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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背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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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碧荒果然起晚了。
岑行戈满面春风的去给碧荒烧热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祖母大人。
他有些郁闷,凑到岑老夫人面前关切的问,“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岑老夫人看也没看他,凉凉的开口,“可不嘛,昨夜一个小贼半夜来袭,没能打断他的腿,老身现在十分的遗憾。”
岑行戈顿时感觉双腿隐隐一痛,飞快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到离岑老夫人有够远的安全位置才放下了心。
但还是警惕道,“您可不能打我,我现在可是要养家的人了!还是养俩!”
有娘子要养的他十分的骄傲且自豪!
岑老夫人余光看着他,扬了扬锅铲,岑行戈顿时如临大敌的将水桶抵在了自己身前,“祖母您小心点这水烫着呢,别把您伤了。”
“把我伤了?”岑老夫人一眼就看清了岑行戈的本质,“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把碧荒的洗澡水给弄撒了让她没得热水呢。”
岑行戈嘿嘿一笑,“那哪能啊,我这是关心您呢。”
“行了行了。”岑老夫人不耐烦摆手轰他出去,没好气的抱怨,“也不知道心疼点你娘子,那细皮嫩肉的能被你这么成天的折腾吗,去鸡舍里拿个鸡蛋等下给碧荒补补,说不准什么时候我也能抱上重孙子呢。”
岑行戈提着水桶的手指僵了僵,笑容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岑老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看他,“怎么了?”
岑行戈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你盼望的重孙子可能没有了。”
他似乎说得很轻松,可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狭小的厨房里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岑老夫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犀利的目光带着冰冷的睥睨之感,沉默的凝视着岑行戈的那一瞬,岑行戈几乎快要喘不过起来。
“怎么回事?”
岑行戈埋头不看她,忍着如芒在背的感觉做出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浪子模样,低声嘟囔着,“还能怎么回事,我不想要孩子。”
岑老夫人目光冷凝,简短的吐出两个字。
“理由。”
岑行戈头皮一阵发麻,却还是梗着脖子囔囔,“不想要孩子就是不想要孩子,想要什么理由?”
“那你擅自做决定的时候问过碧荒了吗?你明白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吗?自私自利肆意妄为,这么多年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岑老夫人的质问一声比一声严厉,作为从小在老夫人的棍棒教育下长大的岑行戈已经感觉到脊背和腿都在隐隐作痛了。
但是他想到成亲那夜碧荒失落的说让他与她和离的模样心脏就隐隐作痛。
或许一开始只不过被那一眼的惊艳所迷惑而答应了与她成亲。
可在拜过天地高堂,昭告过世人之后,妻子,就不再是一个单薄的符号。
而是一个与他执手到老,相携与共,再无法分离的整体。
孩子对他来说,既重要,又不重要。
若不是祖母提到这件事,他就算一直拖下去烂到肚子里也未尝不可。
可既然已经提到了,他就要在事情爆发之前把一切的隐患为娘子扫除清楚。
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身上,祖母向来疼他,最终也会妥协,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挨两下打也算不了什么。
可碧荒不一样。
看着祖母日夜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在祖母的心里永远有一杆秤,最重的始终是他岑行戈,对碧荒好,只是因为太爱他。
“若是像有些人生了孩子就不闻不问结果没人亲近他,或是不会教养结果养出一个离经叛道最后害了全家的,那还不如不生。”
正如岑行戈所了解的岑老夫人,在他说出这一番话后她果然有了软化的迹象。
整间厨房里一时间只听得到灶下木柴燃烧时火花迸溅的噼啪声。
岑老夫人只觉得嘴里微微发苦,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们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自当由你们自己商量,只是这决定却不能由你一个人来。若是碧荒想要孩子,你给不了便放她走吧。”
岑行戈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不行!”
他磨了磨牙,“是我的娘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的!”
岑老夫人嗤笑一声,“你倒是霸道。”
她揭开锅,热腾腾的米饭模糊了她的脸,岑行戈忽然就有些心慌起来,他放下手里水桶,强势且不容拒绝的挤到了岑老夫人的身后。
“祖母……”
“既然你没有事做,不妨去把鸡给喂了。”
“……”
岑行戈沉默了片刻,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对,“我们家有鸡?”
“你林婶送来的母鸡,我看能下蛋就养着了,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养着两个人,等过段时间你去集市收些鸡仔回来,让你媳妇养着。”
岑行戈想了想自家娘子那比豆腐还要娇嫩的纤纤玉指捏着粗糙的鸡食,身上清雅的木香染上了鸡屎的味道,怎么也追不上鸡仔不能把鸡赶回笼子时失落垂泪的模样,疯狂摇头拒绝。
“不行不行,那是娘子能做的事情吗?!”
“乡下女人都是这样的,想要被人伺候,除非是去富太太官太太。”
岑行戈脸瞬间垮了下去,知道祖母又是想说那一番让他回京的话。
“京里让人恶心的人和事太多了,我打死也不回去。”
“那就让你媳妇去养鸡喂猪。”
“什么??还有喂猪?!”
岑老夫人冷笑,“不光这些,还得下田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下河洗衣服,进厨房做饭,一身白净皮肉就在烟熏火燎之下发枯发黄,天仙也该熬得人老珠黄。”
岑行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光是想象这些事情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被岑老夫人保护得太好了。
哪怕是在这乡村野地,他平日里做的也不过是在鱼龙混杂的赌坊里听一听骰子,防一下打手罢了。
现在听到这些,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祖母,您平时就做的是这些吗?”
岑老夫人愣了一下,正想说当然不是。
以前田啊鸡啊家里根本就没有,馋嘴了都是去山上林子打野味,洗衣做饭对她来说再轻松不过,相反她还十分享受做出新的美食的感觉。
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这样说。
岑老夫人悲戚无比的叹了一口气,“我有这一身功夫伴身,尚且日夜操劳到疲惫至极,何况是碧荒那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呢?”
岑行戈直觉哪里有所不对,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祖母说得句句在理,他的娘子,又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呢!
可要让他回京当他的贵公子,他也不太想回去。
岑老夫人瞧见了他脸上的松动,决定再加一把火。
“种地插秧有多累,你寻个时间去问问村里农人就知道了,碧荒能受得了这些苦累吗?”
受不得受不得。
“就算受得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舍不得。
“再说了,碧荒会种地吗?”
看样子是……不会的。
岑老夫人哀叹一声,就要说什么父子哪有隔夜仇之类的劝他回去,却听这时候一道柔且十分熟悉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种地的话,我会的。”
岑老夫人:“……”
她现在头一次有是不是给行戈娶错媳妇的感觉了!
岑老夫人对自己是不是给孙子娶错媳妇而发出的灵魂呐喊碧荒半点不知道,她眯着眼陶醉的吸了一口气,睁眼时双目清亮有神,“祖母,您这是做的什么呢,好香啊!”
岑老夫人看着碧荒干净清澈的眼睛,想要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简单的红薯煨饭而已,行戈,去拿碗来。”
而此刻岑行戈总算是把哪里有不对想明白了!
“祖母,这不对啊!”
“拿个碗哪里不对了?”
“祖母我来拿吧。”碧荒也走了进来。
“娘子你别进来,里面烟熏火燎的,小心皮肤发黄发枯!”岑行戈把碧荒推出去,自己去橱柜里拿了碗出来,一边回答岑老夫人的话,“这哪有女人出去种地的,您这不是开玩笑吗?”
碧荒听话的退了出去,能够和火源远离,自当越远才好。
到她还是偏着头看着厨房里的岑行戈和岑老夫人。
“若家里男丁去服了徭役兵役,女子又当如何?”
岑行戈张口结舌,“织布绣花?”
岑老夫人微微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便是独身女子多目盲的因由了。”
岑行戈:……
岑行戈不敢说话了,他和祖母争论这些根本就是个错误!
他撇撇嘴,一转眼看到了碧荒睁着大眼睛好奇又认真的看着他们。
让他总有一种懵懂稚童初识人间的感觉。
他的木桶还在不远处,哼哧哼哧的提了过去,“娘子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会,我给你烧了水,快去洗洗。”
碧荒在岑行戈嘟囔着“这水重,我给你提到卧房”的声音中,单手轻飘飘的就提了起来。
仿佛那提起的不是一桶足有四十斤的重物,而是提着一桶棉花似的!
岑行戈咽了咽口水,再次看向碧荒的表情就变了。
碧荒:?
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