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十二月有芒果

7、第 7 章

　　戚今第二天就出院了。
　　她没提去西山，傅秦时也默契的没问。
　　出院的头天晚上她跟傅秦时说明天出院，自己来办手续就好。
　　傅秦时没说什么，戚今知道他是同意了。

　　一个人呆着真的会胡思乱想，特别是晚上。戚今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想。
　　她手机里开着购票的界面，点来点去，最后还是退出了app。
　　出院后她回到家，刚到玄关就听到外婆和张婶的交谈声。两个人在聊菜谱，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戚今把左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走到客厅，张婶笑着招呼她：“阿今，中午想吃什么？”
　　外婆没看她，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菜单。
　　于是她摇摇头：“我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去。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回到二楼，她呆呆坐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她开门，是外公。
　　外公笑着看她：“回来怎么不跟外公聊天？”
　　戚今扶外公走进来：“没有，我一会儿出去，赶时间。”
　　“跟你外婆闹别扭了？”外公侧头看她。
　　戚今鼻子蓦地一酸，掩饰的笑了一声，说：“没有。”她另起一个话题：“外公，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这几天饭也能吃很多了，不用担心我。”停了一会儿，他又装作不经意的说：“你外婆这两天晚上老是叹气。”
　　戚今没说话，他又接着说：“你要是没事就在家哄哄她？你外婆的脾气你也知道，哪舍得真的生气，你给她个台阶她就下来了。”
　　戚今想说不是的，但她也有点希望，希望外婆能原谅她，能别恨她。
　　所以她点了点头，小声说：“那我今天中午先不出去了，在家里吃饭。”
　　外公吐出一口气，面色轻松起来，拍了拍她肩膀：“那我跟你张婶说一声，你休息一会儿。”

　　十二点的时候，她到楼下，看见傅秦时也在，正坐在沙发上跟外公聊天，外婆也在旁边坐着，看电视。
　　明明才两天没见，她却感觉拘谨很多，脚下像是坠着石头，一步一步挪到沙发旁边，小心的说：“哥，外婆。”
　　外公冲她招手，让她坐过去，她顿了顿，坐在了外婆那边，酝酿了一会儿，也没想好说什么，反倒是乱七八糟的听了很多电视里的声音。
　　实在是没办法了，她看着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外婆，低声又叫一遍：“外婆。”
　　外婆也刚好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声音压过她的，动作也没迟疑，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戚今手指触着身下的垫子，没感觉出来是垫子凉还是手指冰，只觉得从里到外好像都像是结了冰一样冷，连后背都像是有冷气在吹。
　　她抬眼看了看外公，对面两个人都在看她，她不知道说什么，不太自然的笑了一下，说：“你们继续聊，我看会儿电视。”

　　又对着电视发了一会儿呆，她去了卫生间，把门关上的一瞬间，隔绝了所有人的注视，她才觉得回了暖。
　　要是能躲过中午饭就好了，她攥着手指想。

　　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等一下，马上出来。”戚今连忙说。
　　把水龙头打开冲了冲手，她出来，看见只有傅秦时站在客厅，见她出来，傅秦时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吃饭。”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外公和傅秦时聊着天，间或抛几个问题给戚今，她装作还算自然的态度回答着。
　　直到外婆突然间停了筷子，说了一句：“吃饱了。”就离开了客厅，散步去了。
　　等门关上后，戚今也放下了筷子。她擦了擦嘴，跟对面还没吃好的人说：“陶陶今天放学，下午我去接她。”
　　傅秦时看她的表情：“要我接你们吗？”
　　“不用了。我带她去买点衣服。”戚今说，“我也快开学了，趁这几天带她先买了。”
　　“阿今，你…”外公有点担心的看着她。
　　“外公，放心吧。”戚今笑着说，“我没事。倒是你，要好好注意身体。”
　　“好吧。”外公叹口气，“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
　　“我想早一点去，先找个实习。”戚今说着瞄了一眼傅秦时，对方刚好也抬起了眼睛，视线对上的时候，戚今笑了一下,说：“攒点工作经验。”

　　戚今坐在Z市三高附近的咖啡馆，给戚陶陶发了条短信；放学来醇语咖啡馆，我在这等你。
　　时间才刚过两点，还有两个半小时才放学。
　　戚今靠在椅背上，透过枝叶宽宽的盆栽的缝隙，看着马路对面的学校大门，阳光亮的刺眼，一切又熟悉又陌生。小贩和摊铺都没变，和四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周围又筑起了几家新店铺，在她的眼里突兀的陌生，总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当年。

　　那个时候她出了车祸，休学了半年，等到差不多快恢复的时候，已经是12月份了，本来外公外婆是想让她下一年再入学的，但是戚今不想，她坚持要下学期就去学校。
　　那一段时间她和家人的想法始终没有达成一致，她只是沉默又固执，仿佛回到了车祸的那段时间。
　　后来，傅秦时周末来看她的时候外公跟他提了提这件事，问他的想法。
　　那天中午傅秦时问她真的想好要直接去上初一了吗，她沉默的点头。
　　傅秦时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好，那我从下星期开始帮你补习上学期的功课。爷爷奶奶那边你别担心，我帮你去说。”

　　那之后每周有空的时候傅秦时都会来给她补课，寒假更是每天都陪着她，除了学习，偶尔还会带她出去，去一些有趣的地方逛一逛，带她去兜风，去游乐园。
　　从来都是耐心又温柔的样子。

　　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戚今说想要坐海盗船，可排队的时候，她又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场景，眼泪哗啦啦的掉，傅秦时看到的时候，她满脸都是泪，傅秦时什么也没问，弯下腰给她擦眼泪，见怎么擦也停不住，他干脆轻轻地抱住她，拍她的后背，见队排到了，温声问她：“阿今，那我们去玩别的好吗？不玩海盗船了？”
　　最后两个人坐在了肯德基里，傅秦时外套上是一片一片洇湿的痕迹，戚今哭完还有些呆呆的。傅秦时问什么她都点头，结果两个人吃了一桶炸鸡、两份薯片、两个汉堡和两杯可乐。
　　吃完她才后知后觉的看到傅秦时衣服上的痕迹，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傅秦时并不在意，只是笑了下，然后伸手压了压她在外面被风吹得翘起的头发。

　　就连她返校的时候，也是傅秦时带着她去学校办的手续。
　　她一路跟着傅秦时，什么都没说，旁边的人就已经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傅秦时的学校离得远，来一趟要一个多小时，即使是这样，每周放学，他也都会来接她，送她回家。
　　初中到高中，直到大学。
　　好像每月每天都没有缺席，一直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