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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终途 ...

  •   三日醉,即黄石木之毒。

      因其无色无形且让人的死亡如永堕沉睡一般悄无声息而在宫闱斗争之中曾经大放异彩,后来在现在的庆玄帝的命令下将全天下所有的三日醉搜查销毁。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奇毒本应退出历史舞台,却在五年后再次出现,方珏作为大理寺寺正,自然就接下了搜查黄石木之毒的案子,然后一路搜查到了这里。

      在打听到钱家村有人长睡两天的时间他们俩就猜测是中了黄石木的毒,只不过后来就打听到疑似中了黄石木毒的人已经醒了,还是被一个农人的媳妇一碗水灌下去救好了之后,他们的疑虑基本就打消了。

      而严陵,则是被方珏强行拉过来的,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胡里胡涂的就答应了方珏,放下手中的事情跟着他过来了。

      不过本来探案就是他的兴趣,更何况他还在这里正巧的遇到了疑似童年偶像孙儿的岑行戈呢?

      在县衙的时候正巧听说这里有关于岑家的案子,于是严陵带着方珏义不容辞的就过来了。

      听到是关于黄石木毒的事情,岑行戈非但没有放下警惕,反而更加防备起来。

      黄石木的毒是她娘子认出来,也是她娘子给解的,这两人来调查问到了,他怎么解释?一个山村的小娘子为什么会识得宫廷奇毒,这又不是田里的稻苗,任谁都知道那是什么。

      严陵看出来了岑行戈的防备,他心里清楚,用黄石木之毒做敲门砖不过是借口,更多的却是因为想要知道岑老将军的下落罢了。

      “既然岑兄不方便,那我们改日再来。”严陵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在看出岑行戈的不情愿之后他就退步告辞了。

      等到离开了钱家村的范围之后,方珏忍不住问严陵,“你为什么不用钱芳的理由去找他?黄石木这种毒药是个人都不想沾。”

      严陵摇摇头,“你错了。”

      “错哪了?”

      “如果真的是岑老将军,那他们就不是一般人。三日醉曾经害死了宫里一大半的人,包括老将军的胞兄,若再次出世,今上即位不过五年,易生动荡。如果真的是她,那就绝对不会不管这件事。”

      方珏看着严陵对岑老夫人无比信任的脸,咽下了嘴里即将说出口的话。

      若果真牵挂家国,又怎么会看不清如今大庆的困境,而龟缩于一个偏僻山村呢。

      ……

      正如严陵所想的那样,岑老夫人不是一般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将所有的黄石木毒销毁。

      碧荒迟疑的看了一眼岑行戈,被他拉着手拦住了。

      他没个正形的躺在摇椅上,从碧荒的手中抓着南瓜子吃,语气懒洋洋的,“祖母,您一个该颐养天年的乡下老太太管这么多做什么?”

      岑老夫人抬起一脚便踹过去,被岑行戈机灵的一个盘腿翻了起来,就往碧荒身后钻。

      而碧荒也很配合的拦住了岑老夫人,“祖母,您消消气,相公他不是这个意思。”

      岑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碧荒身后的岑行戈,“我看你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

      有事就往娘子身后钻!

      “碧荒,你也别惯着他,该管就得管。”

      “相公现在已经很是努力了,昨夜还是背完了书才歇下的呢。”碧荒微笑着说道,趴在篱笆上假装自己是个普通藤蔓的小藤晃了晃叶子,深藏功与名。

      岑行戈脸颊抽了抽,无奈的点头,“是啊是啊,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岑老夫人被逗笑了,嗔笑道,“就你们俩一唱一和的骗我这老婆子,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打小就是个不消停的。”

      “也不用跟我转移话题,那两人若是再来的话,你将他们请回来吧。”

      岑行戈皱眉,“可是祖母,那两人不像是普通人,感觉像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怎么了?我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岑行戈一急,张口便欲辩解,却听碧荒叫他一声。

      “相公。”

      岑行戈耐下心看她,碧荒歪了歪头,目光中是纯然的好奇。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一直对京城这样讳莫如深?祖母不是说,那是一个好地方吗?”

      岑行戈有些苦难的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岑老夫人,只得到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白眼,“地方是个好地方,但是我不太喜欢。”

      “嗯?”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娘子我跟你讲,京城的坏人多如牛毛,有些人看着好跟你称兄道弟的,说不定转头就会给你一刀,还有什么流着一样血的亲人,为了点钱和权势的就转身捅刀……”

      “够了!”

      见岑行戈越说越离谱,岑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一张嘴净知道胡说八道,给我背书去!”

      “今天娘子给的任务我完成了,不去!”

      岑老夫人看向碧荒。

      碧荒迟疑了一下,开口,“相公,要不……”

      “不,不要,不行,不可以!”岑行戈岑行戈疯狂摇头。

      “我只是想说,地里的稻苗似乎是长起来了,相公要与我一起去看看吗?”

      岑行戈疯狂摇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看向岑老夫人,被岑老夫人狠狠的一瞪,他顿时喜笑颜开,“去呀去呀怎么不去,这可是属于我们的责任!”

      他昂首挺胸,仿佛一只翘着尾巴的孔雀,岑老夫人实在是没眼看,叹了一口气之后摇头走了。

      碧荒看着岑老夫人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娘子,走吗?”

      碧荒抬头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要故意气祖母?”

      岑行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驳,“我哪里有……”

      “你有。”碧荒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相公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你不需要骗我。”

      岑行戈不说话了,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在和碧荒的对视中,他清晰的从碧荒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偏执又难看的倒影。

      他忽然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朝外跑去,碧荒眼睛惊讶的张大了几分,抬脚就想要追过去,却在这时岑老夫人叫住了她。

      “让他去吧,他总该自己想明白的。”

      碧荒眉头微拧,偏过头去看屋内端坐的岑老夫人。

      夕阳从背后照过来,逆着光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岑老夫人坐得笔直,像是一尊恒古不变的雕塑,在黑沉沉的屋子里显得阴郁而肃穆。

      碧荒有一瞬间的迷茫。

      植物之间可以通过根来感知信息和情绪,也能通过每个人周身环绕着的属于自己的木灵变化来表达自己。

      这都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单纯而一目了然。

      在植物星毁去,碧荒试着融入人类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她就发现有太多的事情是她不明白的。

      救下她的岑老夫人是个很慈祥的人,但是她也会对岑行戈特别凶,碧荒知道这都是不同的表达爱的方式。

      可同样的,岑老夫人身上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气势一点也不像她了解到的普通老太太,她的身上有硝烟的味道,也有血的气息。

      可是现在她坐在阴沉的屋里,却让人感到了无法言喻的悲伤和难过,让她心口的花苞都有些酸涩的发涨。

      “祖母,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岑老夫人摇摇头,“这些都该他亲自告诉你,以后我终究是要离开你们的,还是要你们亲自交流才是。”

      碧荒一惊,“离开?您要去哪?”

      她该知道岑老夫人的离开是什么,人的终途,终究不过是死亡。

      她看过了太多生灵的出生与死亡,春华秋实,花叶凋零,一个四季的轮回,往往就是一条生命的全部了。

      就算来年在同样的位置开出了一样的花,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一朵,这就是一生,短暂或长久,终究有归路。

      而岑老夫人,在此间世界,已经走过了大半的路了。

      几亿年的岁月,竟好似成了泡沫般的幻影,失去了领土,失去了臣民和身份,她竟然是已经开始朝着人类的方向同化了吗?

      碧荒摇摇头,“您不能走,我和相公都需要您。”

      岑老夫人噗嗤噗嗤的笑。

      她的笑声本来是爽朗而豪气的,这是战场上和战友一起大开大合养出来的豪情万丈,此时她却笑得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因为孙儿的童言稚语而发笑。

      岑老夫人叹道:“傻孩子。”

      她招招手,“碧荒,你过来。”

      碧荒乖乖的走了过去,“祖母。”

      岑老夫人抬头看着碧荒,哪怕是此时听着她的话,可她本身所表现出来的高贵气质却让她知道,这不是低头,而是上位者的宽容。

      怪不得她的孙儿心中不安,实在是眼前的姑娘,也太过于优秀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岑老夫人开门见山,她笑着拍了拍碧荒的手,“来坐这儿,到祖母的身边来。”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你的不平凡。让你做我的孙媳妇是我携恩图报的诱骗,到如今,你可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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