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世扣》东园

16、断袖（抓虫）

　　当着满大街的人被这般说，饶是白顾和舒元也是红了脸。舒元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倒是白顾喊的那一嗓子，让整条街道安静了下来。

　　“您可别误会，她她她，她可是个断袖！”

　　她说的倒也不错，男子喜欢男子便为断袖，那女子喜欢女子与断袖的道理亦是相同，只不过如今舒元是男子打扮，说她与人对食便奇怪了。

　　白顾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果然都转移到了舒元身上来，一些男子的眼中还带了些不屑，倒是其他人看向林映浅的眼神中溢满了同情。

　　那老妇更是了不得，在原地呆愣了下之后，竟然举起了手中的拐杖，朝着舒元就砸了过来。

　　“我让你喜欢男子！我让你不走正道！打死你个孽障！”

　　舒元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后背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之后便躲着那老妇。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有的人跑过来拉住那老妇，但是大部分人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你打我作甚！”舒元一边躲闪一边喊到，“先不说我是不是断袖，就算我是断袖，与你又有何关系！”

　　那老妇被人拉住，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但是听到舒元这么一喊，顿时又像是爆发的火山一般，怒斥道：“若不是你们这群人，我儿子又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说完，她便挣开了别人的拉着她的手，一点也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妇，向舒元扑了过来。

　　舒元刚想躲闪，突然便发现手腕被人拽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冷香扑面而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林映浅给带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浅浅？”舒元眨了眨眼，看着林映浅脸上还未消散的可疑的红晕，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我惹麻烦了……”

　　林映浅本还因着刚刚那老妇说到“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些羞赧，但是看着舒元突然蔫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心下软了软，她开口道：“不怪你。”

　　话音刚落，罪魁祸首便出现在两人身边。

　　白顾扶着墙，一边笑一边说：“那老太婆也是厉害了，那么多人愣是拉不住她！”

　　等她终于笑够之后，才发现当下的气氛有些凝重。白顾直起身子，看向舒元，脸上难得地带了些懵。舒元站在林映浅身后，疯狂地冲她挤着眼睛。

　　还没等她说什么，林映浅便开口说道：“以后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再遇到这种事，我们与她说清楚便是了。”

　　她说的自然是刚刚那老妇，若是一开始便与她说清楚舒元本是一女子，这场闹剧便不会发生，舒元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打那么一下。

　　突然就想到了刚刚她吃痛的表情，林映浅的脸色更是冷了一分。

　　白顾哪儿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讪笑着保证以后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了。说着她又看着舒元，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讨好不言而喻。

　　“浅浅，她也是慌不择言嘛，”舒元拉住林映浅的手晃了晃，说：“现下我们也算是摆脱了那些人了，不如赶快去和朱大哥他们汇合吧。”

　　听舒元这么说，林映浅便也点了点头，率先从小巷中走了出去。舒元赶忙回头冲着白顾挤了挤眼睛，才跟上林映浅的脚步。

　　三个人边走边问，没一会儿便到了再来客栈，守在门前的店小二看到林映浅之后眼睛都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凑上前来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林映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韩阳便迎面走了过来。

　　他先是瞪了店小二一眼，脸色还未缓和便看到了跟在林映浅身后的白顾，眉毛瞬间竖了起来，“你这妖女竟然……”

　　“韩师兄，”话还没说问，韩阳便被林映浅打断了，“朱师兄怕是要等急了，我们快进去吧。”

　　她既然发了话，韩阳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只得狠狠地瞪了白顾一眼之后，才带路往里走去。

　　“啧，这个人真是不行。”白顾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就被舒元拽着，跟上了两个人往楼上走去。

　　店小二看了四个人的背影一眼，撇了撇嘴，他觉得刚刚那个红衣姑娘说的真是没错，这黑衣男子看上去满脸正气的样子，可是那高人一等的架势却毫不掩盖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这边，韩阳带着三个人到了二楼，走到了最里的那一间，他伸手推开门，衣袍本就不合身，他伸出手之后袖口更是往后抻了一下，像是被人拽了回去似的。

　　他扭过头深深地看了白顾一眼，才打头走了进去。

　　朱广昊已经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个茶杯，不知是在饮茶还是在把玩着，在看到几个人进来之后，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明明是轻微的动静，如今却不知为何，像是被放大一般。

　　整个屋子中，突然便一片静谧。一直到最后进门的舒元，随手关上了屋门，吱呀一声，打破了寂静。

　　“我之前用星罗盘探查了一番，那妖道又往南去了。”朱广昊突然开口说到，他没有像韩阳那样，因为顾忌到白顾在场而一言不发。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白顾就好奇地问道：“什么妖道？”

　　舒元无视掉韩阳冷冽的视线，将之前在婺城遇到的事又讲了一遍，最后她开口问道：“你在柳城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这就是你要问我的事吗？”白顾嫌弃地瞥了舒元一眼，但是她显然是对这件事起了兴趣，她想了想，便继续道：“之前五音宗倒是出现过这样的事，有个门人习了五音宗的禁术，吸人精魂，企图一步登仙。”

　　“后来呢？”舒元问到。

　　“后来被五音宗的宗主给关在了地牢之中，永世不见天日。”

　　听她说到这儿，林映浅思索一番，问道：“你说的五音宗，是那个与我天门山齐名的修仙大派？”

　　“是吧，”白顾不知道什么齐名不齐名，她活了五百多年，早就不关心这种事了，“就是寿安的那个五音宗。”

　　“你这妖女，莫要污蔑五音宗，此等名门正派又岂会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韩阳竖着眼睛，明显是不相信白顾的话，而且若是这样的事真的发生过，他又岂能没有听说过？

　　白顾这下子是被彻底激怒了，她一双美目也像是要喷火一般，声音中也带了些愤怒：“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没有礼貌，你管谁都叫妖女吗？”

　　“自然是叫该叫之人！”韩阳也不甘示弱，“你本就是妖，又污蔑五音宗有那种禁术，又怎么不是妖女呢？！”

　　白顾这回还没骂出口，便听到朱广昊说道：“韩师兄，五音宗确实有吸人精魂的禁术。”

　　他虽然没有直接帮着白顾说话，却怼的韩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之前曾听师傅说过，那件事都过去一百多年了，当时确实是人人自危。”

　　这下白顾算是得意了起来，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样子，开口说：“听到了吧，你自己见识少还要冤枉别人。诶，你还没有娶妻吧？”

　　她这话转的有些奇怪，韩阳下意识地看了林映浅一眼，才生硬地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与你有何关系”

　　“自然没有关系，”白顾没有忽视掉他刚刚一瞬间的走神，脸上的笑更是妖艳，只见她轻启檀口：“我就想啊，也不知道以后谁才会瞎了眼看上你？”

　　“你！”韩阳被她的话激怒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右手已经握上了剑柄，似乎下一刻便要与白顾拔剑相向了。

　　舒元在一旁看得起劲儿，她一直都察觉到韩阳对林映浅存着心思，但是她并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如今听到白顾这么说，她心里也暗自痛快了许多。但是若是两个人真的打了起来，这再来客栈怕是不会有人再来了。她急忙把白顾拽回自己身后，开口说道：“韩师兄，她从小说话一直都这样，你别和她计较啊。”

　　她死死地拽着白顾挣扎的手，好在白顾自然是给她面子的，站在她身后，看都不再看韩阳一眼，似乎是这个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

　　朱广昊好笑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而韩阳似乎是因为当着林映浅的面不好发作，抱着剑一言不发地走到了窗边。

　　“朱师兄刚说，那妖道往南去了，”打破这一片尴尬的是林映浅，她站在舒元身边，轻启檀口：“往南，便是临襄了。”

　　临襄正是无极阁的所在。

　　“没错，如今我们还不好确定这妖道到底是什么人。”朱广昊点了点头，继续道：“先休息一夜，再往临襄去吧。我一会儿便和之前下山的同门们传音，让大家都注意一下。”

　　“嗯。”林映浅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了舒元一眼，又问道：“师兄要了几间房？”

　　听她这么问，朱广昊开口说：“两间，我和韩师兄一间，你和舒元一间。只是这位姑娘……”

　　“我去和掌柜的说，”白顾在舒元期待的眼光下，开口说道：“我自己住一间，明天出发的时候带我一个啊！”

　　她可不想再一个人在这凡间无所事事下去。

　　“好，”朱广昊突然站起身来，笑着看向了舒元，语气中都带了些戏谑：“那舒兄弟，赶快带着弟妹去隔壁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