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何浣

2、二

　　边境南翊与北渡大战之后，北渡侥胜一筹，南翊答应五十年不踏入中原，城池不让。北渡允下。
　　从此，国泰民安。
　　不过，这关无恙什么事。
　　他只不过无聊，陪捡来的毛孩子听一听这潼关镇的说书。
　　毛孩子被他取名叫别来，主要是因为好玩，他叫无恙，那小孩叫别来，岂不妙哉。
　　可惜啊，小孩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好玩了。
　　无恙懒懒的想到。
　　别来小时通红的双眸现今淡了许多，仍是红色，但不妖艳。
　　尖耳被藏在兜帽里。
　　已是八岁的他，跟其他孩童别无两样。
　　说书的此时情绪高涨，可能来听的人多，他这会儿乐此不疲的说着各地趣事。
　　别来听的是，满脸惊异。
　　跟着无恙行走江湖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听这种东西。
　　眼里的惊喜已经溢了出来。
　　无恙看着好笑：“出门别说是我的人，德行。”
　　别来撇撇嘴：“你就是好吃懒做的人，我也不想认识你！”
　　传闻无恙冷清不近人情，但此刻哪还有之前的样子，有的也只是颓然邋遢，和小孩斗嘴的。
　　无恙懒懒的将帽沿往下拉了拉，翻个身，从盘子里拿出几粒花生米扔嘴里。
　　“再听一会儿，我们就走。”
　　别来立马转头：“这么急？我还没听够呢。”
　　“你要想被追兵抓入牢里，大可继续。”无恙闲闲道。
　　别来垮下小脸，这事也怪他，可能深得无恙真传，他也被养成了爱吃的毛病，见什么都想吃，上次刚入潼关镇，就被满大街的小吃吸引了眼球，心神全扑在那些美食当中。
　　平常路过的都是穷沟沟什么也没有，只能啃着馍馍，喝着凉水。
　　无恙也怕是饿着他，就去山上打了几只野兔，当晚做了烤全兔，香气四溢，闻得别来当时兽性大发，硬生生吃了两个。
　　完了，还只揉了揉微隆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好吃！”
　　无恙嘴角抽了抽。
　　所以进到潼关镇，无恙就觉得兜里的钱包怕是要洗劫而空了。
　　果然如此，还没两日，无恙的钱包干净的比他脸都白。
　　无恙好言劝别来：“儿子，咱不买了行吗？”
　　“不行！我要吃！”别来毫不客气。
　　“再吃咱就穷了！”
　　“那…”果然，听到穷，别来犹豫了。
　　正当无恙放下心，夸别来好孩子时，那货冒出来一句惊人的话语：“那我去偷！”
　　言尽，人没影了。
　　无恙哭笑不得，随他去了。
　　这些年别来从无恙身上学到的东西也不少，逃跑技术比自己都厉害。
　　无恙很是放心的，独自在客栈睡觉。
　　等再醒来时，别来还没回来，当即无恙就觉得不对了，按常理来说，这会儿别来应当回来了啊，怎么回事？
　　无恙匆忙穿好衣服，带上帽，从窗户翻了出去。
　　此刻平日喧闹繁华的街道，已是静悄悄，无有人影。
　　无恙拉好衣衫，眼神逐渐平静，淡淡望向长街。
　　周边各家按着一盏红灯笼，给这静谧的黑夜之下，增添些许温暖。
　　无恙摇了摇挂在腰间的铃铛，如若别来藏于周围，定会听见。
　　可惜，别来并无在此。
　　无恙心逐渐冰冷。
　　他跃身踏上屋顶 ，脚尖轻点，霎时飞跃到镇外。
　　无恙落在一处空地，又摇了摇铃铛。
　　这次有了动静。
　　只听周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大，却很抓人心。
　　无恙目光淡然的落在某处。
　　等别来跑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眸才有了波动。
　　“无恙，无恙，你可来了，我刚刚差点被抓到呜呜呜……”
　　别来扑进无恙的怀里，泪雨如下。
　　无恙叹口气，把小孩搂入怀里。
　　“这次干了什么？”
　　别来抬起头，泪眼婆娑：“我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拿了两串糖葫芦，就被人追了一下午。”
　　无恙失笑：“你这还叫什么没干，唉，罢了罢了摊上你这么个儿子，早晚天还被捅穿呢。”
　　别来撅起嘴，塞进无恙的衣袖里不说话。
　　此后，凡是别来在潼关镇一露脸就被人追，也不知道那卖糖葫芦的贩主干了什么，镇中不少人已知道别来的相貌。
　　别来苦不堪言，央求着无恙赶快离开这里。
　　偏偏无恙是个恶趣味得主，最爱看别来红着脸求他的样子。
　　又弱小又软，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他以还没玩够为理由，拒绝了别来。
　　成功看到别来失望的样子。

　　——
　　听到被人追捕，别来害怕了，他瑟缩了一下脖子，拉着无恙的衣袖左右摇动几下：“那咱们快走吧，我不听了。”
　　看着别来急切的小脸，红眸里格外慌张。
　　无恙有些意外：“真的吗？”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别来对美食以外，抱有兴趣的东西。
　　“嗯嗯”别来慌不择路的点头。
　　看来这次是真的怕了，无恙暗想。
　　随后站起来，拉着别来，消失在人群里。

　　别来、无恙俩人出来为的就是游山玩水，但无恙出来还是有任务的。
　　他要完成佛留下的那道考验。
　　“情。”
　　什么情？他至今都不知道。
　　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孩，他想，难不成是亲情？
　　像是感应到了无恙的目光，别来晃了晃尖耳，仰脸看向无恙，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层并列的尖牙。
　　无恙顿了顿。
　　一时间，心尖上麻痒之意逐渐散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憋在心里，怎么也喘不过气。
　　“无恙，你怎么了？”别来软软的声音响起，传入无恙的耳里，慌乱更加盛名。
　　“我 ，我没事…”无恙语无伦次。
　　别来有些担忧：“但是你这看上去很有事的样子。”
　　无恙凝了凝神，勉强对无恙笑道：“真的没事，继续走吧。”
　　“嗯！”
　　突如其来的感情如同一滴水落在心上，随着时间流逝，大概会成为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