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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番外 再来一次结局 ...

  •   还剩三天,被郭老师调走,常驻外地的于筱怀的假期就结束了。他没有去找郭师爷,而是回了趟家,自己忙碌着跑市场进厨房,给父母做了一桌子菜。下午,他给自己买好了三天后的车票。说是三天,其实只有两天了,第三天大早起就走。

      筱怀没在家里过夜,又回了自己和陶老师一起住过的房子,即使还没想清楚,即使一直在逃避,但马上就要走了,和陶老师总要有个交待。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在车票日期上的前一天。筱怀起来收拾陶老师留下来的东西,笔墨纸稿,常随意披上的一件旧蟒袍……拖鞋、牙具、睡衣……把这些都整理好,分类摆在床上、地上。

      他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菜都不敢出去买,怕陶阳不打招呼突然来访。可是从清晨等到黄昏,陶老师也没有来。是因为忙吗?

      等到晚上八点,等来了郭老师的电话,郭老师问筱怀什么时候回外地上班,筱怀说“明天”,郭老师随意回道:那你可能见不到陶阳了,他演完出又去了南边儿,和一起唱戏的“师妹”回家商量订婚的事情,后天才回来。

      订婚?订婚……

      于筱怀一夜没睡,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北京。

      到了外地还不到一个月,郭老师又发来消息,问于筱怀愿不愿意去帮忙组建海外德云社。

      海外?对于筱怀来说太过遥远,他学的是相声,文化水平也一般,英语不好,而且海外真的能开起来德云社吗?每年郭老师海外的巡演,已经用尽了在外华人的一点思乡之念,哪有那么多华人天天去听不知名的小演员在小剧场里的相声呢?那得冷落成什么样儿?

      但于筱怀答应了。

      海外德云社还是办了起来,每周一次拼盘演出,同时协调办理德云社到这个国家来的所有专场演出事宜,包括场地、演员接待等等。也算是有事情可忙。

      转眼又是一年,等来了郭麒麟来办专场。演出开始前没有人有时间谈私事,演出结束后、庆功宴开始前,郭麒麟找到于筱怀,感谢了他前前后后为专场付出的忙碌,作为回报,他告诉了于筱怀一个消息,陶阳要结婚了。

      “哦!”于筱怀只是苦涩地笑笑,郭麒麟冷眼旁观。也许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

      德云社包下了整个餐厅,庆功宴从演出正式结束才开始,开到很晚。于筱怀经过了连续的历练,颇有风度,谈笑晏晏,频频敬酒。

      宴席要结束了,所有人吃到、喝到疲惫,恹恹地瘫在座上,于筱怀给每个司机打电话,一会儿统一送人回宾馆,再过一天,这些人就回国了。也只有他不能回国。他不能回国。而且,而且,郭麒麟说了什么?陶阳要结婚了。小师叔,要结婚了……

      于筱怀安排好收尾的事宜,去了卫生间。他在卫生间狭小的隔断里,捂着脸流泪。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滚出来,又湿又凉。刚开始时,他一边哭一边觉得可笑,一个大男人,被泪水掩埋。但他也没有更好地能够宣泄情绪的办法了,明天他还要带着这些演员去游玩,让他们高高兴兴,满意而归。也许他们即将从这个酒席,去到另外一个酒席——陶阳的婚礼。

      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和这小小的卫生间。真正的悲痛无法抵挡,逐渐的,除了悲伤,他忘了一切,呜咽出声,浑然忘我。就在哭着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踹开了,于筱怀睁开泪眼,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郭麒麟。

      是个要面子的男人都是要把眼泪擦干,站起来,走出去的。但是于筱怀不行了,他没有办法在思念起陶阳、痛恨起陶阳的此时此刻做到要面子。他自己又把门推上,拉上门栓,继续流眼泪。

      于筱怀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郭麒麟站在洗手台边儿上。于筱怀洗了把脸,转头问郭麒麟:“接您们回宾馆的车还没来吗?”

      “这些个老外,没一个靠谱儿的!”于筱怀扯了张纸擦脸,边擦边向外走。

      “回国吧,于筱怀。”郭麒麟开了口。

      “啊?回,回不去呀!”于筱怀不在意自己刚才在卫生间的丢人,笑一笑,道:“这儿别看平时闲起来能捉鸟儿,可就还真离不开人!再说了,师爷他,也不让我回啊!”

      “让你回。人家正经大企业外派还要轮换呢,谁也不愿意总在外面。我爸说你辛苦了,可以回去了,换个人来!”

      “不,不。我不回去。”于筱怀想,至少不要让我现在回去,难道要我能赶上陶阳的婚礼?

      “回去。这是社里的安排,我只是通知你。赶紧把机票弄好。”

      于筱怀最终还是和郭麒麟一行人回了国。

      回国后,于筱怀被安排在十队,这是个于筱怀出国前还不存在的演出队伍,演员倒是都听过名字,但不熟悉。因他暂时没有搭档,只管报报幕。

      于筱怀强打精神,先去买了辆普普通通电动的汽车代步,他不再骑那少年时喜欢的曾经想过有钱了要换这一辆那一辆的酷炫的机车。又回家见了一趟父母,拿到钥匙,退了回来后就一直住着的宾馆,重新回了和陶阳一起住过的那个家。

      这次家里真的没有任何痕迹和遗留了,他走前明明把陶阳的东西都摆在了房间床上,也不知道谁来打扫过,什么都没剩下。书房的睡觉时刻表也早已不见,就连墙上,都没有了那块儿长期贴过东西后和周围墙体明显不是一个颜色的白。之前三年的时光,没有冲下粘在墙上的一张纸,而这有了唱戏的小师妹的一年,就消磨掉了所有。还是女人厉害!我也算栽在过一个女人手上了。严格说起来,好像从儿童时期就开始喜欢了师叔,连和女生正式地牵牵小手的经历都没有过的于筱怀如是想。

      想什么来什么,回国一周后,于筱怀迎来了自己的搭档。一个女孩儿,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儿,筱字科新秀。这年头儿,说相声的女孩儿越来越多了吗?

      “这是照顾你!”已然是大明星的郭师叔郭麒麟又来了,还真难得。“你虽然没多大,但也该考虑谈个对象,交个朋友了。这不是看你劳苦功高,特意照顾你嘛。这可是我们德云社最年轻最漂亮的女孩儿了,业务也不赖,这长相,业务不用多好,将来也能火,人现在粉丝就不少,怎么样?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不不。郭师叔,我谢谢您。我不用。我琢磨着,我在海外演时,毕竟和在国内不一样。我这段时间还是得适应,得钻研业务。我可以说单口。”

      “单口?就你这个业务水平,来得了吗?”

      “来不了我练啊!我这刚回来,认识我的观众凑不够一个手了都,就别耽误人家能成名成腕儿的,把这小姑娘给别人搭档吧,我真不行。”

      “你真不要?你可别后悔!这选搭档可不是感情用事的,得考虑你以后的事业发展。选对了搭档,事半功倍,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吧。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但人得往前看,人家早忘了,往前走了,你还犹豫什么呢?一年多、四年多,还没死心吗?人不为己,那是傻。”

      “死心了。”于筱怀说着,踢踢地,“但我真不要这搭档。如果没有合适我的安排,我可以先报幕,先练着单口。”

      “行了行了。人家小女孩儿也不是一直跟你,过来临时和你搭几天,你的搭档还有别人,等安排吧。就凑合几天,你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有了搭档,就得好好练功,不能说一个小姑娘都给人量不上。于筱怀基本大部分时间,都赖在剧场里。因为家里虽然清静,却鬼影重重,他总是看见自己和陶老师一起做饭,一起谈笑,一起睡觉的影子,就在他的眼前、身后……回国这么久,冷冻的心思也越来越活泛,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再去留意陶阳的信息。

      陶阳的微博干干净净,许久没有更新了。剧社也没有动静。各个队的演出名单里都没有陶云圣这三个字。难道是在筹备婚礼?都要结婚了,却也没有一条相关的消息。

      某天早上,于筱怀睁眼摸到手机,习惯性地先点微博进陶阳的主页时,突然发现陶阳更新了。他的手一抖,手机砸在脸上,而后赶紧坐起来,打着哆嗦点开图片。真好!不是结婚证照片儿,不是喜讯,是拍的公园湖面儿,配文“空气清新,真好!”

      于筱怀翻遍了百余条评论,知道这是市内新建的一座水上公园儿。他起身洗漱,没有吃早餐,下楼开车,去公园儿跑步。

      于筱怀在国外已经养成了非常良好的运动习惯。现在他一天去两次公园儿,上午一次,晚上几乎到半夜小剧场下了班儿再去一次。去跑步,绕着公园,跑遍每一个角落,跟每个大爷,都打过招呼。

      渐渐地,他自己也以为,来公园就是为了跑步。为了空气清新。

      今天又不老早了,得跑快点儿。对,宁肯跑快点儿累一身汗,也不绕半圈儿丢半圈儿,这公园儿,必须绕完。

      跑着跑着,听见在湖边儿的空地有人在唱戏,真的再唱戏。只是一点儿声音,于筱怀的脑子就炸了。是他,绝对是他。就像不是从湖边,而是从灵魂里传出的声音。是他,终于还是遇见了,像是意外,又像是苦心经营终有成果。

      于筱怀放慢了脚步,深呼吸,呼吸。他慢慢地朝着声音走过去,走到已经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背影。他开始整理运动衣的衣摆,甚至重新系了一次鞋带儿。他站起来闻了闻自己衣袖、腋下有没有臭汗味儿,他拨弄了头发,再把呼吸放缓,心里想着“陶老师,是您?”不不,“诶,这不是陶师叔吗?”,不不,“师叔,我回来了!”

      “陶师叔,我回来了!”于筱怀默念着这句,又紧张又期待,做梦般小心翼翼走上前,再走一步,我就出声儿叫他……

      “陶……”

      “陶阳,你在这儿。太晚了,我们回吧!”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儿,从斜侧的阴影里走出来,拉起陶老师的胳膊,并肩离开。

      陶老师微微地回了次头,于筱怀怔怔地站直了望着,憧憬着。可是陶老师并没有转身,仍旧往前走了。

      于筱怀站在原地,手脚发麻,直到身上跑起来的热汗变成冷汗,他仍旧挪不动一步儿。他一直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儿,生活上最大的惊喜是陶阳,最大的打击也是陶阳,但无论如何,他没有过不能再活下去这样不寻常的想法。他看过一些人自杀的新闻,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有勇气,离开这个时间。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太痛。呼吸、喘气,都痛得要命。

      现在他该怎么办?去哪?往哪走?回家吗,为什么要去打断那个家里曾经的于筱怀和陶阳恩爱生活的鬼影,让他们好好地儿吧,别把痛苦带回去。去酒吧?去狂喝到醉,甚至找一个女人;还是回父母家,找回已经疏远了的亲情,在父母面前流流眼泪。都好!可是他没有力气了,没有心劲儿了,懒,又懒又痛。周围的空气,像铁板一样,无边无际地压过来。

      于筱怀麻木地,一阶一阶走下主路的台阶,走到真正的湖边儿。这儿只有间隔的矮栏杆,中间围着绳带而已。他沉静地望着黑色的水面,感觉到一丝欢欣,仿佛是永恒的轻松在召唤。但是不行,不,不能是这里。我这样的体重,跳下去那得多大的声响和水花儿,于筱怀自嘲地想。把人都招来了,就会有人来捞他,那不就失败了,失败了就会有明天,那可不行。他丝毫不想再过明天了,每一个明天都不想再面对了。

      于筱怀围着湖,去找在公园里遇见过的大爷告诉他的偷偷钓鱼的小路。公园里不让垂钓,但大爷们总有办法。这里有野路,可以下到水边儿。

      于筱怀找到了那个路灯昏暗,没有台阶儿的边界,走下了泥坡儿。他站在水边想了一会儿,把手机和车钥匙掏出来,规规矩矩放在一块儿石头上。有了手机,就能联系到人收尸。车是新买的,也不能太浪费。

      好了,一身轻松。走吧。

      他慢慢地趟下水,尽量走得稳,走得没有动静儿。水很软,而且特别温柔,对他是鼓励,是迎接和包容,还温温的,他都快要想起陶老师的怀抱了。

      走到水没到了胸脯上,趟水的感觉让于筱怀上了瘾,腿间缠绕的水越深,他越想往前走,每一个拥抱住他的水花儿,都仿佛有着陶老师一般的气息。

      “于筱怀!”突然,一声大叫传来。

      于筱怀笑了笑,没有回头。他其实听出来了,那是陶老师的声儿,那是幻觉,也许是他的大脑企图自救。不可能的,谁也别想骗我继续过这傻逼的人生。

      “于筱怀,于筱怀!”

      陶老师喊了一声又一声,这感觉真好,慢慢趟水的选择是聪明的,这样还能有回光返照,能听到陶老师的声音,刚才要是噗通一下儿了,还能有这个?于筱怀回头去看岸边,果真那里站着陶老师的身影。穿着和刚才看见时一样的衣服,但是脸看不真切。人的大脑不是万能的,我刚才没看见他的脸,所以,幻想不出来。

      不用管了,就当是真的。于筱怀咧开嘴,前所未有、无比开心地笑着,朝着陶老师用力的挥手,就像爬上长城的人向着下面的爱人打招呼庆祝。挥完手,他转回头去,带着满意的笑容,加快了脚步,往湖中心毅然决然地走去。

      噗通,哗啦哗啦,身后有急迫的下水和趟水的声音传来。于筱怀又迷惑地回了回头,水漫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看见身后,一个影子在水里挣扎。他终于还是停了一停,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相差没有几步的时候,那个身影一个踉跄,就没进了水面,不见了。

      于筱怀突然心里一惊,水的温柔惬意急速地四散开去,心痛又回来了,他终于看清那黑色的水面是会吃人的,他拼了命地回转身向后走,去捞那个没在水里的影子。

      那个影子又挣扎了出来,露出了头,于筱怀扑过去,扶住他。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陶阳喘着粗气追问,他身子无力,在于筱怀的手里往下坠,不停地哆嗦。

      于筱怀突然就有劲儿了,虽然痛还是更痛,但他确实有了力气,也有了主意。什么干什么,狗屎,他死命抓住陶阳,死命死命地拽着陶阳往岸的方向走。

      陶阳却像是傻子,脚下打绊子,嘴里都灌了水,还在追问:“你刚才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于筱怀才知道,水的力气有多大。他朝湖心走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朝岸边走,才发现跑步鞋里灌满了水,抬脚抬不起来,他不能跌倒,跌倒了准把陶阳也拽下去,陶阳失了神,几乎站不起来。

      于筱怀没到水里半蹲着,往前推、拱陶阳,每往前蹭一点儿,都要抬起身大口的呼吸。总算在用尽力气前把陶阳拉上了案。

      上了岸的陶阳倒是来了劲儿,抬手给了于筱怀一个嘴巴,问他:“我叫你了,我在这儿叫你。你干什么,你想死,你想去死是吗?”

      于筱怀看着陶阳,这是真的陶阳,绝不是幻觉了。他说不出话,心里的痛恨又沸腾起来。去他吗的爱你为你着想。我是想死,我就是想死,我连命都不想要了,为什么还要成全你,让你自己去美满。他掐住陶阳的肩膀,恶狼一样咬下去。

      哪怕一点点像往昔的甜蜜,我也要抢回来。

      陶阳当然是不肯从的,他的肩膀被掐住了,胳膊挣不出来,只好努力地转头躲避,但奏效不大。最后,他靠着提膝猛击,痛击了于筱怀。

      吗的,对我真狠。于筱怀痛得不得不松开了嘴也松开了手,这发疯般肆意的掠夺,好像也要失败了。

      可是陶阳却没有挥拳过来,也没有破口大骂,或掉头离开。他只是把两手滑过了筱怀的腰际,妥帖地抱紧,脸也凑了上来。筱怀只是微微一低头,就亲到了那日思夜想的柔软唇瓣。唇舌交缠的甜蜜气息,让于筱怀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的长吻,在陶阳家楼下的玉兰树后。

      陶师叔的怀抱,陶师叔的温柔,这才是最要命的东西。于筱怀认命了,这一次他的大脑乃至精神才是真的要死,他就是一个废人,败在陶师叔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怎么来的?”亲到几乎缺氧,俩人人才分开,陶阳喘着气问话。

      “开车!”于筱怀无法把目光从师叔的脸上移开片刻,只看着他,下意识的回答。

      “还能再开回去吗?”

      “我,我不回去。”也是下意识的,于筱怀抗拒自己回去那个家。

      “我跟你一块儿,我坐副驾驶。能开回去吗?”

      “能。”

      于筱怀在岸边的石头上,又找回自己的手机和钥匙,带着陶阳,俩个人湿漉漉迷糊糊去找车,开车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进了门,于筱怀仍然有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死了,在做最后一个梦。他在门口磨蹭,把鞋子脱下来,向外倒里面的水,把水倒成两小儿堆,弄脏了地面。

      “洗澡!”陶阳站在一边儿开口。

      “哦,哦!”于筱怀就停下了玩儿水,向着卫生间走,陶阳也和他一起走。

      进了卫生间,陶阳拽着于筱怀的衣领子,把他拽到花洒下,给他扯衣服,于筱怀像怕麻烦陶阳似的,自己也上了手,麻利地脱衣服。脱完于筱怀的衣服,陶阳又脱自己的。然后拿下花洒,先给于筱怀冲身子,在手心里挤了洗发水,示意于筱怀低下头来,在于筱怀的头发上揉出泡沫,再冲干净。然后把花洒放回去,自己弯腰低头洗头发。

      于筱怀光着身子站在一边儿,默默地看着陶阳,看着水流下他在灯光下白得晃眼的细腻的后背,流过尾椎骨。

      于筱怀吸了一下鼻子,伸出手去,接从陶阳的身上流下的水,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

      “嗯?”陶阳一颤,抬起腰来,瞪了于筱怀一眼。于筱怀赶紧站直了,无辜地、怯怯地,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一般看着陶阳。

      陶阳洗完了,拿着浴巾走进于筱怀的卧室。

      “吹风机!”

      “哦!”于筱怀还光着,也没擦。拿了吹风机,给陶阳吹头发。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点一点吹到蓬松。用手轻轻地拨弄着头发间,把头发分开层次,让温热地气流通过,发根上暖暖的,还有点儿刺痒。

      “行了。”陶阳夺过于筱怀的吹风机,“你要吹吗?”

      于筱怀凑近了,低着头,等着陶阳给他吹头发。他眼前是陶阳的一片胸膛,还能看见小腹。

      吹了大概一分钟,或者40秒,于筱怀把吹风机从陶阳手里抢了过来,胡乱地拽着拔了线,直接扔在脚下,上了床,朝着陶阳扑过去。

      房间里没有关灯,很亮。照清了床上两具身躯的激烈纠缠,从凌晨到清晨。

      清晨,天亮了。拉着帘、开着灯的房间反而显得有点暗。

      陶阳在上面,腰细肤白,还缀着许多的红痕。他手里抓着于筱怀,执意让他再进来。于筱怀抬起身子,佝偻起腰求饶:“对不起,不行了,我真不行了。”陶阳这才放下那东西,趴下来,在于筱怀 的怀抱里喘气。于筱怀安抚地拍拍陶阳的背,想要起身,却被抓紧了,又给按回去。“我去关灯。”师叔一夜都是这样,上厕所都不让。

      陶阳松了手,于筱怀关了灯,也不提洗不洗澡的了。回来拉起踹到了地上的被子,往师叔身上一罩,自己也钻进去。睡觉。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大概睡到所有梦都能醒的时候。于筱怀被电话吵了起来,来电显示上面赫赫三个大字“郭师爷”,于筱怀把一只手轻轻覆在旁边熟睡的师叔耳朵上,接起了电话。

      “罚款,六万!”电话那边怒气冲冲道。

      “师爷,我……”

      啪!电话挂了,于筱怀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晚上八点半。

      陶阳也醒了,在被子里蠕动了蠕动,“怎么了?”

      “没,没事儿。”于筱怀说。

      “我饿!”

      “哦,哦,我做饭。”

      于筱怀出去检查了冰箱,又回来,朝着床上问:“只能吃炸酱面,行吗?”

      “多做点儿!”

      于筱怀看着呼噜呼噜吃面的师叔,皱起了眉头。大脑清醒回来,开始自动理清头绪。

      他趁师叔还在吃面的工夫,给郭麒麟打电话,劈头问他:“陶阳怎么了?”

      陶阳怎么了?可能是抑郁了。“抑郁?”

      “时间挺长了。”郭麒麟叹了口气说,“光唱戏,不和人说话,不理人。”

      “他未婚妻呢?”

      “哎,哪来的未婚妻呀,没有。”

      “没有?去年郭老师就告诉我他们要定亲了!”

      “那是给你的猛药。让你死心呢。也是我爸的愿望,让陶阳和京剧世家那女孩儿在一起,主要是那女孩儿也喜欢他,对他好。但是陶阳不乐意。我爸就觉得,还是火候不到,给点时间,没准就成了,就又把你调到国外去了。结果陶阳不知道怎么了,性情都变了。刚开始大家都觉得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时间长了,谁都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人家那女孩儿家里大人早就拦着自葛儿姑娘,不让她再来找陶阳。”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爸总觉得,拖一拖,就会好的。”

      “带陶老师看过医生了没有?”

      “没有,在老辈儿人心里,他就是想不开,不是病。我爸他们心里认可的神经病,就是疯子,不知道拉尿,咧嘴傻笑或者见人就打,说送谁谁谁进神经病院,就代表这个人完了。他们不会也不甘把陶阳往有病那方面想。”

      “这您都不管管,是要害死陶阳?”

      “我就算是管得了我爸,我也管不了陶阳了。人不理我。现在我爸给陶阳停了演出,找看护陪着休息。让你回来,就是最后的招儿了,你要不管他,或者管了没用,那就认了,送神经病院。”

      “我要是能管好呢?”

      “谈条件?自葛儿去找我爸谈。”

      于筱怀骂了句脏话,挂了电话。

      ……

      一周后,陶阳被安排到十队小剧场上班,搭档——于筱怀。

      几年后,在一间家具上都盖了防尘罩,看起来许久没人住过的老房间里。一个小男孩儿,手里拿着张背面已经发黑的破纸片儿跑进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这是什么表?”

      “啊?”于筱怀从小男孩儿手里接过纸片一看,脸一红,往身后一藏,“哪找着的?”

      “那边柜子下面有箱子,有宝贝。”

      于筱怀拉着小男孩儿去看,果真看见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他在里面又找到了另外一片纸“于此凄凄念故芳”,是那首藏头诗,于筱怀如获至宝,摸着小男孩儿的头惊喜道:这真是宝贝,我家于于真找到了宝贝。

      “真的吗?”

      “真的,我们把这个搬回去给你爹看,你爹也会高兴的。”

      “可是我爹唱戏呢,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后天,后天你爹就回来了。你爹不是答应了你,和你过儿童节?”

      “对!于于要和陶阳一起过儿童节。”

      “什么陶阳,直呼我名儿就得了,你还敢这么叫你爹。”

      “嘿嘿,爹又不在!”

      “谁说我不在?”无人的停车场里,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爹,爹,你回来啦?”小男孩张着胳膊朝着陶阳跑过去。

      陶阳抱了抱儿子,又给了旁边的于筱怀一个拥抱,一家三口,朝着自家的汽车走过去,去看小于于找到的“宝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番外 再来一次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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