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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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沈穆云在凉亭中小憩时，有个丫鬟匆匆忙忙的小步跑来，微微欠欠身子便开口道：“主子，蔺世子求见。”
沈穆云眸内毫无波澜，睫毛轻轻颤了颤，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静默一下，便道：“让他来。”
在丫鬟转身的一刹，沈穆云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常年混迹在赌局的人一定特别了解这个眼神，那是一个赌徒下定决心赌大局时的眼神。
不一会儿，蔺世子便到了。
“沈小姐。”他微微颔首。
以前在话本中对蔺予安的描写是“眉如墨画”“雍容闲雅。”
今一见，果然如此。
他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嘴角微微下垂，面目冷峻。一身白衣飘然，墨发垂腰，但眼里似乎藏着千年冰山，散发出一丝冷意和不屑，让人觉得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沈穆云恍若未闻，手里掂着方帕，露在手指头外部分蓬松着，大概是锦缎。下本身仍保持着端庄的姿势。睫毛下垂几乎掩没眼球，端正的鼻子仿佛含着神秘。
她微微笑着看着亭外的繁花细草，听着树底的鸟声，满脸闪烁着漠不关心的平静的光。这种漠不关心从她的脸上移到全身的姿势上。
空气仿佛凝固，一时间周身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隔了好久，面前的蔺予安仍一言不发。沈穆云这才转回头来，微微抬起头，瞥了瞥面前仍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男人。一双修长的双眼皮，眼神显得十分沉静，在惹人注目的黑眉下闪闪发亮。
“蔺世子这是何为？”她眉头微蹙，嘴角似闭犹张，两只眼睛朝前上方注视着，像是看着蔺予安，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从表面上很难看出她是什么表情，只能肯定她是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
“在下恳请沈小姐放过瑶儿。这本与她无关，有什么怨恨可以向我来，在下绝无怨言。”
语气谦和，可朝着沈穆云的眸里却是不屑遮掩的厌恶，像是高在云端的上仙看着雨后的泥土，也像是不食烟火的神仙厌恶这人间的丑恶。
沈穆云垂泪无言，凄然微笑。
并没有意料中的骄纵与胡搅蛮缠，蔺予安这才微微抬了眸，直视沈穆云。他很少真正的正眼去看她，这还是第一次。
蔺予安看到她孤独的坐在那里，好似浑然不觉身前有个人在端详着她。
她眼里有种专注的迷茫，那样专注，那样迷茫，几乎是凄惨的。
凄惨！这两个字一经蔺予安的脑海，他就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
是了！这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一直带着的味道。凄惨！她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影子。
“婚约的事我会和我祖父去说。”
“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沈穆云眼皮开幕一般倏地抬起，盯着蔺予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知为何，蔺予安觉得有一种的莫名预感压迫着他，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彷徨，仿佛是一个骄纵惯了的孩子，平时有求必应，而今第一次遭到不如意事的滋味似的。
她一定是在装什么欲擒故纵，过不了几天又会来找我，求我原谅她。毕竟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对我胡搅蛮缠。
思及此处，他面色又冷了几分，“沈小姐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也深知此次事件与瑶儿无关。我相信沈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迁怒于瑶儿，更何况这次的事也关乎到沈国府颜面，闹到皇上那里谁也不好看。沈小姐是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蔺予安并未等待沈穆云的答复，继续补充道：“若是沈小姐还是不愿意改变主意，我想以后也不必相见了。做什么事都会有相应的代价，希望沈小姐考虑清楚。”
他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紧张。不做更多解释，似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无关？好一番说辞！”一改之前的哽咽，沈穆云的言语中多了狠厉。
果然，她怎么可能凄惨。蔺予安内心嘲讽。
这一时她的真面目便露了出来，又不哭了。
真是个恶毒又做戏的女人。
他并未答话，等着沈穆云下一句。他没必要在此刻去与她多言，反正她明天一定回去请求收回成命。不过是变着法的让自己多看她几眼罢了。
“她明知你未婚妻是沈国府大小姐，却仍与你搂搂抱抱，这是对我沈穆云的蔑视，更是对我沈国府的蔑视！此为第一重罪。”
“我与你因她而吵闹，她不仅不感到抱歉和羞愧，甚至话含挑衅之意，致使你我开始拉扯。在这之后，她也没有做出得体的反应，仍旧出言挑拨。挑衅滋事，此为第二重罪。”
“当日我同她一起落水，顾小姐醒来便说是我拖她入水。若非沈国府为我担保，我怕是早已被收监。她的这种行为，不仅延误了救我的时机，甚至让我背负罪名，此为第三重罪。”
“现如今，你竟说这一切都与她无关，让我放过她？蔺世子未免偏心过头了吧。”
“顾小姐，你怕是误会了瑶儿。她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有你想的这般不堪。”蔺予安蹙眉，没有丝毫犹豫的开了口。一直面无表情地他气的面色更变，用更傲然的蔑视对待沈穆云。
“有沈国府担保我才不会被追究连带顾小姐落水。如果若没有沈国府，今日你也会像这样为我申辩求情吗？”
这是在这个亭子里，她以悲哀压抑的声调说出最后的话语。
蔺予安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在此时此刻还在纠结于这些事。
“如果顾小姐深陷险境，蔺某也定当出言相助。今日你污蔑瑶儿的事我不与你计较，顾小姐是聪明人，我不喜欢恶毒的女子，若你执意于此，他日无须相见。”
说罢就鞠躬请礼，没有一丝留恋的走了，似乎再在这里呆着都是对他品行的侮辱。
*
今天沈穆云好像有一丝不对劲，是不是我之前误会她了······
怎么可能？！
他甩了甩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可笑了，自己居然会有一瞬同情那样的人。
沈穆云一向以羞辱他为爱好，打着保护他的名义对他做了那么多事，不给他展现自我的机会。
今日以泪示人一定是又和什么庸俗低贱的下人学了新的办法让他心软。
怎是可怜？是可恨！
他眼内风云潮涌，却仍是面无表情，一身白衣伫立在风中飒飒发响。
*
沈穆云站起看着他走远，直到脚步声消失，看不见人影。她才扭扭脖子活软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回到凉亭里。
她的脸觉得有些木僵，这是因为她刚刚怕被蔺予安瞧破她的秘密，一直试着酝酿出痛苦的情绪，装着垂泪丧容装的太久的缘故。
终于应付走这个麻烦精男主了，还好没出什么差错。沈穆云长出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同时她又感到心疼，对真正的“沈穆云”心疼。
话本中的“沈穆云”是聪明的，快活的，骄傲的，优越的。可她只爱过蔺予安一人，也只愿意属于他。她很少痛苦，除了蔺予安没有人可以使她痛苦。
她原本是沈弘宠爱的小天使，可蔺予安就随意的把她放置在一边，甚至是虐待她。她本来应该坐在灿烂的田野里，花丛里，欢快的玩耍。
可后来天一下阴暗了，荒野上，蔺予安让她感到的只有凄凉。
直到死前，她都想让蔺予安去抱住她，抚摸她。
*
沈穆云这时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她仿佛就落在一个变化万千的梦里。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把眼神移向亭外。
进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绿树，含着丰富生命的春天的绿色爱抚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又把头抬的更高。上面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清澄的没有一片云。
微风和缓的飘过她的身边，温柔的沁入她的胸中，好像把腹内的不安,焦躁，难过都洗了去似的。
她在领略这个情味，她在辨别这个情味。
有一瞬间，她想，就这样呆在这里也不错。
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微带醺然，面颊微红，嘴唇润润而红艳。
她头一次露出这种微笑，一种天真的，近乎孩子气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