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旅人》顾南杉

5、04

　　老黄从对讲机里听到乌灵儿这么一嗓子心里瞬间凉到了底，将油门一脚踩到底，试图将车横停在乌灵儿车前。
　　可是乌灵儿却如同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竟也一踩油门，直接绕过老黄的车，朝前超速飞奔，那速度，堪称离铉的箭。
　　老黄在这一瞬间简直蒙了，竟将这不详之地都给忘到了脑后。他知道乌灵儿是赛车手出身，却没想到车技竟达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直接从旁边留出不足六十厘米的车道侧身急速而过，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因为轮胎与地面摩擦过度而引发的零星火花。
　　擦了擦眼，再欲去寻找乌灵儿的影子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黄再次将油门踩到底，许是车子年久的原因，在加油过猛的情况下竟发出了一道撕乌天空的响声，在这黑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乌爷！乌爷！”老黄重新调整心态追击而上，在公众对讲机上大喊，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倒是有其他的人都相继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黄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乌灵儿这般狂飙。
　　幸好是深夜，路上车不多，完全不堵车，乌灵儿一路狂飙至高速上，再转到小路，马达不停，直接飞向逑哥家。
　　逑哥是被一声不可思议的刹车声可吓出来的，他都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却猛的听到一阵刺耳的摩擦与引擎声，出来便差点直接撞上小黄，小黄都快冲进他家大门了。
　　“干啥呢，大半夜的，你这是要杀人呀还是放火？”逑哥知道乌灵儿车技好，却也顶不起她这般勇猛无敌呀。
　　见到逑哥，乌灵儿这心里一直压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来了，整个人虚脱了一般，脸色惨白兮兮，浑身无力的趴在了方向盘上，发出刺耳的鸣叫，引得旁边鸡栅里的鸡瞎扑腾。
　　逑哥一边嚷嚷着一边走到驾驶室旁，睁着眼睛从外往里瞧，想瞧个明白，却瞧了个乌漆麻黑，借着淡淡的月光，倒是瞧了半分自己的摸样，嗯，还是那么风采迷人。
　　“乌爷？”许是见车里没半点动静，逑哥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乌爷？乌灵儿？乌爷？乌灵儿你大爷！”真是越来越不耐烦，紧接着便是对小黄一阵拳打脚踢。
　　逑哥眼睛被一束光刺得有些睁不开，也不知哪个臭小子，都这么近了还开着远光灯，还真以为路况你控制呢。
　　“嘶……”的一声，车子稳扎稳打的停在了小黄的后面，再来个十公分就该有亲密接触了。
　　灯灭了，熄火了，从车里下来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头，口里骂骂咧咧的，几句下来逑哥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在骂乌爷呢，也不知这乌爷怎么得还惹上老头呢。
　　老黄也懒得理会逑哥，对着车门就是几脚，“乌爷……”
　　其实老黄在来的路上算是有些眉目了，乌灵儿说她有客人要送到白鹰庙，却一直没见人下车，想必诡异就出在这了。
　　他一路红灯尾随乌灵儿而来，不过还是落后了一段时间。
　　逑哥有些没理清状况，“我说，你们这到底咋回事呀。”逑哥双手交叉插胸前，一本正经的问道。
　　“估计是见鬼了。”
　　“吼！！！”逑哥露出轻蔑的笑，大晚上吓唬谁呢。
　　“哥，你明天把你那朋友叫来吧，我有事要问他。”乌灵儿趴着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一边推车门，一边漠不关心的说到，转而继续对老黄说，“老黄，你今天就在逑哥这休息一晚吧，明天白天回去，怪渗人的。”
　　逑哥知道乌灵儿指的是王遥川，可是，莫非是真遇上鬼了？“到底怎么回事？”逑哥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的询问到，这个妹妹，他是最疼的，虽然乌家子孙多，但也就他们两年级相仿，性子也合得来，多多少少都有些当哥的情结在里面。
　　三人一同进了房间，乌灵儿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整个一楼一片通明。利索的脱掉鞋子抱着抱着窝在沙发里，不同与平日的粗枝大叶，却是轻声细语的娓娓道来，“老黄，我跟你说了我有个客人要到白鹰庙是吧，还给了钱400，中间我还跟她说了话，可在我快要停车的时候却没见到有人，她说她有朋友在白鹰庙，我觉着我这回真是遇着鬼了。”说完还从兜里掏出400元大钞，四张崭新的连号的红票票，现在这钱从她口袋出来，也还崭新依旧，就连个对角都没有，若是平日里，钱被她随意的塞口袋，出来的时候定时一团糟才是。
　　逑哥跟老黄都只是安静的听着，一人坐沙发一角，乌灵儿做正中间，说完，头埋进了抱枕里面，只留出个丸子头在外面顶着。
　　“川哥，明天来我们这边一趟吧，我妹子出了点事。”逑哥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虽然他能接受鬼神之类的存在，但并没有切身的体会，所以现在看着自家妹妹不哭不闹，还依旧这般平静，只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遂给王遥川打了个电话。
　　王遥川此时正坐在家里的楼顶上观察星象，再过一两天，他该是要动身去往乌东寨了，等了二十几年的谜底即将要揭开，内心却平淡得古井无波。
　　今日星辰璀璨，得了兴致夜观星象，却见紫微星与红鸾星竟都发生了变化，也不知等待他的命数到底如何。
　　“好，我明早过来。”王遥川答应得太爽快，什么都没问，就挂断了电话。
　　老黄是过来人，加之又是男人，多少还是有些承担，只是乌灵儿，一时竟不知作何作为，趴在抱枕里面，脑袋一片空白。
　　到底看见了什么？什么都没看见。
　　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在沙发里坐了一晚，逑哥中途去煮了次粥，两大男人哽了两大碗，乌灵儿却是什么都没吃，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直到天亮。
　　王遥川来得很早，早到旁边鸡棚里的公鸡都还没开鸣。
　　门是敞开的，好似在迎接他的到来一般，屋里屋外一片灯火通明，王遥川不请自入。
　　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白面味道，夹杂着剁辣椒的味道，“给我也来一碗白面吧，多放点剁辣椒。”
　　不知是他脚步太轻还是他们太专注，以致他到来都没人发现，王遥川偏嘶哑的声音在这房间响起总觉得有些突兀。
　　自个选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辣椒一定要多放点。”没人动，王遥川有些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谁说话。
　　约莫迟疑了一阵之后逑哥起身去煮了碗面，撒了一大片剁椒，剁椒沉淀下来的油晕开，一片通红，上面再洒了几点葱叶，红配绿，还不错。
　　王遥川是真饿了，一直在观察星象，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都勾起肚子里蛔虫的食欲了。
　　嗦了一口面，“有点咸。”
　　“放了那么多辣椒，能不咸吗？”
　　乌灵儿总算是抬起头瞅了王遥川一眼，就算是深秋，额头也冒出了点点汗珠，分明辣得要死，却还是吃的这么欢。
　　不过也就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了，只是听得他嗦面嗦的吧嗒吧嗒响，好像也有点饿了。
　　“哥，我也饿了。”
　　逑哥算是无奈，被这些人指使来指使去的，就不能一次性给解决吗？不过他还是很愿意给妹子下面的。
　　“得勒，要多辣还是少辣？”
　　“越多越好。”乌灵儿喜辣，无辣不欢。
　　待乌灵儿开吃的时候王遥川的一碗也差不多吃完了，可他依旧在碗里不断的捞着，最终确定捞干净了才将碗筷放下。
　　乌灵儿暗想：有那么好吃吗？还是说有那么饿吗？
　　王遥川想：怎么还是饿？要不再叫一碗？
　　逑哥道：你以为这是面馆吗？我是打杂的小二吗？
　　老黄不明就里，视线在他们三之间来回巡视，却依旧不得所以然。
　　“你见了阴秽之物吧。”乌灵儿刚嗦了一口面，王遥川无比肯定，“眉角上方有黑印，说明你还跟他接触过。”
　　“你还吃吗？”乌灵儿将碗递过去。
　　却没想到王遥川竟然一点都避嫌，接过她手里的碗，“还真饿，谢谢。”
　　“晚上送客的时候分明有个女客人上了我的车，还给我了400呢，钱都在我这里，怎么是鬼？”
　　虽然不愿承认，可她真的没见人下车，唯独那四百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手里抓着呢，这总不能骗人吧。
　　王遥川伸手，乌百把钱放他手里，先是接过放在鼻翼边闻了几下，之后再甩了几下，“嗯，是钱不错。”
　　她也知道这是钱好吗？
　　“不过带了点邪气，你还是给我的好。”说罢四百便直接进了他的口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这倒还真是有道了。
　　“你看见的那是个鬼魂，她去白鹰庙应该是找人超渡的。”
　　“超渡？”逑哥不解。
　　“用现金付款就说明她并没有恶意，而她突然消失应该看见要找的人了才匆忙下车的，所以这个鬼魂应该是刚死没多久的。”
　　一个习惯打车，习惯给钱的鬼魂该是刚死没多久，还没适应过来，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没能得到超渡，所以才游离在这世间。
　　“而你，因为开了阴眼，容易招鬼魂，他们自然也认得你。”
　　乌灵儿傻傻的听着，这都哪跟哪呀，“也就是说现在连鬼都能找我是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