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旅人》顾南杉

2、01

　　乌灵儿刚送完一个乘客到火车站，便接到了陈红的电话，说是她跟东子结婚的日子定了，届时欢迎她来喝上一杯。
　　乌灵儿无所谓的笑笑，“好。”

　　东子是她的前男友，有着上好的皮囊，可惜的是，却没有优秀的灵魂与之相配。
　　以前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乌灵儿笑话他，说，“别人都是用灵魂来修补皮囊，你这倒好，灵魂坏了，却将皮囊的好处发挥到了极致。”
　　东子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耳垂，惹来她的一阵轻颤，“你倒是了解我。”

　　其实乌灵儿不是了解他，只是她爱他的皮囊罢了。
　　因为光是觉得看着他的这一身好皮囊，她就觉得心情愉悦。
　　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逑哥很是不解，问她，“天下那么多的好皮囊，你就非看中了这个？”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等我哪天真的见到了灵魂与皮囊俱存的人的时候，我就可以抛了他了。”
　　谁知道呢，这样的一个人还没有找到，她倒是先遭到了抛弃，而且，何其彻底。
　　转身就与另外一个女人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恭喜恭喜。

　　婚礼当日，来的人鱼龙混杂，东子这边的人大多都是开滴滴的时候认识的，其他一些陌生面孔，估摸着便都是陈红那边的人了。
　　开车的大都是常年在外，口无遮拦，都是一群黄不吝的，用餐的时候荤段子纯当下酒菜了。
　　“乌爷，你这够阔绰的呀。”有人道。
　　“怎么说？”乌灵儿因着喝了点酒，脸色泛着微红，更加显得娇俏。
　　“前男友结婚，居然出手就是一千二啊，算算，得跑多少趟车呀。”
　　“人家几分钟赚回来的，权当用钱打脸了，不心疼。”老黄帮她打圆场。乌灵儿轻笑了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来来，喝酒哪有一个人闷干的，走一个，走一个。”
　　一场酒宴下来，乌灵儿倒是真喝了不少酒，不过她有个特性，喝了酒就要上厕所，上完厕所能继续喝，从来不醉，就是有点烧脸。

　　婚礼结束后非要闹完洞房才走，可人家洞房还得晚上不是？
　　便硬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了晚上，至于中间上了多少次厕所，她估计要是再加把力便可水漫金山了。
　　东子一身混混气息，闹洞房好呀，都是一群蔫了吧唧的老少爷们，他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力度，尺寸，和血性。
　　东子对于闹洞房啥的不甚在意，如果用他的话说，那便是直接打开门做生意，观摩的时候记得给点小费当做表演费用就成，都知道，他缺钱。
　　“东子，在新婚之夜是不是应该给新娘子一个难忘的姿势呀，别玩什么69,96了，俗套。”老黄是他们里面忒俗的一个，大俗人，不管当着谁的面，都能做到下流无极限，而且直接。
　　至于委婉这词，他说他没读书，别欺负他。
　　若是你说他，他偏偏更来劲。
　　按理说东子跟老黄应该玩得来，但是偏生两个人不对眼，挨在一起便是荤、段子比赛，谁也不愿自己落俗。
　　“老黄，今儿个我就让你开开眼界，什么叫大战三百回合，让你佩服佩服。”
　　两老爷们说得轻巧，却全然不顾新娘的感受，乌灵儿想着，若是自己成亲当日被这般羞辱，这婚不结也罢。
　　她虽平日里粗犷了些，但是，在隐私方面她还是很看中的。女人可以不被尊重，但是，必须自重。
　　乌灵儿并不想参加他们所谓的表演，想着悄无声息的离开，却被眼尖的老黄给拉扯住了，“乌爷，就走呢？就算不想看那也喝点酒再走呗。”

　　若是说喝点酒那倒是可以，虽说她与东子的关系说穿也就是长久的约.炮关系罢了，谁又在乎谁呢？
　　只是在感情上，好像女人总是有些多愁善感罢了。
　　一群兄弟围着喝了不少酒，今日酒兴好，乌灵儿也不免多喝了点，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该回去了。
　　甩了甩头，便取了自己的小白走了。
　　虽说喝酒不宜开车，但是，乌灵儿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还挺正常，再说了，若是叫个代驾，就她住的那山窝里，估计敢进去便不敢出来了。

　　小白是她对自己爱车的昵称，跟着她四年有余了，可亲着呢。当时就为了买这车，所以她才参加了黑市赌车，结果，谁知道呢，竟然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给赌没了。
　　所以啊，这可是用她的命换来的。

　　她家住在沙县的一地处偏僻之地——垇水村，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姓乌，若是这么往上算的话，也都算是族亲。
　　回垇水村必须途径一段两边都长满一个人高灌木丛的单行车道，白日里都有些阴测测的，晚上便更觉慎人。
　　不过现在乌灵儿倒是凭着几分酒气，无所畏惧。

　　这条路上行往的车辆不多，顶多也就一两家有出息的孩子回家探亲，其余基本都是摩托车，而且一旦过了夜里九点大家都便不再出门。乌灵儿趁着酒意在这路上大玩车技，爽得很。
　　在这条路接近结束的时候还有一处诡异的，那边是传说中的乌家祖先聚集地，坟头累累积积已经堆满了一小片山头。
　　若是放在平时，乌灵儿铁定是不想跟什么祖先聊天叙旧的，可今日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
　　停下车来，下了车，走到坟前，那忽远忽近的火光似乎在邀请她。
　　迎着火光，走到跟前，其实就算她现在有些意识不清，却也还是知道这只是磷火自燃罢了。
　　不过用老人家的话说便是这坟里头的人啊，魂要散了，来跟后辈告个别，然后好投胎。同时也给后辈警个醒，送点发财路什么的。
　　乌灵儿不怕，这都是自己的祖先，有什么好怕的呀，自小便在这坟堆里长大，哪张坟葬的是谁都一清二清。
　　今日照引她来的便是乌家四代之前的老祖宗，据说当时隶属清朝的时候还当了点小官，下葬的时候还一同陪葬了好些好东西。
　　这说法一传十，十传百，倒是引来了不少盗墓者，不过人家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屁都没捞着个，遂也没有后来者。
　　当时她还是个小屁孩，被盗墓者挖了之后洞穴是空的，形成了防空洞模式，她因为好奇跟随大人们进去过一次，大家都说什么都没见到，可是她却分明见到了好多东西，她嚷嚷着要去拿，结果被一老人给呵斥住了，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却也触碰不得，小心脏东西寄身。
　　人越长大也就越胆小，至少，往后几年她都再也没有去过坟地了，今日，算是头一遭，而且还是老人家盛邀。
　　循着磷火走进，待磷火熄灭，却从坟顶缓缓升起一盏莲花灯，看得见，却摸不着，光见其形。
　　很亮，照得整座坟头都异常清晰。
　　忽的，一阵声音传来，涣散而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