘了,心慰是很聪明的人。
“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你我还是陌路人。”陈心慰要起来。
才坐起来,何念琛不顾赤身抱住了她,执着地不肯放,仿佛回到那年告白。
“我不想跟你当陌路人。”
“那我们能做什么呢?”陈心慰的眼泪滑落了下来,“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承受不来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