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云，望你》枫叶未緑

17、第十七章

　　笙笙将她昨夜见到的尽数说了出来，她似乎还心有余悸，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众人听完，有面无表情的，有目瞪口呆的，有怒气冲冲的，总而言之，在这座屋子里的人神情皆是很微妙。
　　半夏神色木然，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这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到现在还说不是你！”罗夫人吼道。
　　听完笙笙的话后陆枫神色还较为冷静，听半夏说完这句，陆枫怒道：“孽障！闭嘴！”
　　闻言，半夏凶狠地看着陆枫，红着眼眶吼道：“我说了不是我啊！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陆枫似乎也被半夏激怒了，红着脸咆哮道：“你这个……孽障！冥顽不灵，不知悔改的东西！”
　　“呵！我冥顽不灵？！我不知悔改？！陆枫啊陆枫，难不成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陆枫红着脸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明哲真人冷声打断道：“此事有疑。”
　　楚璃璎冷声道：“半夏既然说不是她干的，那就一定不会是她。”
　　顾瑾翊转头望向楚璃璎，笑道：“嗯，我也相信半夏。”
　　墨阳若有所思道：“我和半夏相识不到三日，虽然她平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认为她绝不会是因为旁人骂了几句而怀恨在心，动了杀心的人。”
　　阳朔真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半夏不是那种人。”
　　半夏没有一如既往地转头对他们几人笑笑，没有露出两个浅浅的好看的酒窝，只是低下了头，轻蔑地笑了一声，很轻很轻的一声。
　　沈柒若本来正凝思着，突然仿佛恍然大悟道：“会不会是因为笙笙姑娘被什么附身了，或者说被施了障眼法，把人看成了半夏？！”
　　陆枫的怒气敛了一丝，望向了笙笙，见状，笙笙被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一步。罗府众人纷纷道：“不可能！笙笙不会撒谎！”“是啊！笙笙是我们中最老实的了。”“谁都有可能撒谎，笙笙不可能撒谎！”“……”
　　闻言，低着头的半夏又轻蔑地笑了一声。
　　然而，陆枫望向了笙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青黛上仙见状，走到笙笙身后，左手轻轻覆上了笙笙的背，微微施法，登时笙笙的后背就覆上了一层白光。本来笙笙还颤抖着，后来觉察到青黛上仙没有恶意，力道也很轻，笙笙也冷静下来了。笙笙身旁的罗府下人见状，颇感兴趣，纷纷转头望向二人。
　　青黛上仙施法良久，笙笙都没有什么异常，于是青黛上仙便缓缓放下了手，笙笙后背上的白光也随着青黛上仙的手流转着，直至消失。青黛上仙面无表情地走回明哲真人，阳朔真人的旁边，对陆枫摇了摇头。
　　见状，楚璃璎等四人，以及阳朔真人都颇显失望，陆枫沉声道：“半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闻言，半夏缓缓抬起头来，对众人张扬地笑着，红着眼眶，轻佻道：“呵呵。谁都有可能撒谎，笙笙不可能是吗？！谁都有可能转性，我不可能是吗？！笙笙不会撒谎？不会不可以学吗？谁生下来又是会杀人，会骂人的？！因为笙笙老实，所以她说的话你们都信，就因为我顽恶，所以我说的话屁都不是吗？！”
　　闻言，笙笙后退一步，白皙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慌，眼里噙着泪，似乎要夺眶而出。众人也纷纷望向了半夏，有不屑，有疑惑，有同情，也有像顾瑾翊那样神色复杂的。顾瑾翊喃喃道：“半夏……”
　　罗夫人吼道：“你这个东西！仗势欺人！”
　　陆枫勃然色变，怒发冲冠道：“半夏！你……给我，闭嘴！”
　　闻言，半夏依旧张扬地笑着，神色中多了几分不屑，轻佻道：“笙笙是吗？！我并非是要嘲讽你，只是因为同样是人，差别未免，太大了！罗夫人你说仗势欺人是吗？！同样是人，哪来仗势欺人一说！”
　　说着，半夏的眼眶中也噙满了泪水，半夏一直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突然，半夏轻佻地“哈哈”一笑，继续道：“你们都错了，我是那种人啊，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记恨在心的人。”
　　闻言，众人不免一惊。半夏敛了敛张扬的笑容，神色中划过一丝冷厉，半夏沉声道：“若是昨日罗老爷再敢骂一句，我真的会杀了他。”
　　闻言，众人怔然，沈柒若和墨阳更是目瞪口呆，沈柒若喊道：“半夏你疯了？！”楚璃璎微微皱眉，不语。顾瑾翊静静地望着半夏，不知为何，突然呼吸停滞了一瞬，喘不上气来。虽然只有一瞬，但胸口处还是疼了一下。
　　陆枫怒目圆睁，咬牙沉声道：“半夏……！孽障！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还是动了杀心了是吗？！你终于肯承认了！”
　　“是，我是动了杀心了，那又如何？！我从出生至今二十一年里，从未杀过一人！”
　　“你！你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该死！”陆枫说完，瞬间没了人影，靠瞬移出了松竹斋。不出片刻，陆枫瞬间从外面瞬移到了半夏的面前。只不过，陆枫的手中多了一条鞭。
　　众人纷纷望向陆枫手中的鞭子，皆是怔然。黑色的鞭子，其上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周围流转着暗红色的光芒，不时地发出“滋滋”声，光是这么看着就令人生畏。
　　半夏望着低头望着陆枫手中的鞭子，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了眼陆枫，嘴唇张了又合，迟迟说不出话来。沈柒若，墨阳，白芷等弟子目瞪口呆道：“陆先生不要啊！”阳朔真人也被惊了一下，僵硬的笑了一下，问道：“陆枫你还有这么一条鞭子啊？！我怎么没见过？！不过你不会是要用这鞭子来责罚半夏吧？！”
　　闻言，一直皱着眉头的楚璃璎和顾瑾翊脸色扭曲了一瞬，而明哲真人则一直凝眉望着陆枫手中的鞭子，若有所思。
　　陆枫望了望半夏，登时怒目圆睁，沉声道：“孽障！你从入门到现在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闻言，半夏瞳孔骤缩，眼里再次噙满了泪水，咬牙道：“干了什么好事？！是，我承认，自入门起天天都与你对着干，天天把归一门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还把师妹都带坏了。可是陆枫！我有哪次做错了事是打死也不承认的？！我又有哪次带坏了师妹后让师妹也被你打了的？！师妹是被你罚了，罚抄书，罚面壁，但你要打我不都抗下来了吗？！对，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那样我就该死吗？！我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吗？！”
　　沈柒若吼道：“半夏你能别说了吗！”白芷眼里也噙满了泪水，急忙道：“陆先生，半夏师姐她……”
　　“都闭嘴！”陆枫吼道。
　　陆枫说完，松开了手中缠绕的鞭子，举起手甩了甩鞭子，鞭子上的“滋滋”声越发剧烈，暗红色的光芒也萦绕地越发强烈。陆枫抬起手欲要挥鞭，忽听楚璃璎喊了一声“陆先生”，随即陆枫右手一紧，竟发现顾瑾翊瞬移到了他旁边，抓住了手中的鞭子。
　　顾瑾翊望了望半夏，对她微微一笑，眉目间尽显温柔。他什么也没说，又转头望了望陆枫，敛了笑容，微微皱眉，眼神冰冷。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罗夫人见状，急声道：“打呀！打死她！”
　　陆枫敛了敛怒气，沉声问道：“璃璎你要说什么？！”
　　众人疑惑不解地望向楚璃璎，沈柒若和墨阳也望向了她，眼神中尽是期待，神色中尽是欣喜，皆是以为楚璃璎想到了什么能为半夏证明。
　　楚璃璎望着一双双眼睛，神色中闪过一丝尴尬，因为她刚才的那一声仅仅是为了制止陆先生，并无他事。楚璃璎思虑片刻，冷声道：“陆先生，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些骄矜，但是我觉得半夏对罗老爷说的那番话都是因我而起的。陆先生，你要罚就罚我吧。”
　　闻言，众人一愣，心道：可能楚璃璎从小到大就没被罚过吧？现在难不成因为她师妹就要被罚了？！真是难得一见啊！
　　罗夫人皱了皱眉，怒道：“可是我家老爷就是半夏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害死的！你难不成也要替半夏去死吗？！”
　　闻言，陆枫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戾气，对楚璃璎沉声道：“祸从口出，半夏说的，就要自己负责。”
　　罗夫人奸笑了一声，附和道：“对！就得打死这个东西！”
　　半夏狠狠地瞪了罗夫人一眼，顾瑾翊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看了一眼罗夫人。
　　这时，一直皱着眉的明哲真人冷声道：“陆先生，就算要罚，也还是等常山出关后由他亲自来罚吧。”
　　青黛上仙同明哲真人一样冷冷地盯着陆枫，阳朔真人喜道：“是啊，陆先生，还是等……”
　　“先生教训门生，与旁人无关。”陆枫冷声道。
　　是啊，半夏虽不是陆枫的弟子，但好歹也是陆枫的门生，三仙于半夏而言，顶多算是师伯师叔，而且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陆枫说完，众人皆是一阵沉默。只有罗夫人和罗府下人还一个劲儿地喊着：“打死她！打死这个东西！”陆枫望了望顾瑾翊，冷声道：“不知魔王有何要事？！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顾瑾翊将抓住鞭子的手又握得紧了些，冷冷地盯着陆枫，不语。
　　半夏漠然浅笑道：“好一个‘先生教训门生与旁人无关’，好啊，打吧！你打啊！”
　　闻言，众人愕然，顾瑾翊不可思议地望着半夏，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呆在原地。
　　陆枫似乎再次被半夏激怒了，咬牙道：“跪下！”
　　半夏转身面向松竹斋大门，沉声道：“让开！”
　　？？？
　　“让开！”
　　众人仍是不解，但站在半夏面前的几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站。
　　半夏轻佻地笑了笑，厉声道：“我说，站在我面前这条路上的人，都给我让开！”
　　闻言，墨阳瞳孔骤缩，呆滞了一瞬。众人纷纷往两旁挪去，腾出了半夏面前的一条路。半夏“扑通”一声，膝盖弯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吼道：“陆枫！你打啊！狠狠地打！最好是把我打得爬不起来，以后再也不能闹腾！”
　　说着，半夏轻笑一声，眼神中多了些怜悯，不舍和期待，继续轻声道：“但是，别打死了，我现在还不想也不能死。”
　　闻言，众人又是一怔，罗夫人一边朝半夏跑来一边怒道：“你这个东西！你不想死？！那我家老爷呢？！你既然不想被打死那我要掐死你！”
　　陆枫怒气冲冲，抬手挥鞭，罗夫人瞬间怂了，被吓得连退三步。但这一鞭挥起后吓退了罗夫人，落下后也重重地打在了半夏的背上。半夏眉头紧皱，咬紧牙关，但还是从喉中传出一声声隐忍。与鞭上流转的“滋滋”声，挥鞭时“嗖嗖”的破空声，落鞭时“啪啪”的打击声交合，令人听来毛骨悚然，众人不免心下一惊。
　　人群中也不乏有人或窃窃私语，或低声嬉笑的。此情此景，不免让人心寒。
　　陆枫一次又一次地挥鞭，随后传来的是半夏喉中一次又一次地隐忍。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从半夏背上渗出一道道血痕，慢慢地，鲜血一点点晕染开来，在洁白的仙服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众人凝视着半夏和陆枫，脸上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神情，就连楚璃璎的脸也扭曲了一瞬。
　　半夏挨了一鞭又一鞭，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神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终于，在陆枫打了三四十下后，半夏终于摇摇晃晃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