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的归宿》星翊

4、不稳定的记忆与妹妹

　　都说本丸的生活环境，与其主人的灵力息息相关，加州清光觉得所言极是。

　　自芥川就任审神者这个职位，按照本丸的时间流速来算，已经过去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左右也就是一个季度的时间，也就是在这期间，这个本丸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同伴，日益相处间他们也对这个新主人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就像他带给这个本丸的变化一样——虽有春意，但并不盎然；虽有未消融的冰雪，却并不寒冷。舒适么？确实是舒适的。不存在夏日那么灼人的阳光，只夹杂在寒风中的点点暖意却足够让人心安。这确实像极了他们的主人，看上去是极不好相处的，但平日生活中的许多小细节又让人能体会到被关心的感觉，并不矛盾，是逐步迈向春天的冰雪。

　　而今天，他发觉某几处角落里的雪块有融化的迹象，这说明了什么呢？不言而喻。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个本丸会迎来夏季也说不定。

　　“主人？该吃早饭了哦——”

　　根据前一晚的安排，今天的近侍是平野藤四郎。具体是根据什么进行安排的他们也不太清楚，但在昨晚就收到消息之后，平野就做好了准备，今天一大早就赶往了天守阁。先不说途中遇羡慕的同伴若干，让平野感觉眼前一亮的是换了一身衣服的芥川。

　　平日里，芥川穿的大多都是蓝黑色的家居型和服，也不知道时政是从哪里找来的，意外的很衬芥川的气质。但今天一早，或许是因为时政有什么活动，芥川并没有穿他们熟悉的那一身和服，而是罕见的换上了审神者的狩衣。

　　狩衣特殊，因为是运动装，所以制作的极为宽松。做为审神者的服饰，狩衣上又有由包含防御力量的金丝绣上的花纹，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将整个人笼罩其中。

　　可能是因为平野出现的太过突然，芥川也没有想到这会儿会有人来，所以在那一瞬间，芥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转身，让后背冲向安全的墙壁，手中的平绪①被他攥紧，绷紧身体做出防御的架势。

　　这反应平野并不陌生，自他们显形以来，除却面见主人以外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同伴口中接受科普，了解主人的身体情况。而现在的反应，用药研哥的一句话来说，这应该是属于肌肉反应。主人失忆前做的肯定是什么高危职业，长年累月处在危险环境下才会练就成的一种肌肉反应。虽说在安全方面是有利的，但毕竟主人的身体还未痊愈，猛然让自己进入这种状态，是会引起身体不适的。

　　“是，咳咳……是平野啊，咳咳咳！”芥川在看见平野的时候就放松了身子，但经过刚才那一下，显然是又有些刺激，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平野被吓了一跳，但他反应并不慢，赶忙进入屋内将门阖上，防止有凉风进入。然后他从一直处在保温状态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再将芥川手中的平绪接过。

　　“主人！你没事吧！”见喝过水的芥川很快就缓了过来，平野这才敢出生询问。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但此事也因他而起，这愧疚心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此事芥川并不会放在心上，他虽然尚且不太会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他们。况且本身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怨不得别人。于是他浅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无事，还顺带伸出手揉了揉平野的头发。

　　平野欲言又止。他忽然想到了芥川的伤，那一道道深刻见骨的旧伤。即使更擅长护卫的工作，对于伤口还是有一定辨识度的，他能看出那些伤是故意被人打出来的，下手还极为狠毒不留半分余地，说白了就是下了杀手②。

　　虽说过去之事，他们并不好多问，但对于这素未谋面的下手者，他们说是恨也是不为过的。毕竟这可是他们的主人啊，一个将所有温柔都用冷酷掩藏起来的人。他们要用全力保护的主人，在以前究竟是受过怎样的虐待呢？

　　至于为何不提……不是有句俗语么？伤口，需要靠时间去愈合。不提过去之事，也是不想唤醒他的记忆，迫使他回忆起那痛苦的过往。那样无论是对主人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平野对于芥川的了解还不是特别多，也就稍有点放不开，而且又不像其他兄弟一样能言善辩，这时候就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整个人攥着那条平绪显得无措极了。

　　或许是看出了平野的无措，芥川稍稍放柔了一些平时习惯性板着的面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不好相处：“来的正好，这件狩衣在下还是有些不太会穿，就麻烦你了。”

　　鉴于某位连穿衣服都需要别人帮忙的老爷爷的功劳，如何穿这类型的衣服对于整个本丸的刃来说，是一堂必修课。平野稍微愣了一下，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平绪，然后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凑了过去给芥川讲解。

　　于是当乱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平野帮着芥川穿衣服的场景。整体虽然说不上温馨，但绝对算得上是一副看了会让人会心一笑的场景。

　　“主人今天怎么换上这身衣服了？”乱也兴冲冲的凑了过去，看着芥川将这身衣服穿戴整齐，发出了感叹：“果然还是平时那身适合主人，这身……怎么说呢？不合主人的气质啊。”

　　这一身狩衣，白色为主，金色做衬托，应该是为了体现出审神者这份工作的神圣性，所以制作的看起来难免偏圣洁了一点。但芥川并不适合这个风格，他似乎更适合灰色多一些——那是标准的交界线的代表色。

　　“昨晚送过来了一封邀请函，说是今天时政有一场特殊会议。”芥川有些不适应的理了理衣领，“所以肯定不能再穿居家式的和服了，因为我一会儿吃完早饭就要准备出发。”

　　说着话，芥川也带着平野和乱下了楼。三个月的时间不仅足够让一座空荡荡的本丸变得充满人气，也足够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接受现有的生活了。芥川亦是这样，即使残留的肌肉记忆和某些奇奇怪怪的小习惯，他很快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他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姓名，声音熟悉，仿佛近在耳畔，可醒来的时候却是一点都记不得了。但今天不一样，他现在能依稀记得昨晚应该是梦到了一个黑发的女孩子，虽然是戴着面罩头发高束的精干模样，但他觉得那应该就是个女生。

　　“开饭吧。”待芥川在主位落座，烛台切将餐盘放好后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围着长桌坐着的大大小小的刃们的注视下，芥川宣布了开饭，一众刃等都欢笑的模样让芥川也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温暖。

　　“一期哥！今天我能和你一起训练么！”说话的是鲶尾，他还拉着自己的兄弟骨喰，挤到了一期一振的面前。对于弟弟的请求，弟控一期向来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也就笑着应了下来。芥川看着这一幕，感觉好像有什么在心底要呼之欲出。

　　“兄弟！你尝尝这个！超好吃的！”

　　——“兄长！看！这是我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糖！”

　　“诶——一期哥要陪鲶尾哥训练？我也要！”，“好，一个一个来。”

　　——“兄长！我不想成为拖后腿的存在，我也可以！所以请训练我吧！”，“咳咳……既然如此，那明早你跟我一起出发。”

　　最先注意到芥川异样的是坐在主位旁边的压切长谷部，这个位置还是他力排众议抢来的，“！主人是伤口又在疼么！”

　　这一嗓子嚎的不低，基本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开始流泪的芥川，虽不至于满面泪水，但那模样却是看着就让人心里一揪。

　　芥川自然也回过了神，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看着被自己抹到了手心上的泪水，一言不发，倒是把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说了什么又刺激到了自己的主人。

　　这诡异的寂静并没有维持很久，只见芥川眼神里透着几丝迷茫，弯了弯头：“在下……好像有个妹妹。”

　　妹妹。

　　几乎是瞬间大家就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芥川的记忆，纷纷往一期一振的方向看过去。一期一振也吓了一跳，他安抚性的摸了摸一旁弟弟们的头，然后站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了芥川的身侧，微微俯身将手搭在芥川的肩上：“主人的妹妹么……？是怎么样的人呢？”

　　语气温柔，还带着些引导的意味在里面。

　　记忆苏醒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表现，让大家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开始紧张——主人究竟想起了什么呢？想起多少了呢？

　　“在下的，妹妹。”芥川很快便开口了，“在下记起来了，小时候好像是住在贫民窟的，那个时候我和她相依为命，每天能获得的食物也有限，大多是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她为了不拖我后腿，也去学了很多技巧，我生病了也是她带着我手下那些和她差不多的孩子，去帮我抢药。”

　　并不用去刻意回忆，可能是那段过往过于深刻，没用多大力气芥川就能清晰地描绘那段过去了。

　　“她喜欢吃糖，但却总把抢来的糖攒下，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它们塞到我的衣服里。③”芥川的神色越来越温柔，有些无奈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是对那段时光的怀念，他虽然记不清后来他是为什么出了贫民窟，又到底是去了哪里，但回忆起妹妹一步步的成长与变强，他还是难免的感到欣慰。

　　即使后来因为某些他根本记不起来的原因，妹妹再也无法跟别人大声说出自己是姓芥川的，但他们却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现在都活得很好。

　　原本还害怕芥川想起什么痛苦过往的一众刃，在注意到芥川越来越怀念的神色之后，也都逐渐放下心来。他们很开心自己的主人还有一个亲人，而且双方是互相在乎的，至少这会成为主人对这个世界的牵挂。毕竟一直没有过往记忆的话，他们也很担心主人会不会因此也变成那种对世界了无牵挂的那种人。

　　毕竟一个人的过往铸就了一个人的现在。

　　“中原先生，今天依旧是没有兄长的消息。”站在门边，银看着站在窗边的中原中也，语气沉重。

　　芥川不见的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被森鸥外瞒了下来，对外宣称芥川龙之介去做一项秘密任务。但先不说时间长了那些人精会不会发现什么不对，但就森鸥外那就已经下了通牒，如果三个月内④找不回芥川，就将其列入叛逃名单——这还是中原中也、樋口和银还有黑蜥蜴一起求情才换来的。

　　而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啊，好，辛苦你了银。”中原中也转过身看向了银，手中的红酒杯盛了少量红酒，但拿着它的人却没有半分想要喝一口的念头。

　　他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国外也试探性的找人去问过，但都无果。想想也是，向来将一切都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太宰治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听说就连他们武装侦探社的那个名侦探江户川乱步也在这次碰了壁。

　　“……啧。”将红酒随手置在了旁边的书架上，中原中也拿起衣帽架上挂着的帽子和大衣，带着银往外走。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首领那边吧，这次的病毒……麻烦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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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平绪：佩戴刀剑时用的细长腰带
②这么招人恨的事，芥川还没反抗，当然是哒宰做的啦
③这个画面里，有一期没汉译的短漫里有，我忘了在哪看的了……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当我私设吧
④前面说过了，本丸内外时间流速不一样的
我把会去的世界都写在文案上两千，大家有想看的cp赶紧说，我最晚在第五章决定cp，毕竟这会有关到第五章的剧情。
评论区有人指出上一章药研的锻刀时间错误，我可以说没有问题，这个错误的锻刀时间是有伏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