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爱人》迦南之野

2、chapter 2

　　源合一中作为源合县公认最好的高中，很多家长都会挤破了头将孩子送进来，因此不愁生源。秦绾虽然是考进来的，但是成绩在一中算不上拔尖。
　　一中高一重点班有三个，剩余的虽然都是普通班，但是四到七班都是按照升学考试的名次分班的，算得上差重点班一脚。
　　剩余到十五班，基本上都是随机分配的，其中一部分是成绩擦着录取及格线亦或者是托关系送进来的。
　　秦绾在三班，班级排名前十。虽然也是重点班，但是肯定比不上一班二班。

　　俞隋给她的手机她不敢放在家里面，一中是不让学生带手机，不过带了主动上交是可以的。
　　所以女生说了校门口有老师收手机，秦绾也没觉得什么。

　　秦绾交了手机，去宿舍收拾好到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已经敲了。
　　三班是单人单桌，班主任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实则四十多的男老师，教语文，经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但严肃起来连班上看起来很调皮的男生也不敢吱声。
　　秦绾才刚刚扯开椅子坐下，班主任简常西就后步走进来了。三班毕竟是实验班，虽然靠尾巴，但是学习氛围比起隔壁的普通班还是要好上很多。
　　后排小声说话的几个人看到简常西就立刻噤声，开始学习了。

　　星期一例行升旗仪式，一中的校服不丑，但是也不好看，学校规定了星期一到星期三必须穿，剩下的时间可以穿常服。
　　虽然是进入秋季，但是出太阳站在太阳底下暴晒也确实是一件十分消磨人心的事。
　　尤其升旗仪式不仅还有学生发言，教导主任也是有话说，折腾下来，等回到教室的时候，一个个看着都跟蔫了一样。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秦绾是一个人，寝室常和她一起的那个同班女生有事请假出去了。
　　她说是帮秦绾带盒饭，秦绾拒绝了。才刚开学，两人也算不上太熟的关系。
　　而且一个人去食堂也没有什么。

　　一中每天中午都有午休，因此留给学生吃饭的时间不多，只有五十分钟。一食堂和二食堂都是人挤人的。
　　二食堂离寝室比较近，秦绾选择去二食堂。排队打好饭之后，打眼一扫，周围全是黑白配色晃来晃去，想找个空余的位置都看得眼睛疼。

　　秦绾依旧在搜寻位置，只看见有张桌子靠里还有个空位，但周围的学生很明显都是认识且成群结队过来的。
　　她转开自己的视线之际，却不想那人堆里面有人开口叫她，声音在食堂一楼的乌乌泱泱中堪称响亮，“诶，秦绾，这儿！”
　　是个男生的声音。
　　秦绾被喊得一激灵。

　　伴随着男生这嘹亮的一嗓子，同行的几个学生都看了过来。
　　秦绾动作微微一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生就近前招呼她，“秦绾过来这里坐，这边还有位置，我看你找老半天了。”

　　她该拒绝的。
　　但秦绾面对男生的招呼，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那些回头看过来的人，同样的配色，同样宽大的袖子，但穿在一些人身上确实就是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她上次见到的时候，女生的校服外套还随意地系在腰上。而现在，规整地穿上，前襟拉链拉到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露出里面的Polo衫领口。

　　坐着的那一长桌有人好奇，“哟，俞邢礼，这是你新认识的小学妹啊？”
　　俞邢礼笑了笑，朝秦绾招手，重复道，“过来吧。”
　　他都起身出来叫自己了，况且秦绾确实也找不到位置。
　　她走过去坐下。

　　俞邢礼给一桌的同学介绍，“秦绾，初中和我老妹一个班的。”
　　秦绾小幅度地对一行人点了个头。
　　周围人对她笑笑。

　　秦绾个子不高，应该一米六左右，剪了个将将垂到肩膀的头发，拢得一张脸看起来很小，巴掌大似的。在这帮高个子衬托下，更加显得娇小。

　　“你一个人啊？”俞邢礼问着，又想到什么，“对了，之前俞隋让我来看看你，才开学忙着测验乱七八糟的，我都忘了，你分到哪班了啊？”
　　秦绾咽了口白饭，说，“三班。”
　　“实验班，可以啊！学霸！”和俞邢礼一起的人立刻捧场。
　　秦绾只笑了笑。
　　……其实也算不上学霸。

　　俞邢礼是俞隋的堂哥，大她们两届，初中也是一个学校的。不管俞隋是不是给俞邢礼说过，让他关照关照秦绾。现在俞隋的父母闹离婚，小辈之间会不会心生嫌隙虽然是个未知数，但偶尔联络应承一下也就是那么回事。
　　所以秦绾对于俞邢礼说的话并不是太在乎。

　　但她还是听得认真，甚至目光看向俞邢礼。
　　那动作就像是她十分专注地倾听对方的话，这是给人十分礼貌的反应。但只有秦绾清楚，实则她的目光平直地越过俞邢礼，瞄着紧紧挨着的另一张桌子坐着的人。
　　她不敢看得太久，面无异样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又听俞邢礼说着，“怎么一个人来吃饭啊？”
　　刚刚他问的第一个问题，秦绾没回答。

　　其实这问题没什么，更遑论俞邢礼语气关切。
　　但秦绾听得出言外之意。
　　俞邢礼担心她没朋友。
　　初中的时候，因为走读的关系，秦绾朋友就不多，也就和俞隋亲近。
　　而现在俞隋不在源合了，似乎，她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人一样。

　　这仿佛有种被人撞破了窘况的心虚，秦绾脸色有些红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周围人瞧见她这反应，有点起哄，“俞邢礼你搞什么？看把人家小学妹逗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俞邢礼瞪了他们一眼，说，“俞隋最近和你联系吗？”

　　可能也是看出秦绾状态不对，俞邢礼适时转移话题。

　　秦绾抿唇，点点头。
　　“哦……”俞邢礼沉吟了一会儿，“你在三班应该是挨着一二班的嘛？”
　　她点头又摇摇头，“挨着二班，一班没和我们一层。”
　　秦绾所在的三班在二楼，一班在三楼。听说一班旁边就是文综办公室，一条走廊安静得要命。

　　“这样啊。”俞邢礼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他都高三了，一直以来他以为实验班都是挨着在一层楼的，毕竟从他那一届就都是这样的，倒是想不到今年的会有变化。他叹了口气，“我倒是认识高一一班的一个小学弟，不过你们现在也不在一层。”
　　结果没有想到，俞邢礼说完这话，最先有反应的不是秦绾，而是俞邢礼旁边一桌的学生。

　　其中一女生眨了眨眼睛，好奇心颇为浓重，“学长你认识一班的谁啊？”
　　看这反应就能估摸出女生是一班的了，俞邢礼大概没想到还能歪打正着，笑道，“单启。”
　　女生反应更大了，有些惊讶地冲着对面扬了扬下巴，“诶，张慕忱，是你同桌来着。”

　　被聊天内容波及到的女生转头表态，对俞邢礼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这一动作恰好让转头看向侧边的秦绾收入眼中，校服内里的Polo衫是只有袖口处有两道黑色，其余通体白色。而外套不一样，外套则是相反。于是乎在套着这样的外套下，比起单穿Polo衫，反倒让她的五官眉眼多了一种清透的英气感。额头的碎发在窗外的光线下好像沥着光一样。
　　是第一眼见了就会觉得惊艳的长相。

　　但毕竟并不是直接认识，俞邢礼没说什么，同样只是点头算招呼。
　　一切到了这里好像应该结束了。

　　可紧接着，张慕忱头微微偏了一点，看着秦绾，也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自己。
　　虽然似乎记不得自己才奇怪，但秦绾还是内心惊诧，她本想回应这个招呼，结果却没有想到喉咙像是堵住什么一样，一开口僵硬住了，只卡出沙哑的一声，“你……”

　　这会儿正午，这位置又靠窗，秦绾转头，虽然整个人背逆着光，但这一瞬间，只感觉整个人被打在张慕忱眼底的光点反照得炽烫，背脊凭空蹿起一阵麻意，只好咽下细弱蚊蝇的声音，略微僵硬地朝她笑了笑。
　　这些情绪仿佛千回百转，然而现实不过须臾，在周围的喧哗中，没谁看出异状。

　　张慕忱自我介绍，“张慕忱，我在一班。”
　　“秦绾。”
　　张慕忱笑笑。

　　她们一班的这几个来得早，这会儿已经吃好了。
　　几个人站起身，张慕忱指了指大门口，“先走了哦。”
　　秦绾看见她放好餐盘，身影从食堂大门口闪过。

　　开学快一个月了。
　　她遇见过张慕忱四次。
　　算上这次，第五次。
　　第五次，张慕忱认识了她。

　　·

　　一中惯例开学一月要测验，这个星期周四开始。
　　星期一的晚自习是英语老师的，晚自习不用上课，都是留给学生做作业的，因此第一次月考，英语老师只是交代了几句，给三班的学生发了几篇高考标准英语作文，让多看看例句，多背一背单词。
　　政教处主任会例行在走廊突击巡逻，因此自习氛围十分安静。就算有交头接耳的，也算不上很吵，甚至有些直接使用传小纸条的方式。英语老师也只是假咳几声警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纸条传到了秦绾这儿，她坐在靠墙第二桌，纸条是递给第一桌一个男生的。
　　不管是递纸条还是传纸条的，秦绾都不熟，但是这个忙她也不好不帮。

　　秦绾拿起笔头戳了戳男生的背，前面男生心领神会，往后一靠，将自己的手从椅背上伸了出来。
　　英语老师敏锐的目光扫了过来，男生的手顿时又缩了回去。
　　过了会儿，他又想从桌子底下接纸条。这样秦绾还得弯腰。
　　然而突然有人敲了敲本来大开的教室门。

　　听到这动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自然包括正在传递小纸条的秦绾。
　　还是那身校服，但依然有人发出感叹的惊呼声。

　　张慕忱身上完全没有学生面对老师的拘谨，她淡声笑道，“孔老师好，安全防护手册下来了，可以叫个学生去取一下吗？”
　　英语老师也教一班，记得这个学生。

　　三班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在底下嚎成一团，后排的几个男生更是跃跃欲试。

　　安全防护的那小册子每个学期都发，就一本子大小，一个班虽然都是五六十人，但是一个人也足够了。英语老师扫了一圈，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刚刚交换小纸条情报的两人身上。点名道，“秦绾，你跟这个同学去一趟。”
　　此话一出，后排的男生不乐意了，哀怨起来。

　　秦绾压根没想到这一出，在满教室的吵嚷中，本就看着门口的目光定了定。
　　张慕忱中午吃饭时，虽然知道了秦绾是三班的，但也没有想到正好那么巧英语老师会点秦绾，有些意外，但也很自然地叫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