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云，望你》枫叶未緑

12、第十二章

　　蓉城大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一行五人正缓缓行着，突然，顾瑾翊问道：“仙门中每个门派的山下都有这样繁华的城池吗？！传闻说仙门百家山下的城池便是由山上的门派守护的，真的吗？！”
　　楚璃璎冷声道：“仙门之中门派众多，并非所有门派都是在上山建立的，也并非所有门派山下或附近都有城池。城池附近的门派守护着一座城，是真，也是职责所在。”
　　顾瑾翊闻言，笑道：“能有天凤临世楚璃璎，实乃苍生之幸。”
　　“顾公子过奖了。”
　　墨阳急忙道：“魔王……顾……瑾……公子”墨阳想要回答顾瑾翊的问题，却是在称呼上就衡量了一阵，不知道究竟叫什么才好，感觉叫什么都很别扭，顾瑾翊笑道：“你是墨宫弟子墨阳吧？！叫我顾瑾翊便好。”
　　闻言，墨阳点了点头，随即满脸惊讶，问道：“我记得当时你就问了楚璃璎和半夏的名字啊？！我还没介绍我自己你就认识我了？！”
　　顾瑾翊笑道：“墨宫掌门墨黎座下的得意弟子，想不知道都难。”顾瑾翊正说着，转头望向沈柒若，继续道：“暗羽门沈柒若，幸会幸会。”沈柒若闻言，微微颔首。
　　“那墨阳，你有什么要说的？”顾瑾翊问道。
　　墨阳反应过来，沉思片刻，朗声道：“顾……瑾翊？！仙门百家大多门派都建在山上，因为有很多山上都灵气充沛，相比于市井，山上环境也更寂静。但因仙门中门派众多，有许多门派也就隐在市井之中，而且一般这些门派规模极小，甚至只有十几个人。仙门有百家，天下也有千城，虽说城池比门派多，但是有灵气的地方就那么一小块儿。”
　　“就如同归一门，暗羽门，三霄门都是因常山附近的灵气而建，三个门派相距不远，暗羽门在归一门西南方，附近也有城池；三霄门在归一门北方，但因蓉城实在太大，三霄门往北还是群山，因此三霄门没有什么城池可以守护，而且三霄门也算是一个建在蓉城的门派。所以并不是每个门派都有要守护的城池的。而且，修仙者要护的是苍生啊！”
　　墨阳认真说着，顾瑾翊凝神听着，墨阳刚说完，沈柒若便道：“虽然仙门有百家，天下有千城，而且有很多小门派是建在城中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门派都有能力去守护着一座城池。可能有人会说小门派多了，联合起来便可护城，但是小门派之间还会有一番斗争，他们可能连自己都护不了何以护城池？！三霄门是因为没有城池守护，这些则是因为没有能力守护。”
　　顾瑾翊认真听这三人说完，想起还有半夏，转头微笑道：“半夏你……”
　　闻言，三人都停住脚步，回头往去，却发现半夏跟在他们身后，拉开了一丈远的距离，她未持剑，双臂自然地在身侧摆动。她正面无表情地东瞅瞅西看看，心不在焉，与下山前兴奋的状态截然相反。四人在原地停留片刻，等半夏走近，半夏见他们四人停住，微微皱了皱眉，嘴角牵动了一下，笑得似乎有些勉强，还是问道：“怎么了？”
　　四人转头对视一眼，齐声道：“没事，快跟上来。”
　　“哦。”说着，几人又转身继续前行，半夏也跟了上来。
　　“刚刚问你呢，你怎么看？！”沈柒若问道。
　　“啊？！怎么看？！看什么？！”
　　“……”
　　半夏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上来，没有听到四人的对话！
　　沈柒若只好无奈道：“关于门派守护城池的问题。你怎么看？！”
　　半夏闻言，恍然道：“啊，这个啊，你们谈论就行了，不用在意我。”
　　“……”
　　顾瑾翊笑道：“谈过了。”
　　楚璃璎冷声道：“到你了。”
　　墨阳咧开嘴角，略显尴尬地笑道：“嗯。我们都谈过了，现在到你了。”
　　沈柒若：“……”
　　半夏闻言，若有所思，思虑片刻，侃侃而谈：“仙门百家守护城池，嗯……我觉得其实就是一个幌子。”闻言，墨阳和沈柒若脸色大变，楚璃璎也微微皱眉，顾瑾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敛了敛笑容。半夏继续道：“许多年以前，人们可能只相信神明，而且相信神明是天造之物，即使没有见过，也绝不可亵渎。根本没有想过普通的人也可以修炼成仙。于是，当第一个或第一批普通人得道飞升或是拥有无尽寿命的时候，因为他们与常人的能力已截然不同，那么这些人就被称为异类。”
　　“之所以常人会对修仙者抵触，是因为他们的嫉妒与恐惧。因为修仙者拥有了无尽寿命和至高无上的法力，他们没有，所以嫉妒；因为以修仙者的能力害人性命轻而易举，他们不知道修仙之人会用法力做什么事，所以恐惧。就正如现在人与妖魔鬼怪的关系。”
　　“因此，修仙者就必须向常人示好，使他们明白自己没有恶意。取悦他们的同时顺便向常人展示自己的法力，使更多的人愿意加入仙门，同时也可以树立自己的地位。于是久而久之，随着妖魔鬼怪的作乱，人们就把修仙者视为自己的‘同类’，妖魔视为‘异类’。同理，修仙之人也需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铲除作乱之物，以此立信立威。若非如此，妖魔鬼怪作乱，修仙之人无视，那要修仙者有何用？！要仙门百家有何用？！”
　　“可能正是因为长久以来修仙之人对于普通人的保护，使得普通人对修仙者形成了依赖，也形成了贪婪。当然，修仙之人也包藏祸心，修仙者要的除了法力无边，还要的是名声和地位。既然普通人需要被保护，那我们修仙者给你保护，那你们也需要信我敬我，使我成为你们心中的‘神’。”
　　“……”
　　听半夏说完，顾瑾翊敛了笑容，右手食指微微弯曲，指节抵在唇边，若有所思。沈柒若和墨阳听完后，大惊的神情早已褪去，脸上神色复杂，带着三分疑惑四分嫌弃，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半夏。楚璃璎依然眉头紧皱，轻轻叹了口气，道：“半夏别说了。”楚璃璎这句话不同于以往的冰冷，带了些柔和与无奈。
　　楚璃璎刚说完，顾瑾翊对楚璃璎笑道：“还是让半夏说吧，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半夏。”说着，顾瑾翊转头望向半夏，疑惑道：“你说‘普通人对修仙者形成了依赖，也形成了贪婪’，依赖我能明白，但是贪婪又怎么说？”
　　闻言，沈柒若和墨阳也微微皱眉，脸上颇显好奇之色。半夏嘴角微微勾起，轻佻地“呵”了一声，不屑道：“因为修仙之人保护常人，不求回报，而且常人可能会觉得修仙者修仙学道，利用他们的能力来保护常人是理所应当。所以当哪怕只有一个普通人在修仙者的保护下有了什么闪失，可能这些人就恨不得将那位修仙之人大卸八块，抽筋剥皮，认为这些人命都是修仙者的无能造成的。当然，若是修仙者与普通人同时遇到了危险，那普通人肯定会选择牺牲修仙之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了。那么……”
　　半夏还没说完，顾瑾翊就恍然道：“那么普通人于修仙之人无穷无尽地汲取保护，即为贪婪，对吗？”顾瑾翊说完，对半夏微微一笑。
　　“对。”
　　听完后，沈柒若和墨阳的神色更复杂了，墨阳咽了口口水，似乎还心有余悸，声音也似乎微微颤抖，问道：“半夏你怎么知道常人会怎么做？”
　　闻言，其余三人也停住脚步，纷纷望向半夏。半夏嘴角勾起，露出了个轻佻的笑容，对墨阳道：“我说，我是听说书人说的，你信吗？！”
　　墨阳本来的好奇和不安在脸上变成了尴尬。顾瑾翊微微一笑，沈柒若轻哼一声，把头转了回去，楚璃璎刚转过身准备继续前行，忽然从远处奔过一人来，大喜道：“你是楚璃璎楚姑娘是吧？！”
　　闻言，其余四人纷纷转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位男子皮肤黝黑，身穿深棕色粗布衣服，头发束起，一副家丁的打扮。脸上神情有期待有兴奋，他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从脸上的黝黑中不时透出一丝红晕来。楚璃璎也快速地扫了这人一眼，冷声道：“是。”
　　闻言，那人笑得更灿烂了，喜道：“太好了，还好我没认错人！楚姑娘你跟我来。我跟你说啊，昨天晚上我们府中又死了一个人，我们老爷急坏了，我们的那几个夫人也都被吓坏了！”
　　说着，楚璃璎他们五人对视一眼，就跟着那名家丁走了。虽然他们几人疑惑不解，但听闻有人死了也微觉不妙，纷纷加快了脚步。
　　那名家丁带着他们五人行到了一座宅子的后门，从后门进去后一路兜兜转转到了前院。只见一大群身穿各色服饰的人姿势各异地围成一圈，中间躺着一具女尸，浑身皆是鞭痕！
　　见状，几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半夏更是吃了一惊，随即豁然开朗，心道：怪不得那名家丁认得我师姐呢，原来是罗府的家丁啊，这家丁带着我们从后门走，正门门口应当像昨日那样被堵得水泄不通了吧？！昨日见那罗老爷和府中夫人丫鬟害怕的模样，不似作伪，再看这名家丁的样子，也应当是在外面找了很久的，看来这全府上下都被昨日那具男尸吓得不轻，但是罗老爷啊，我是真的把这事儿给忘了，而且我也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快就又杀了人，看来应该是这作乱的东西也看不惯你这小气样儿了吧？！不过罗老爷你这么有钱我们帮了你后你能不能分我们点钱？！多分我点儿，我先发现的！……
　　半夏正出神想着，身穿华服的罗老爷转过身来，对楚璃璎道：“楚姑娘……”虽说罗老爷的这身华服还是昨日的那身，但面容相比昨日憔悴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罗老爷话还未说完，从旁边又传来几声抽泣之声，哽咽道：“小蝶啊，你在我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怎么就招上了那不干净的东西了？？呜呜……”
　　“你给我闭嘴！妇人之见，整天就会哭哭啼啼的，你还会干些什么？！”
　　看来，罗府上下的确是对做凶之物有所忌惮。罗老爷憔悴的样子，想必也是被他夫人吵得没休息好所致。
　　罗老爷转过头来，对楚璃璎很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楚姑娘你看，昨夜我们府中又死了一个下人，真是闹得人心惶惶啊！你快点施法吧，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保我府中上下安宁，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啊！”
　　半夏闻言，心道：哟！转性了？！现在知道命重要了？！
　　楚璃璎冷声道：“我等修仙之人，斩除妖魔乃是本分和职责所在，概不……”
　　楚璃璎正在向罗老爷解释着修仙者斩除妖魔不求回报，墨阳便打断了楚璃璎，问道：“这位……老爷？！我想问一下，你说‘昨夜我们府中又死了一个下人’，难道之前就死过人吗？！”
　　闻言，沈柒若，半夏和顾瑾翊都转头盯着墨阳，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有种想打死墨阳的冲动。楚璃璎也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微微低下了头。
　　不明所以的罗老爷答道：“是啊，前夜我们府中就死了一名家丁。”
　　顾瑾翊闻言，转头望向罗老爷，问道：“那么在这之前，府中可有发生什么怪事？”
　　正在此时，一名身穿华服的男童从罗夫人身后探出头来，看向楚璃璎等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放精光，奔向楚璃璎五人身边，欣赏着楚璃璎手中的流光剑。
　　罗老爷还未答话，见状，便笑道：“这是在下犬子。犬子不才，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都望向了那名男童，楚璃璎也低头打量起这个男童来：七八岁的年龄，身材臃肿，肥头大耳，一身华服也被他腰上的肥肉撑得皱皱巴巴。现在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流光剑。
　　“我……我可以，可以把这个送给我玩吗？！”那名男童看了许久，终于开口询问了，可他竟然一开口就直接向楚璃璎要流光剑！
　　闻言，楚璃璎微微皱眉，顾瑾翊和墨阳也敛了笑容，神色复杂。而半夏的嘴角依然抽动着，一脸不可思议。沈柒若轻哼一声，不屑道：“不行！”
　　沈柒若说完后，楚璃璎微微转头望了眼沈柒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顾瑾翊和墨阳也朝沈柒若微微一笑。半夏的嘴角也终于不抽了，轻佻地挑起一边嘴角，对着沈柒若挑了挑眉。倒是罗老爷，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随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那名男童听沈柒若说完，头转向了沈柒若，恶狠狠地瞪着她，片刻，那男童趁楚璃璎和沈柒若不备，直接一把夺过她们手中的流光剑和斩月剑，拖着笨重的身体朝旁边跑去。
　　见状，众人皆是一惊，顾瑾翊也敛了笑容，脸上尽显戾气。被夺了剑的沈柒若，脸上迅速被愤怒之色笼罩，伸出右手要施展法术，楚璃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盯着她，冷声道：“不可！”
　　说着，两人想要追过去夺剑，忽听顾瑾翊冷声道：“有危险。”
　　闻言，沈柒若，楚璃璎，半夏，墨阳四人转头望向那名男童，他还在跑着，恰好经过一个小池塘，池边有一颗高大的垂柳，池塘中种满了莲花，有的都已经开了，有的还含苞待放，水面上铺满了莲叶，不时还有蜻蜓点水，实在是一幅美景。但四人可没空注意这些，在铺满莲叶的池塘中，有一团黑色的毛发正在悄悄向岸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