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上位日常》卷耳于筐

14、张狂

　　果然，过了上元节，白彦章便忙碌起来。每日里早出晚归，除了守门的小厮，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不在家用饭，于芊芊便又闲了下来，不过周氏送她过来本来也不是让她做粗活的，加上白彦章的院子除了一个墨香，几乎都是小厮，因此也没什么人嚼舌根。
　　这日，于芊芊正在自己屋子里练字，墨香却撩帘子进来，笑道：“说好了若是将军没时间，便由我来教你的。怎么将军忙了这几日，你倒一次也没去找过我，可是嫌我的文采不如将军好？”
　　于芊芊将她让到一边坐下，连忙解释道：“姐姐别多心，我是想着姐姐掌管着朗云轩，每日里事情繁杂，怕给姐姐添麻烦呢。”
　　墨香听了这话，心中却冷笑不止。这丫头初来时畏畏缩缩，一看便是个乡下丫头。如今说话落落大方，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土气。说到底，还是自家将军对她太好了了些。
　　旁人看在将军的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她的眼里却揉不得沙子。
　　她面上笑的十分温柔，拉过于芊芊的手道：“自从少夫人过世后，将军便将一院子的丫鬟都打发了。若不是为着我是将军的陪嫁，只怕当初连我也打发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得你来了，我心里倒拿你当妹妹对待，只不知你肯不肯同我亲近呢。”
　　墨香分明笑的十分温柔，于芊芊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喜鹊姐姐和张大娘喜欢她，她是能感受到的。可是在墨香姐姐身上，她却从未感受到过这种喜欢。
　　见她不说话，墨香便用帕子按了按眼睛，苦笑道：“罢了，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于芊芊心无城府，见她伤心，便也拉了她的手道：“姐姐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心里很愿意亲近姐姐呢。”
　　“既然如此，那你便拿了东西去我房里，我来教你认字吧”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墨香立刻便一脸欣喜的道。
　　想着此刻若是拒绝，定会再次惹她伤心，于芊芊只好拿了东西随着她去。
　　到了房中，墨香便拿过她的字帖，先问她学到了哪里，接着果真用心的教她认起后面的字来。
　　等到她写会认会，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
　　于芊芊想着不便再多打扰，便要告辞离开。墨香却拿过她的那只玉管笔道：“这只笔看着熟悉的很，可是将军给你的？”
　　于芊芊点点头，如实道：“是呢，将军说我要用好点的笔，写出来的字才不至于太难看。”
　　墨香却忽然伤感道：“我当初初学写字时，少夫人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呢，当时少夫人也送了我这样一只玉管笔，后来少夫人过世，我心中悲痛，便将笔收了起来。谁知后来再想拿出来睹物思人，竟怎么也找不着了。”
　　一面说，她便一面拿着于芊芊的那只玉管笔，不住的摩擦。最后，面上竟然落下泪来。
　　于芊芊看的不忍，心中虽万分不舍，却还是道：“既然两只笔如此相似，不如我将这只笔送给姐姐吧。”
　　墨香听了，面上露出喜色，半晌又道：“还是算了，这是将军送给你的，我怎好夺人所爱。”说着，便要将笔还给于芊芊。
　　于芊芊只好按住她的手道：“没关系的，我并不识得笔的好坏，对我而言，笔能写字就行，都差不多呢。”
　　她如此说，墨香这才将笔收下，接着又拿了一只竹管笔递给她，万分不好意思的道：“那就多谢了。”
　　墨香将玉管笔小心翼翼的收好后，又从自己的梳妆匣里拿了一只金钗出来，笑道：“无功不受禄，这金钗是我过年才打的，我嫌它孩气了些，如今看来，跟你倒十分相配。”
　　一面说着，一面便要将它插到于芊芊头上。
　　于芊芊赶拒绝道：“墨香姐姐，这金钗肯定很贵重，你若是不喜欢，拿出去让店家换个样式便是，我平日都不爱戴这些的。”
　　墨香却不依，硬是将金钗插到她发髻上，笑道：“这钗并不贵呢，不过是在外面镀了一层金，看着贵罢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舍得这许多银钱呢，你就安心的戴着吧。”
　　见于芊芊还要拒绝，她又截住她的话头道：“你若不收着钗，我也不能要你的笔了。”
　　于芊芊无法，只好道：“那我便谢谢姐姐了。”
　　墨香面含笑意将于芊芊送到门口，还特意叮嘱道：“这金钗你可一定要戴啊，可千万不要嫌弃。”
　　于芊芊也没有多想，点点头便抱着东西回了自己屋里。
　　这几日，因着白彦章忙的见不到人，她便每日抱了字帖去找墨香学字。一来二去，心中还真把墨香当成姐姐，又时不时的听她讲一讲白彦章和那位早逝的少夫人之间的故事，心中也颇为他们的爱情故事所感叹。
　　她没想到将军平日里看着不拘小节，原来对少夫人竟然用情如此之深，还真是长情之人呢。
　　她每日安逸度日，却不知从何时起，府里关于她的流言，已经传的十分不堪。
　　这日，趁着天气不错，周氏扶了云晴的手，正准备往后花园去赏梅花。不想才走到半道，便听到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哎，你说那个于芊芊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将军为少夫人守了三年的身，突然就开始宠起她来了？”
　　听见这些人背后议论于芊芊，喜鹊皱了皱眉，就要上前去呵斥，却被周氏一个严厉的眼神定在原地。
　　只听另外一个小丫鬟接口道：“听说她年纪小，说不定就是故作清纯呢。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去朗云轩中，可是听说了，将军送给她的玉管笔，那么珍贵的物件，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墨香姐姐了。”
　　“谁说我不知道。”前面那个丫头道：“你瞧见她每日戴在头上的金钗没，听说就是她让将军在外面给她打的呢，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以后可还得了。”
　　似乎怕被人听到，后面那个丫鬟又将声音压低了些道：“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人家是夫人送到将军房中去的，如今又得将军喜欢，自然有张狂的资本。若是哪天再生个儿子，便是将军后面又娶了正头夫人，有儿子傍身，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这些浑话，都是打哪里听来的？”
　　见周氏气的厉害，云晴终于走过去，厉声问。
　　那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转头又见周氏站在身后，慌忙磕头道：“奴婢……奴婢们该死。”
　　“说！”这次说话的却是周氏。
　　那两个丫头立刻便战战兢兢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们每次去朗云轩中，都能看到于芊芊戴着金钗满院子转，至于那玉管笔，实则是奴婢在墨香姐姐屋里亲见的，墨香姐姐说起来，还很感激她呢。”
　　周氏面上的怒意更盛，却并未发落这两个丫头，而是转身对云晴道：“你亲自去一趟朗云轩，将那丫头叫来。”
　　喜鹊着急不已，也要跟上，周氏却对着她沉声道：“你扶我回去。”
　　于芊芊此刻正在墨香屋里练字，墨香则在一旁盯着玉管笔发呆，眼神忽暗忽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眸中透出一丝冷意，等人进来，她便换上一张笑脸，笑问：“云晴姑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晴也不同她搭话，先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管笔，目光一转又看了看于芊芊头上的金钗，这才道：“我过来请芊芊姑娘过去落霞苑一趟。”
　　于芊芊不明所以，却还是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麻烦姑姑稍等，我放了东西就同您过去。”
　　云晴却道：“这些东西，过后再收也不迟，总不好让夫人等着。”
　　她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随着云晴去了。
　　墨香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
　　周氏方才动了大怒，此刻见了她，反而十分淡然。她扫了一眼她头上的金钗，果然十分精致，当下便信了那两个丫鬟的话，语气不冷不热道：“你头上的金钗倒好看的很。”
　　于芊芊不知她是何意，想了想，只好道：“多谢夫人夸赞。”
　　喜鹊急的不行，待要替她说话，自己也不知其中缘由，只好不住的给她使眼色，奈何于芊芊却根本看不懂。
　　周氏哂笑一声，又道：“听闻你这段日子一直跟着章儿学写字。”
　　虽然有些羞愧，她还是一五一十道：“是的。”
　　“听闻章儿还给了你一只玉管笔？”
　　她越问，于芊芊越不知是何意，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呢。”
　　“那只笔呢？”周氏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她，里面满是寒冰。
　　“前段日子，我送给墨香姐姐了。”周氏的眼神让于芊芊低下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
　　听她这样说，周氏也懒得再问，冷声道：“行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