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谢谢你，对不起（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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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院认为，被告人杨希然在驾驶救护车辆途中，因酒驾、闯红灯致原告父母两人致死一案，调查详细，情况属实。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相关法律法规，判决如下：
被告杨希然，判处九年有期徒刑，赔偿原告丧葬费用、精神损失费等人民币125万元。
杨希然与杨希浩案发当天行贿副院长一案，于十五个工作日内开庭审理。
本判决为口头宣判，判决书将在五日内向你们送达。如不服本判决，可以在接到判决书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两份。被告人，你听请了吗？”
“听清了……”
“下面宣布闭庭，把被告人杨希然带出法庭。”
法槌敲响，法警把杨希然带出法庭后，法官等人有序退场，观众席上的一众人也在慢慢退去。
剩下的，是杨希然的妈妈，杨明霞，和……林颖。
杨明霞安慰着自己的远房表姐，时不时说出一些咒骂怨毒的话来诅咒苏家和苏溪。林颖沉默着，从开庭到现在。
分开五年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跟苏溪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这么久。旁的，她并不太在乎。不在乎杨希浩被当庭带走被调查，不在乎亲上加亲的所谓堂哥因行贿酒驾被量刑收监，不在乎自己母亲的絮叨和咒骂。她只悄然的，把目光放在原告位置上。
那里，是她今生唯一爱过的人，是她最在乎的人，也是她……最亏欠的人。她伤的那人如此深，如今自食恶果的接受身边发生改变的一切，丈夫，和母亲……
她只能看着那人，忍着失去双亲的痛，面对自己身边这群失去理智的人。她不敢轻易离开母亲身边半步，她怕那些中伤和谩骂被母亲再一次嚷出来。她不想五年前的悲剧，到现在还有延续，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
一切，不是她能掌控的，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掌控的。出了法院，杨明霞等一众杨家人，早就等在了门口。
看到苏溪和程林并肩出来，杨家人多势众的围上来，以林颖措手不及的速度，围住了两人开始对苏溪各种指点，谩骂甚至诅咒。
程林一个人根本护不住，苏溪眨眼之间就被人群裹挟着跌倒在地，她试图反抗可是根本无效，她的挣扎力度有限，这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
“妈！你们干什么！”林颖反应过来的第一秒就冲了上去，拦下了自己母亲后，奋力挤进去，挡在苏溪身前。
“你！你给我让开！”杨明霞气的瞪着眼睛怒骂，“她把你堂哥你老公都送进监狱了！你还护着她！林颖，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贱人！”
说罢，一群人又要上前动手。
林颖见拦不住，转身把苏溪抱在怀里。杨明霞伸出去拉林颖的手落空，围上来再次动手的人拳脚都落在林颖身上。苏溪就窝在林颖怀里，深秋的下午，在气温骤降的城市里，五年来，她再次感觉到了温度。
意识到挨打的人不是苏溪，众人开始逐渐停了手，把杨明霞也孤立出去。在她们眼里，这母女二人就是来帮倒忙的，并不跟她们一条心。杨明霞此时心里越发尴尬，终究尴尬变成恼羞成怒，她先动手向林颖打了下去。
“我让你吃里扒外！让你死心不改！要不是你怎么会害了杨家俩儿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惹是生非的玩意儿！我，我今天非打死你！”
杨明霞一个人打得痛快，像是越打越顺手似的，一次比一次下手重。围观的人并未上前，只冷眼看着母女二人，当她们这是在做戏，苦情戏。
林颖一声不吭的挨着，她的眼底有五年来消失殆尽的，倔强的光芒。
“造孽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有你这样的女儿啊！”杨明霞打到后来似乎是累了，停下手来，坐在地上开始大哭。围观的众人开始指指点点，似乎忘记了她们原本是在做什么。
林颖此时才松开手转过身来，她面色冷峻的扫视过眼前这一众人等，目光停留在杨明霞脸上。
“既然是我惹下的是非，结果也该我来承受。所有的罪都是因我而起，此后我也会慢慢偿还。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自始至终，都在自作自受。五年前，你心脏病发性命垂危的时候逼我分手，我听您的，结婚生子，可是呢？我过得不开心，我知道，您不在乎，您在乎的是出门在外的脸面，别人口中的体面。您现在这么伤心失望的看着我，可知当年您以死相逼的时候我的绝望！您既然后悔生下我，以后也不必挂念。杨希浩他是咎由自取，我会尽快办好离婚手续，带着儿子过自己的生活。妈，养育之恩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欠着您，但是我欠下的太多，如果有来生，就下辈子再还吧。”
说完，林颖起身离开了。她的身影因为被众人拳脚相加变得很是狼狈，背影中的一片落寞挥之不去。这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念，她不后悔也不是一时冲动，在这个清冷的黄昏里，她只觉得五年来的贤妻良母，孝子贤孙，内心深处背负多年的枷锁和束缚终于从心里移开了。她是她自己，只能为自己而活。不是她自私，而是以前的她不够勇敢。也如她所说，她的罪，她会还。她欠下的太多，所以欠母亲的，欠苏溪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苏溪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只觉得久违的温暖让她有一瞬的窒息和久久不能平复的悸动。这些年，她以为以后的人生也无非是清清冷冷了。她没想到，这五年来林颖过得并不开心。她不是没找过她，只是一直没找到她。耳边听到林颖五年前被逼着分手，她突然就懊恼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什么，她只觉得，这一瞬间的温暖，是再一次的失去。
程林也没闲着，起初人多他也替苏溪挨了几下，后来林颖护住苏溪，他也开始旁观起来，他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另他没想到的是，林颖是个隐忍的性子。从五年前那次见面开始，到五年后的今天，她都在以‘忍’度过时光。程林甚至开始有些佩服她，这条路本不好走，换做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生命危急。她有她的身不由己，这不是懦弱和畏缩，是更沉重的无可奈何。在自己最亲和最爱的人之间二选一，从题目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林颖没得选。程林看着林颖走远的方向，目光里很是复杂，有惭愧和抱歉。
——一个月后——
林颖再次来到法院门外，拿着手里的一纸判决书，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今天，她是来上诉的。
一个月前，她向法院申请了离婚。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一方被依法判处长期徒刑，或其违法，犯罪行为严重伤害夫妻感情的。另一方坚决要求离婚，经调解无效，可依法判决准予离婚。’离婚并没有多复杂，法律介入一切都变得简单，按照流程走下来，婚离得顺利。只是，在杨天宝的抚养权上，林颖败诉。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如果儿子跟着杨希浩，她不敢想象未来儿子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开庭前，她见到了婆婆，除了一通狗血喷头的谩骂之外，透露的信息重点在于，杨家绝不会放弃杨天宝的抚养权。
这才是林颖面对的困境，对比整个杨家，五年的家庭主妇让她的求职生存都变得困难，她没有稳定收入，没有富足的经济条件，虽然离婚之后的财产分割有她的一部分，但那些不足以支付未来全部的生活。她心里很清楚，这一仗很难打。但是为了儿子，她并没有畏惧。
一向通情达理的婆婆变得张牙舞爪，言辞犀利。而林颖始终沉默，二审结束，维持原判，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再走到法院的阶梯前，林颖突然打了个冷战。秋天，也快要结束了。她抱紧了手里装资料的档案袋，一个人走在路上，仿佛走进了清冷的寒风里。
来到车前，她打开驾驶位车门，刚坐进去，车门就被一只大手扯住了。她抬眼望去，是程林。
“程先生有事吗？”林颖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所以不明白他今天出现所为何事。
“你的廉价律师被你那恶毒前婆婆收买了，照你这样再不停上诉个几年，也争不到抚养权的。”
“那我就换律师，无论打多久的官司，抚养权我是不会放弃的。宝宝不能交给杨家人，更不能跟杨希浩一起生活！”提到这件事，林颖目光坚定，整个人如同一名随时投入战斗的勇士。
看到这样的林颖，程林笑了，从包里拽拽的掏出一只档案袋，里面是两份文件和一直录音笔，“呐，这里有两份文件，一份是杨希浩婚内多次出轨的证据和录音，一份是我程大律师的案件委托书。”
“你……为什么？”林颖呆住了，杨希浩婚内出轨她早就知道，而且这次二审前他也跟律师去追查证据，只是没想到律师被收买了，所谓的找证据如今看来不过是在消磨时间。杨家人一定是知道出轨这事的，可为什么还是被程林找到证据，更重要的是，程林为什么帮她找证据呢？
“我这人吧，为人父亲之后多少有点爱心泛滥，平日里爱多管个闲事什么的，最看不惯的就是家庭暴力和婚内出轨。”程林说到这得意洋洋的展开另一份附属文件。“呐，把这个签了。”
林颖还没搞清楚状况，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笔和面前的一份无偿受理书，呆呆愣愣的签了字。签完后，她才注意到，这意味着，她再次上诉的律师变成了无偿帮她打这场官司的程林。他给出的说辞很站不住脚，可林颖更不希望自己真的为了抚养权多次上诉。杨家人对此事的态度，让她意识到了抚养权的争夺必须速战速决。
再一次开庭，程林作为林颖的律师出席庭审。过程中，程林有理有据的拿出事先准备的材料，公开了录音笔里杨希浩出轨对象的诸多证词。整场庭审毫无悬念的当庭宣判，杨天宝的抚养权归属林颖。杨家人连提起上诉的情况都不具备，整件事情尘埃落定。
庭审结束后，林颖错开了跟杨家人可能的所有碰面。
“为什么还要躲着他们呢？”程林不解。他现在看清楚了这不是个软弱的女人，他只是还看不明白林颖的诸多做法。
“不过是些无谓的磕磕碰碰，没必要去理会。我的生活本就可以少些喧嚣，所以有的选的时候，我宁愿选择安静。”林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程林听完也默然点了点头，再不多话。
林颖说要请程林吃饭，程林玩笑着答应了，两人顺道一起去接了孩子们用餐。饭后，程林把林颖母子送到他们的新家楼下，递出了一只档案袋来。林颖疑惑的接过来，不明所以。程林示意她打开，里面，是一份空白的劳动合同。
“听说你这些天除了打官司，还在找工作，刚好我公司缺个助理，不嫌弃的话，明天正式来报道吧。地址什么的，我想你知道。”说到最后一句，程林还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坏笑。
“这……不太好吧。”林颖有些犹豫，她跟程林之前并没有太多联系，而且所有的关联都是些不好的接触。程林现在帮她打赢官司她已经很感激了，原本就受之有愧，再接受这份合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偿还。
“不然这样吧。我们公司还缺点保洁啊什么之类的，就顺便搞个扶持受害人及亲属‘重返社会’的项目，我明天就跟相关单位那边提申请，等批下来你再过来也可以……”
“不……不用了，我……我明天报道。”林颖慌张的鞠躬感谢，把儿子和那份合同胡乱的抱在怀里，转身上楼了。
程林看着那抹慌张的背影直发笑，他正笑得开心，车上的程安威胁道，“爸爸！你这样妈妈会伤心的！你会像杨天宝的爸爸一样，失去我们的！”
“这……”程林的笑戛然而止，他苦着一张脸无奈道，“小姑奶奶，咱们家有你妈一个镇宅的就足够了，你就放过我吧好吗？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忙前忙后的加班是心甘情愿的吗？还不是你的好干妈，不忍心看着某些人过苦日子受罪，大手一挥就把你可怜的爸爸丢出去查案找证据去了。我一个大名鼎鼎的商务律师，跟个侦探似的苦哈哈的到街头走访打探，你看这些天我都饿瘦了……”
这下程安倒是不再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只不过回家把程林的回复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自己妈妈。何晓柔只是面带温柔的看着程林，眼神里多了一些过去不曾有的东西，看的程林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第二天一早，林颖就出现在了公司门口。她多年不外出工作，心里不是一星半点的紧张。开始担心穿着是否得体，工作是否能胜任，万一搞砸了会不会影响到程林之类的问题，整晚都没睡着，一早出门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常年作息规律，突然一下彻夜未眠，连胃都是空的，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略显萎靡倦怠。
“你好，请问你是……”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林颖吓了一跳，来不及转身的她不自觉退后两步，高跟鞋踩在了身后那人的脚尖上。
林颖只听见耳边不远处一声‘嘶——’的抽气，赶紧转身低头道歉。半晌，身前这人并不回应，林颖疑惑的抬起头看，才发现这人，是苏溪。
“你怎么……”
“老板早。”
林颖还来不及说完整句疑惑，就看到其他员工也陆陆续续到了公司，跟苏溪问好。
苏溪点头回应，这才明白过来程林昨晚电话里那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谢谢你，对不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