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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闻言,备戏的小屋内一时间人影穿梭,紧锣密鼓地寻找各自需要的器具,神情严肃宛如要进考场。老头被折腾来来回回两次,还少了两只耳朵,脸色愈发不友善的杵在房间正中,监督他们为登台做准备。

      在这般紧张的气氛之中,陆凛却闲散拎着鸟笼搬了把板凳坐在门口。她两条腿往前一伸,双脚离开地面,脚尖凌空画着圈儿,仰头打了个哈欠。

      李且言调试手中的琴盯着陆凛看了半天,心里更加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优哉游哉的打着哈欠?
      她终于忍不住,走到陆凛身旁问道:“你为什么不怕?”

      陆凛已经开始活动肩膀了,肩周前后画着圈,显得脖颈干净细长,青色的筋脉绷得笔直,线条干净的一路延伸到耳下。

      “不是在准备上台吗?”她用下巴指了指戏班子的三个人——开嗓的开嗓,拉筋的拉筋。

      李且言:“你们是一个领域的吗?不要碰瓷好不好。”

      陆凛却非常认真地说:“你不觉得这里冷吗?身体僵硬,做个大点的动作关节骨头都在喀拉拉响。活动活动身体促进血液循环。”

      闻言,李且言垂在两侧的手握紧。确实如陆凛所说,紧张和阴冷导致指尖僵硬发麻,活动并不自如。原本她应该立刻发现的,但持续的突发状况,使得恐惧盖过了其他感官,从而忽视了肢体上的问题。

      李且言憋了半天,说道:“谢谢你提醒我,否则我怕是要上台才能发现,到时候弹琴定然会出差错。”

      陆凛疑惑的瞥了李且言一眼:她在说什么?我提醒了她什么?

      李且言放出豪言:“你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是能平安出去,日后我罩着你。”说罢,她又想到方才古青墨和谢韫舟之间的冲突,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和谢韫舟有什么误会啊?”

      陆凛:“没有误会。”

      稳了!李且言心里有个小人在握拳,必定是两男争一女了!虽然有点狗血,但还是很刺激的,这不比什么纸扇腰坠有噱头多了。

      这么想着,她凑到陆凛耳边试探道:“如果是我,我还是选谢韫舟。古家常年在外征战,一年见不了两次,这不是和守活寡一样吗?”

      陆凛正在将已知的内容整合到一处,并没有仔细思量李且言话中的含义,她有些疑惑地问:“一定要选一个吗?”

      李且言被陆凛的话震住,瞪大了双眼,片刻之后像是顿悟了,一跺脚说道:“高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呢?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古青墨远远看着李且言在陆凛身旁嘀嘀咕咕,又是握拳又是跺脚的,还以为两人之间起了冲突,便走过去往两人中间一站,面朝李且言说道:“哟,来欺负我们小鹿了?”

      李且言正不停地拔高自己的思想境界,此刻看见古青墨突然出现,冷笑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说完,脚步轻巧地回到了琴旁。

      古青墨又问:“怎么自己在这里?我看她又跺脚又攥拳头的,来替谢韫舟打抱不平的?”

      “没有,我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陆凛回道:“刚才觉得身体有点冻僵了,想要活动活动。万一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东西趁着黑灯瞎火的追我,我不能跑不动啊。”
      说罢,她还特地看了一眼仍杵在小屋中间的老头:“总不至于跑不过一个老头吧。”

      “叮铃。”小屋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老头打了个激灵,开始领着花姐去往水榭戏台。

      陆凛伸着脑袋往那处看,只见水榭下的坐席上已坐有两人。

      一个是打扮极为富贵的的妇人,嘴角处各有一个梨涡,同那菩萨画像神韵相当,想必就是老头口中的夫人。另外一个则是身着金缕玉衣的美貌女子,怀中似乎还抱着个奶娃娃。

      花姐不亏是走南闯北许多年的,即便是开场独唱,也十分镇得住场面。虽年纪大些,但姿态端雅,声音未有半分老意。一曲终了余音阵阵,并未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反倒增加了后续上台的人的信心。

      陆凛晃了晃鸟笼,说道:“带你出来看热闹,你到时候叫一声配合配合。”

      【我倒是第一次在这里看人演戏,之前都只能在那个小房间里待着。】黄鹂歪头看了一眼陆凛,自顾自地说道:【但是你也别想用这个来贿赂我,我是绝对不会叫的。】

      陆凛此刻只能装作听不见,甚至连眼神都不给黄鹂一个,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让这只黄鹂说出话来。

      矮子和大壮的戏便有趣许多,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在台上翻来滚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顺利退下,也回到准备的小屋中。

      【哟吼!我差点以为他们要滚下去了。】

      接下来便是谢韫舟了,因这是第三个节目,陆凛看得格外仔细。

      可未等他开口,黑暗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个人影摇摇晃晃地从那放有菩萨画像的小屋里跑了出来。

      “救命!救命啊!有人吗!”离着老远都能听见一名女子的呼喊声。

      这声音熟悉的很,是之前被忘在小屋里的丝丝。

      随着她跑得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粗,直到最后只能发出“嘎嘎”的声响,但也终于跑到了戏台旁。

      丝丝看见花姐,着急地想要说话,但此刻她伸出的却是一条尖细的椎体,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倒刺。随着她张嘴的动作,那舌头猛地将她柔嫩的唇瓣由内扯下了几块皮肉,洁白的牙齿失去了屏障,暴露在外。

      “啊——”丝丝捂住自己的嘴,鲜血不住地从她手中流出。

      “吵死了!”

      随着夫人的话音落下,丝丝的身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膝盖先折下去,再将背按塌,捏扁揉圆,两行血泪从丝丝的眼角流下。

      夫人已经轻飘飘地来到丝丝和花姐面前,缓缓张开嘴。原本柔美的脸庞向前拉伸,唇部向前推,推出三圈套叠在一起的细密牙齿,一口便将丝丝的头给扯了下来。

      鲜血溅到花姐身上脸上,也溅到附近老头的身上,他像是闻到了什么珍馐美味,伸着舌头舔舐身上的血。

      夫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咽喉耸动,像在吞咽。想必之前老唐的头颅也是这般被吃掉的。

      几个丫鬟跑过来,就这般大咧咧地分解丝丝剩下的大半个身子,将皮肉搁在盘子上,撒到水榭当中。

      水中跃出几条锦鲤抢食,金黄色的鳞片已经隐隐发红,有几条抢的凶,将丫鬟的手臂一并咬了下去。

      花姐被吓得呆在原地,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分毫。陆凛往前快走两步将她拽进了小屋。

      “好吃,好吃。”稚嫩的童声在水榭中齐声响起:“不够!不够!还饿!”

      “乖一点。”夫人拿着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语调温柔:“要懂规矩,后面还有节目呢。”

      【我是真的很讨厌这几条鱼,他们看我的眼神实在是让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小黄鹂觉得害怕。要不是当初贪心为了那几条虫子,我何必至此呢。】

      台上的谢韫舟只能稳住心神,出乎意料的是,他选了一首哀歌。
      甫一开口,陆凛便不得不承认谢韫舟确实有几分本事——举声清越,响振林木,言辞切切。

      辞音一度歇息,看台上便传来哭声。那身着金缕玉衣的美貌女子,一对飘逸广袖轻轻拢住自己怀中的襁褓,似是忆起了什么伤心事。

      夫人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怎得将吾友弄哭了,该罚。”

      “万万不可。”美貌女子连忙阻止,说道:“想我侍奉皇上数年,死时却成了孤魂野鬼无处安葬。吾同吾儿的尸身就放在那侧殿小间的地上,任其腐烂。无布覆面,无归魂幡,无有贡享,无人牵挂,这位公子唱出我心中之悲,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夫人闻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该赏。”

      说完,只见有丫鬟快步上前,递于谢韫舟一盏小小莲叶灯,上面雕有有鱼戏的纹样,十分精巧,但也十分……小。
      小到只能照亮他一人的面庞。

      但此刻众人都知道这灯是好东西,老头拿着它可保周围不冷,可辟前院那些邪祟。

      谢韫舟接过莲叶灯,行礼道:“多谢。”

      下台回经陆凛身边时,谢韫舟停下脚步,低声说道:“那抱着婴孩的女子乃是前两日宫中难产而死的美人周氏,我曾见过她的模样。”

      陆凛恍然大悟,也不得不感叹谢韫舟有急智,并非之前那般一无是处。

      接着便是古青墨击鼓,他乃将门出身,击鼓绝非花腔,声缓时似行军疾时若两军对垒,气势磅礴大有撼天动地之感。

      【哇,这个是有些真本事的。就是……怎么气息这么奇怪?】黄鹂点评道。

      古青墨平安下了戏台之后,一旁的老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着还靠在门口的陆凛说道:“下一个,你。”

      陆凛指了指自己:“我?”

      老头冷笑一声:“对,是你。”

      “也行。”陆凛自然知晓老头是何用意,刚才因为丝丝的突然出现,导致节目错位。谢韫舟变成了第四个,古青墨成了第五个。

      至于为什么老头对之前定好的顺序未有置喙,那当然是因为陆凛本身就排在第六个。又是一组三,又是一个死位罢了。

      陆凛看了一眼老头,叹道:“唉,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锱铢必较的。”

      老头:……你快点去死!

      陆凛拎着装有黄鹂的笼子走上水榭戏台,这处位置高,反倒将周围看的仔细。

      水榭之中金光闪闪,像是铺了宝石一般,正是方才那食人皮肉的一条条锦鲤。它们正围着戏台子打转,前呼后拥的,不时将嘴巴拱出水面,搅动出噼啪的水声。
      活像寻常池塘里等人喂的模样。
      只不过此刻它们想吃的不是人们手中的糕点,而是人们本身。

      再往远些看,内院的主路只有一条,幽暗弯曲,数个房间依次铺开,直至分割内外院落的矮墙。

      除此之外,最吸引陆凛注意力的是那上锁的木门附近竟然挤着数十个前院的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静悄悄地围站在那里,长大了嘴巴仰头朝天,有人的嘴巴张得太大了些,下巴摇摇晃晃地耷拉在脑袋下端。

      陆凛:……说诡异吧,是诡异的。但不知怎得有点好笑。

      “听闻你会逗鸟?”夫人侧靠在坐席软踏上,见陆凛迟迟不动,开口问道。

      “是。”陆凛似是并未被刚才的情景吓到,她将黄鹂从笼子里掏出来,那黄鹂方才还欢实看戏,如今却直接将眼睛一闭,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陆凛拎着黄鹂的腿晃了晃,又说:“夫人说,只要能让这鸟叫便可。可是这只鸟它快死了。”

      “它不会死。要死也是你死。”夫人断言道。

      陆凛流露出一丝不解,伸手摆弄了一下黄鹂的脑袋:“难道我和它只能活一个吗?”

      “是。”夫人脸上露出笑意:“你和它,只能活一个。”

      “既然如此……”陆凛将黄鹂放回笼中,关好笼门,接着素手一扬将鸟笼斜着扔出去。鸟笼飞到最高点,陡然向池中坠去。

      “是吃的!是吃的!”诡异的孩童声音响起,锦鲤再次跃上,却见陆凛手上不知何时竟然拉着一根长布条,长布条的另外一段则拴在鸟笼上。

      陆凛用力一拽,鸟笼借力飞了起来,锦鲤扑了个空,落回水榭之中。

      不过这力很快就耗尽了,鸟笼又忽地向下落去,锦鲤再次扑面而来,那在笼中装死的黄鹂鸟再也受不住,尖叫出声——【我&#%*#!】

      陆凛再次将鸟笼拽回,力量控制得不怎么好,鸟笼在戏台上磕碰几下,翻滚着回到了陆凛的脚边。

      陆凛将鸟笼拎起来,拎在手里:“它叫了。”

      【我□你□!我的小心脏!】黄鹂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在旁人耳中也不过就是些“啾啾叽叽”的声响罢了。

      陆凛:“非但叫了,叫得还挺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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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写的不顺心意,大修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