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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早晨九点,路加准时出现在他的书房,尽管昨夜很晚入睡,但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即使想偷懒都做不到,更何况他严格的作息时间早就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薇薇安常常取笑他是个“禁欲的圣职者”。当路加第一次听到宝贝妹妹给他起的绰号时,只是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薇儿,上帝可是会哭泣的哦。”至于路加为什么没有丁点儿的贵族式恶习,照他的话说就是生意可不会照顾他什么时候有空闲才找上门。

      一个小时过后,弗莱彻敲了敲门后,走进书房内,将一个托盘放在路加的面前。

      路加拨弄着鼻梁上的镜架,厌恶地瞥了一眼正冒着香浓热气的红茶,但孩子气的举动也只持续了两秒种,然后细长的手指轻轻扣住瓷器的手柄,面无表情地端起来……

      一口气灌了下去!

      最后接过递上来的手巾优雅地擦去水渍。

      “如果您能在早餐时多吃一些,或许我就不会再端您讨厌的红茶来了。”移开茶具,弗莱彻开始帮忙整理书桌上的文件。“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一个成年男子的早餐是一片面包能够解决的。”而且是那种不涂奶酪果酱之类的纯小麦粉烘烤面包!也难怪他长得那么瘦!

      “可吃得太饱会让大脑供血不足,反应迟钝,我需要有个清醒的头脑来处理事情。我更喜欢咖啡和红酒,而且它们的提神效果很不错。”路加正进行着不依不饶地反驳,这个话题在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反复无数次,被他列入效率等同为零的事件。

      “所以您可怜的胃已经空虚到无法再承受过多的刺激了。”

      “我的胃向来很好。”

      “那是因为保养得当。”若被薇薇安看到弗莱彻一本正经地说这种冷笑话,肯定立刻就要骂的。

      路加只是抿了下唇角,不再费口舌。

      当弗莱彻九岁时打破以往的规矩,第一次将红茶端进路加的书房后,路加从此就没有在早上见过喜爱的提神饮料。为此,温和的年轻人曾“凶恶”地威胁弗莱彻,如果再这么做就将他赶出去,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誓不低头的弗莱彻宣告胜利。

      原本路加只是想将弗莱彻培养成他事业上的助手,可没想到他还有多余的精力连生活助理的活一起承担了。从一开始的端茶送水到最后连每餐的食谱都一手包办,只差没有亲自下厨,并不是说他的厨艺不精,只是路加坚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做才不得以放弃。而这个孩子的“恶行”在当时的管家爷爷的纵容下愈加横行无阻,如果路加稍有异议,就会体会到什么是被背后灵附身的感觉——

      阴魂不散!!!

      通常情况下,弗莱彻对路加的命令绝对服从,只是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怕。为了让路加保养身体,他还曾经做过不少奇特的“补品”让路加硬着头皮吃下去。有一次,路加终于无法承受厚爱,在卫生间里吐得几乎虚脱,才让他终止可怕的举动。

      “那个,我想……我的身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路加曾试图和弗莱彻进行沟通,可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仍然没有改变现状。

      现在,弗莱彻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男人,处事稳重,心思细密,身手敏捷,把助手、管家、甚至贴身保镖的工作都做到完美无缺,如此地才华横溢加上对主人的极度忠诚体贴,他的口碑好到无可挑剔,简直就是众人学习的楷模!

      但路加总觉得有些悲哀……

      上午十点的红茶,晚上十点的牛奶,是孩子才喝的吧……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弗莱彻瞪着手中笔墨未干的文件,这就是路加要他拿去给董事会的?

      “为什么?”

      “风险太大了。休伯特的失误不但让我们损失惨重,而且让往后的活动也受到更多的限制,如果您再与德福雷斯特合作走私毒品,不是在惹更大的麻烦吗?”

      “麻烦?”黑发的青年冷哼了一声:“走私黄金和走私毒品同样都是触犯法律的行为,有多大的差别?那样的重罪再多几条也不过如此!弗莱彻,你会害怕受到惩罚么?麻烦不会因为我们突然变得安分守己就不再找上门,何况休伯特已经让米尔纳丢尽了脸,我若不扳回一城,道上的朋友只当我是拔了牙的病猫!”路加斜睨了眼面色凝重的弗莱彻,低声笑道:“他很有实力,我若拒绝他同样可以找别人,要知道这片土地上仇视我们的人还真不少。”

      “您曾说过与其将金钱交给政府不知所谓地挥霍浪费,不如由您来发挥更大的作用。可毒品是什么样的东西您会不清楚?”走私黄金,充其量是贪财;走私毒品,绝对是灭绝人性。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停顿了片刻后又再度响起,意味着主人的回忆得到了一个答案:“我似乎是这么说过。可我不是救世主,米尔纳也不是慈善机构,商人只需要赚得更多的利润,方法或过程不是重点。而且我们仅只是提供人脉方面的协助罢了,投入和回报是绝对合算的买卖。”

      显然仅仅是划算的生意一说无法说服弗莱彻,“您这些年来不一直致力于漂白旗下的各公司吗?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

      “在沾上墨点的白纸上涂上金粉,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是……”弗莱彻还是想反对,但这次话还没说完整就被拦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那么多的反对?”路加抬头瞪了弗莱彻一眼,神色显得很是怪异,但他很快发现年轻的小伙子在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迅速移开视线,死死地盯着地毯,这是弗莱彻对他表示沉默的抗议的习惯性动作,“还是……你只是不满意安布罗斯这个人?”

      几乎是一瞬间,路加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僵硬,甚至是那具强壮身躯散发出的极端不友好的气息,在路加以指尖轻叩了两下桌面后才渐渐平复。

      “我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就出去好好想明白。”路加挑着左眉尖说道,尽管语气很温和,但弗莱彻明白那是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征兆。

      弗莱彻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拿着文件离开了书房,完成路加交代的事。

      看着弗莱彻的背影被合拢的温莎门阻隔,路加往后靠上宽大的皮椅,眼神失去焦距地在空中四处漫游了一阵才缓缓闭上,苦笑着叹息:“希望我还没疯……但愿如此……”

      位于城市的西北方的“缪斯大街”在数十年前曾是贫民区的一角,最热闹的主干道是条污水四溢的泥泞土路,由于堆积着牲畜们的排泄物而散发着恶心的异味。每天的清晨时分总是充斥着热闹响亮的各种声音,小贩们大声吆喝着向路人推销劣质廉价的商品,房东太太挪动着臃肿的身躯,手持鸡毛掸子,用土音浓重的粗俗语言向楼上拖欠房租的人咒骂着,衣着破烂的孩童在拥挤的人群里灵活地奔走嬉闹,偶尔干点顺手牵羊的事。

      这种自由散漫的颓废和低廉的房屋租金吸引了大量疯狂热衷于艺术的年轻人,他们聚集在这里,相互倾诉辩论各自的观念,在所有能够看见,能够触及的地方留下大量的涂鸦,那被他们称为作品、伟大的理想,连阴暗发霉结满蛛网的阁楼也不能幸免。

      随着艺术在普通人的社会生活中的流行,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条昔日的贫民街,浓郁的艺术氛围下潜在的商机吸引了众多精明的投资客。他们大量兴建商铺,酒店和娱乐设施,在获得丰厚报酬的同时使得整个地区的房价和物价疯狂上扬,迫使原先的居民搬离这块黄金之地。

      现在,取而待之的是铺满精致格子路的林荫道,一边是全新建造的现代建筑,另一边是在保留涂鸦的基础上重新修葺后的旧木屋,它们都建成贩卖各种艺术作品或器材的店铺,还有就是当地人最喜爱的咖啡吧和酒吧。不再有人会在这片高雅的艺术之街上大声喧哗,数影下到处都有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悠闲散步的身影。

      怀亚特叼着根烟,斜靠在雕花的镀铜灯杆上,地面散落的数个烟嘴证明他已等候多时,无视装扮花哨的俏丽女子的搭讪,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一家装修朴素的画廊。在将最后一根烟的残余部分踩在脚底时,他终于等到了他要见的人。

      一个年轻男人拉开店门走出来,门框上的铃铛“叮叮铛铛”响成一片,煞是清脆悦耳。色彩极淡的金色卷发柔软蓬松,姣好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透着羞涩神采的淡蓝眼眸,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肌肤白皙,体态纤细,犹如最受宠爱的安琪尔般甜蜜。他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怀亚特,只顾着自己快点打烊。当他锁好门转身离开时,冷不防一头撞进一堵结实的男性胸膛,吓得他几乎尖声惊叫起来。

      “嘘……宝贝,是我啊!”怀亚特立刻抱紧怀里的人儿,轻柔地安抚着。

      听到怀亚特的声音,原本极欲挣脱的人反而立刻紧紧地拥抱住他,蓝色的眼眸顿时亮丽无比,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快乐,但偏是半怒地责怪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都不事先通知我呢?好过分……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啦。如果告诉你回来的确切日期,你一定会刻意数着日子过,每天烦躁不安,我可舍不得你那么虐待自己。”怀亚特微笑着咬了咬对方秀丽的鼻尖。

      一手推开过分放大的俊脸,天使般的人因为过分当街亲昵的举动羞红了脸,恼怒地拧了下结实的手臂,“你就这么肯定你吃定了我呀!”

      “好,好……是我错了可以吧?”怀亚特大笑着举起双手讨饶,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

      倘若让怀亚特的下属见到被喻为魔鬼长官的他居然能有这种表情,只怕都会惊讶到下巴脱臼。

      而让他有这种表情的人正是他的情人——多伊尔·莱斯利·米尔纳,路加·莱斯利·米尔纳的胞弟,数年前结识了怀亚特之后,便不顾兄长的反对,毅然脱离家族,目前和怀亚特同居中。

      “倒是你,太紧张了吧!”怀亚特拉着多伊尔的手,两个人慢慢散步回家,同时享受情侣最为喜爱的黄昏时微微醉人的暗淡光线,“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那样……”闻言,多伊尔摇了摇头,神色间皆是担忧,“我只是觉得……最近好象总有人在看着我,感觉怪怪的,但我又什么都找不到……”纤细的身体不由地向怀亚特依偎过去。

      怀亚特的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只是仍旧装做一脸的不在乎,“你多心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发觉。”从多伊尔脱离关系的那天起,他就发现周围多出的黑色身影,起初他还担心那些人可能对多伊尔不利,可观察下来,却发现他们只是一直跟随多伊尔行动,并无可疑迹象,那时他便明白这一切都是路加的安排,只是这几天的人手似乎有所增加,否则也不至于到惊动到多伊尔。这是否也暗示着有什么事将会发生?

      “既然大警官都那么说,我就放心了。”多伊尔呼了口气,有了心上人的保证,那种怪异的感觉便犹如一条毒蛇在热带雨林中爬行留下的痕迹般微不足道,“大概是我太紧张了。”

      “你会后悔么?”即使心境已经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但沉重的愧疚感始终让他不敢坦白实情。他的天使是那么的脆弱,需要他的呵护,他不该受到任何伤害,而路加黑色冰冷的眼神犹如心头的巨石,压得他无法喘息,那个精明的人知道一切,可又为什么不证明给多伊尔看?怀亚特相信并不是他没有能力那么做!

      “你已经很久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多伊尔奇怪地看了怀亚特一眼,随即展露出灿烂甜美的笑容,“还要我说几遍呢?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你在,有我的画廊,还有什么可后悔的?”温软的细语能溶化最冰冷的心。

      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怀亚特很清楚,多伊尔拒绝家里的经济支持,独力开办画廊,一半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一半则是为了他。身为大家族的后裔,多伊尔没有继承家业的决心,更何况他如此地憎恨那些不法的勾当,对于家族的首领——他的亲哥哥,也是抱持着一种混合了畏惧的厌恶感,具体原因连怀亚特也并不清楚,问他,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你无法想象,他是个没有心的人,说着上帝之言的魔鬼,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以为是我误解了他,可事实证明会那么为他辩解才是我的错。”断绝关系或许也是一种摆脱控制的方法。

      因此怀亚特没有告诉多伊尔这次破获的案子,甚至在后续处理的几天也没回家,否则他们兄弟的关系只怕是雪上加霜。

      多伊尔见怀亚特难得的沉默,便嘟起嘴不满地咕哝道:“这么多天不见,你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宝贝,我并不是想故意冷落你的。”怀亚特无奈地苦笑道:“我最近拼命加班,为的就是能有个长假期,上次你不是说想去看菲利普岛的企鹅吗?”

      面对突然来临的惊喜,多伊尔显得不知所措,要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度假了,多伊尔明白怀亚特的工作有多重要,可心里难免失落。“哦……天啊……多长时间?我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他紧紧地拽住怀亚特的衣襟,连声音都激动得直打颤。

      “我发誓,足够长。所以我们不急着出发,订晚几天的机票也来得及。至于现在……你今天居然会被我的拥抱吓到,我觉得有必要帮你温习一下,是不是该好好联络下感情?其实……”在多伊尔逃走前,怀亚特先热切地吻住他,同时也不忘记象逮住小白兔的狼一般将他往自己的“窝”里拖。

      哦!见鬼!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热吻有那么惊奇吗!

      好吧!就当他们是矗在马路边不会动的白菜好了!

      那才不关他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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