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未老》见昀

77、番外

　　叶唤安的先生当的风生水起，村子里不光腾出了个采光不错的草庐来当学堂，三天两头就有人给叶唤安送东西。

　　孩子们的学习进度飞快，家长们一个个乐的不行，觉得简直是祖先保佑送来了一位平时请不起的先生，说不定家里真能出个进士，以后就再也不用面朝黄土了。

　　这样叶唤安一开始预想的一个月真的只有两三个土豆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

　　村长原本还想着让隔壁村子的也来上上课，但叶唤安拒绝了。

　　名气太大不是好事，他和段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还是别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某位天子和史官们添堵了，这死死活活的玩呢......

　　但就算是明确拒绝了，村长在隔壁的一位亲戚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把孩子塞进来。

　　这位亲戚家里的耕牛死了，向官府报告后宰杀了耕牛，分出来的牛肉也送了叶唤安一块。

　　叶唤安看着牛肉乐了半天，收下了牛肉，然后让村长给亲戚带信。

　　“他们一家还是搬来村子里再说吧，我也就一个人，教不了百八十个未来的进士状元，只此一次，可千万别再帮我揽活了啊村长。”

　　叶唤安不会厨艺，烹饪牛肉的任务就交到了段然手上。

　　此时段然的小院子里已经养了许多鸡鸭，甚至还养了几只大白鹅来代替看门狗，不过他也没做过牛肉，便去了一趟镇里的集市。

　　卖调味品的伙计一听，帮段然包好了做牛肉要用到的调味料什么的，又好心的教会了他怎么做才好吃。

　　“就这么文火炖着，再放些土豆，到时候一出锅，嘿！别提多香了，我这可是以前在满香楼偷师的手艺！”伙计说着感慨道，“给我自己都说饿了！”

　　段然道：“谢谢你了。”

　　他提着调料包往回走，回去正好看到村里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回家。

　　学堂刚下课，那他可以和叶唤安一起回去。

　　段然走到学堂外面，听到了里面叶唤安轻缓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几声小孩子的啜泣。

　　段然困惑的走进去，叶唤安正叹息着看着对面的小女孩，一看到段然来了，脸色瞬间转变，站起来笑道：“小五，你来接我吗？”

　　“我不来接你还来干嘛？看你学生，”段然戳了他一下，朝小女孩点了点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她娘不让她再来读书了，”叶唤安道，“说女孩子读书没用。”

　　这件事叶唤安早就预料到了，学堂里的女孩子本来就少，不少女孩还是只能羡慕的看着男孩子去上学。

　　叶唤安本以为这孩子的家长算大度的，结果今天一看，人家原来是觉得念过书的女孩将来可能会好嫁人点，说不定还能嫁个好人家，这才让姑娘来试试，但没过几天他们就后悔了，觉得家里的活没人帮着干，还是把人喊回去喂鸡做饭实在。

　　“皇帝早就有意开始招女官，可却总因为朝里的老家伙而流产。”叶唤安嗤笑一声，“目光短浅的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话不能那么说，虽然这是不对的，但是从没有过能远望的机会，又何来远望的想法？”段然比起叶唤安更熟悉这些在黄土里讨生活的人，他蹲下身揉了揉哭泣的女孩的头，“别哭了，你要是愿意，有空的时候直接来家里找你老师吧，让他一对一给你上课。”

　　叶唤安装模作样的叹息道：“这么轻易就把我卖了？”

　　“......你别说话。”

　　段然看着小女孩，柔声道：“如何？”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段然那张笑不出来的脸，然后......哭的更厉害了。

　　段然：“？！”

　　叶唤安：“怎么了这是，我英俊潇洒的小五怎么还给你吓哭了？”

　　两个人花了半天功夫才把人哄好，又给送回家里。

　　看着那家徒四壁的环境，段然心想能把孩子送去念书就已经能算是开明的家长了，可要是生活不下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活在世，都是被逼着走的。

　　女孩父亲不好意思的连连道谢，又送了叶唤安一坛酒。

　　女孩父亲拍着酒坛子：“我还没送过先生您什么东西，可您总是教过我家闺女的，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先生别嫌弃。”

　　段然严格限制叶唤安的饮酒量，他馋虫早就收不住了，见此段然不方便开口拒绝的机会，立刻接了过来：“得嘞，那就谢谢您了，酒劲大吗？”

　　“我还没喝，应该不大，就自己酿的。”

　　当天晚上回去，顶着段然的目光，叶唤安美滋滋的打开了酒坛子：“人家说酒劲不大，我觉得也就当个玩的喝喝，小五，现在晚上也冷，喝两杯暖暖身不会有事的。”

　　段然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将整个歪在自己身上的叶唤安推了回去：“最多三杯。”

　　叶唤安挑眉道：“你陪我喝？”

　　“......嗯。”

　　“那之后，我们两个好像还没一块喝过酒。”叶唤安麻溜的拿来两个杯子，各自倒满了，话语间颇有些怀念，“幸好还有这个机会，以后也会一直有的吧？”

　　酒杯里的水光倒映出红烛残月，段然拿起酒杯的手一顿：“当然了，瞎想什么。”

　　叶唤安释然的笑了笑，眼中似有凛凛水光，两个人碰了碰酒杯，同时一饮而尽。

　　辛辣的口感充斥了嘴里的一瞬间，叶唤安愣了愣，他咂了咂嘴里的味道，迟疑道：“我喝着怎么不对劲，这不是低度酒......小五，少喝点，那家长不经意之间酿出了什么高度酒！”

　　段然奇怪的看着空酒杯，又看向叶唤安：“我喝着还好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还挺解腻，好喝，你不喝我就喝了啊。”

　　“......”叶唤安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才还让他少喝点的段然自己喝的劲劲的，好笑道，“小五啊，这可不是这么双标的。”

　　不过叶唤安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一壶全都让出去是不可能，他提起酒坛正想也给自己再来一杯，刚喝完第三杯的段然手忽然一松，酒杯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小五？”

　　“碰”的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红了起来的段然一头砸到了桌子上，没声了。

　　叶唤安愣了半天：“不是，这什么情况？”

　　叶唤安听着那声都觉得疼，他连忙把段然扶起来，给他揉着撞红的额头。

　　看到段然一副闭眼醉死了的样子，叶唤安喃喃道：“这是醉了？我的天啊......刚才还好好的呢......”

　　这喝的不是酒是寂寞吧？

　　段然以前酒量这么差吗？果然还是酒的问题啊。

　　叶唤安不知道段然现在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对酒精的适应性差了很多，反应也慢，基本上就是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反应过来就倒下了。

　　叶唤安喊不醒段然，废了一番心思把醉的死死的段然抱到床上，换好衣服擦好脸，又给人把被子盖好。

　　晚饭还没吃呢，管那帮孩子可废了不少心力，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叶唤安本想着先把肚子填饱，可转头一看睡着的段然......

　　还吃什么吃！秀色可餐不知道吗？

　　叶唤安扔了筷子，抱着段然美滋滋的打算睡觉，淡淡的酒香气萦绕在两人中间。

　　段然感觉到了温暖源，下意识的往叶唤安怀里蹭了蹭，嘴里含糊的念叨了一句什么。

　　叶唤安叹气心想这可是平常看不到的小五啊，太难得了。

　　本想着把酒扔了的叶唤安心想：“不行那酒得留起来。”

　　这么想着的下一瞬间，大概是因为遭报应了，叶唤安正想起来把外衣脱了，后背突然一痛。

　　回过神来天旋地转，他趴地上了。

　　叶唤安：“？”

　　床上的段然放下脚，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死盯着叶唤安。

　　叶唤安刚才把油灯吹了，现在这个暗度下一看还真有点吓人。

　　“小五，你酒醒了？”叶唤安一手揉着自己的腰，一手扶着桌檐站起身，“怎么还踢我呢，疼死了......”

　　叶某人正想抱着心上人“嘤嘤嘤”一番，结果段然一脸冷漠的推开他的脸，自己站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小五，你找什么呢？”

　　看我啊，这么大个美人儿你别无视我啊。

　　“我的剑，”段然蹲下身想去扣地板砖，嘴里嘟喃着，“怎么没了......”

　　“......”叶唤安把他拽起来，指着墙上挂着的破云道，“不是在这吗？”

　　段然一把拽下破云，看起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就要往外走。

　　叶唤安连忙一把抱住他：“等会儿，小五，大晚上你去哪？来，乖，你看着我，这是几？你是不是还醉着呢？”

　　段然肃然道：“要去斩妖除魔，复我河山！”

　　叶唤安心道果然是醉着呢。

　　“哪去斩妖除魔啊，这附近可太平了，不是咱俩一起挑了好久的地方？”叶唤安循循善诱，想把破云拿下来，“听我的，咱不去啊，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再摔着。”

　　段然直接上嘴朝着叶唤安的手就咬了过去，叶唤安连忙抽手：“怎么回事这是？！”

　　咬人？！

　　段然指着叶唤安喊道：“妖孽休想夺我破云剑！今天我就平了你和这无望山！”

　　叶唤安哭笑不得：“我是诱惑你的美貌妖精吗书生哥哥？”

　　话说无量山这个名有点耳熟......

　　对了那不是小五一起和他说过，以前予霖真人第一次带他下山历练，遇到的那个占据了一个山头的女妖怪。

　　那妖怪诱惑了不少南北往来的人进山吃掉，自诩美色为非作歹，就连修仙者也在她这里折了不少。

　　可那男女通吃的妖怪看样子是真看上予霖真人了，据叶晗讲妩媚了半天，但予霖真人何等人物，那妖怪根本撼不动他半分，冷眼看了一阵就被予霖真人一剑劈了。

　　叶唤安笑了一阵：“醉了都记得，你们师徒二人都一个不解风情的样，行了，回来睡觉，不是说明天还想把地翻一番让我陪你去......”

　　段然一脚飞踹过来——别说小五哥腿脚不便，这一脚踹的可真是漂亮！

　　叶唤安格挡架住，发觉这力气是实打实的，他胳膊上顿时疼了一阵，好像踢到骨头了。

　　“嘿？！小五你玩真的？我可不是打不过你！我那是不舍得打你！逼急了我也......”

　　段然艰难的龇了龇牙，直接扑了过来。

　　两个人顿时在屋子里扭到了一处，从地上咕噜到床上，连桌子都撞翻了，战况十分惨烈。

　　期间还夹杂着叶唤安无力的“威胁”。

　　“我警告你啊！明天别想让我陪你去翻地了！碗我也不刷了，你爱怎么的怎么地吧，别再来找......哎呦我去！叶晗你丫属狗的不是？！”

　　段然一低头，“吭哧”一口咬在了叶唤安胳膊上，咬的十分牢固，甩都甩不开。

　　“你这是两个月没见肉了吗？狗......狗！我是狗我是行了吧？！松口！松口啊啊啊！”

　　段然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头不疼腿不酸，整个人精神特好。

　　他怔了怔，困惑的看了一圈乱的像是被打劫过一样的屋子，甚至连破云剑也被孤零零的丢到了地上。

　　段然摸了摸自己的腰，拿起枕头拍了拍身旁睡的特别死的叶唤安：“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趁火打劫了？老实交待！”

　　确实和段然打了一晚上害怕他再醒过来闹腾，这才刚睡着的叶唤安：“......我哪敢啊，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那个酒......还是赶紧扔了吧！

　　吃完早饭，段然看着叶唤安仿佛转性了似的，居然主动要求扔酒。

　　段然诧异道：“不喝了？”

　　叶唤安的手顿了顿，摇摇头，把酒倒进了土地里。

　　“我还想着与君岁岁不老长相见呢，看你就够了，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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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啦，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