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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木苦笑,“在和文慧交往之前,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你从来都不知道是吗?全方帜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可见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你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吧。”
“没想过。”永恩嗫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藤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这没什么好道歉的。”藤木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我想就算以前我有勇气向你表白,你也会拒绝我,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只是,现在我要离开了,有些话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就可以解脱了,再没有遗憾了。”
永恩垂头,想半天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最终, “谢谢你。”也只得三个字,永恩不敢问,为何藤木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他。
藤木摇摇头,又点点头,大概自己也觉得乱,莞尔,仔细看看永恩的短发,“短发很好,看起来好有精神的样子,你一直都这样,很有精神的样子,每天一个人去图书馆也不会觉得寂寞,我很想约会你,可没胆子,你没注意过我,不认识我是谁。要不是方逸文他们开始整你,我可能没机会和你说话,说起来要谢谢他们。”
永恩还记得第一次认识藤木,也是她赏给阿光一巴掌之后,洗干净头脸,回去上课,路上遇到眼巴巴瞪着她的男生。是真的没想过藤木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他每次和她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现在,表达的很清楚。是因为不喜欢了吧,所以不再手足无措,张口结舌,象琛总结的那样,能说出来,想必是能放下了,永恩释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对吗?啊,说起来,你中文真的进步神速,我记得你那时候弹吉他唱歌,总会把一句我想了很久唱成我瞎了很久。”
藤木和永恩一起大笑,笑完,藤木有点失落,“即使我那么喜欢过你,你依然不在乎是不是?”
“不是不在乎,”永恩抬头想想,“你记得一句话吗?不如相忘于江湖。”
藤木,“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永恩,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记着。”看看表,他站起来,“我约了文慧,永恩,珍重,再见。”
“再见。”
暂时不想动,永恩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会儿,在已然如此生猛地接触到离别的时刻,她心生怯意。身世揭晓后的各种情绪稍得宣泄,她才看到自己心底里的虚弱,她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大勇气去面对李平,面对未来,她害怕。可是,怎么说呢,留在这里继续,也不代表她就不怕,所以,除了咬牙走下去,她没有其他出路。
还是去拿成绩单,其余手续会在她离开之后,爸妈来帮她悄悄处理。教学楼再过去是图书馆,永恩必须去趟图书馆,她得把借的书还掉,唉,真舍不得阿娟。自己冲杯茶坐在熟悉的位置,窗外,清风悠悠的教学楼顶,他没在。永恩取一张纸,画对面顶楼,和总是站在那里靠近蓝天的男生,笔触似一生都在描绘这样的画面般熟极而流,笔下的他,发线勾勒出风的痕迹,透过云层的阳光翻飞在他周围,象他的衣衫……
“一开学就跑来这里?”竟是画中人,望着他恬淡悠闲愈走愈近,永恩不落痕迹,装作整理桌面,把画藏到一叠白纸下面,“是啊,我想阿娟都想出相思病来了。”
“你少夸张一会儿不会死的。”光坐到永恩身边。
哗,竟是曾经他们被关在此处一起共坐过的那个位置,永恩咬住下唇,克制情绪,怎么办啊,她还没走,就已经开始体会到思念将会是如何残酷地折磨它的东西了。装轻松,“你来这儿干吗?”
“来取几张纸,我妈要用。”见永恩不是太明白,解释,“有点年份的大理石纹纸。”
“哦,”永恩表示了解,接下来沉默。她一肚子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想不到临走前竟然可以有和他独处的机会,这是段偷来的时光。察觉到南极冰在瞄她的茶杯,他们异口同声,“喝茶吗?”“可以冲杯茶给我吗?”说完同时发笑。
永恩翻自己包包,糟,刚冲茶用掉最后一个茶包,主要是只来学校一会儿,大部分随身物品都在会陪她上飞机的双肩包里,遗憾,“茶包没了,茶水间有鸟窝,要不将就将就来杯鸟窝?”
光不乐意,“怎么就用完了?你平时不是都准备很多的吗?”任性上了,“给我变出来。”
“变出来?”永恩好奇“你当我刘谦?要不你先变给我看,然后我学着变。”
可惜光也不是刘谦,非常直接地,把永恩那杯茶端自己跟前,喝一口,表情显示,还不错。
永恩坏心眼,“我刚往里面吐了口水。”
光根本不为所动,又喝一口,笃悠悠,“不用刺激我,你根本不会往自己的茶水里下毒,真让你再给我冲一杯的话倒是要小心点。”
这厮真是~~诈。永恩眼珠转一圈,朝自己的刘海吹气。
光,“注册好没?”
永恩,“诶,啊,是。”不看他,望着窗外不远处的银杏树。
光,“前天唱K时候拍的相片怎么还没传给我?”
永恩心乱如麻顺嘴胡诌,“拍回去才发现画面里我自己没了,像个鬼影,是虚的。”
光,“谁在乎你是不是没了,只在乎我的形象够不够光辉伟岸,麻溜的趁早发我邮箱里。”
永恩,“嗯。”持续看着楼下的银杏叶映着阳光的颜色,绿的人心里发堵,她在想,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她没了?试探性自言自语,“突然很想回伦敦念书。”
旁边那位语气闲闲,“出去读书也好。”
也好?他说也好,没有一点会舍不得的意思?永恩回过头来,“什么叫也好?”
光,“你走了就没人在生日舞会上捣乱了。说不出来为什么,想起你时不时的诡异行为就觉得特不安,好像哪里都不对劲儿,你出国读书我一定欢送你。”
真伤人,永恩火大,“喂,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就这么想我滚蛋,说话不可以委婉些吗?都不在乎我会不会生气吗?你真是超过分的!”想想,光用骂的不过瘾,卷起桌上那叠纸大力K那块冰的头。
光躲,“你暴力狂啊你,喂,会痛的。”
永恩停手,恨恨瞪他。
光觑着永恩脸色,“不是真生气吧?”
永恩,“你以为我不会生气?”
光,“我实话啊,我对你一向说实话的,因为我无论怎样直率,你第二天早上都会笑得好开心的对我道早上好,我想你大概没生过我的气。”
没出息就是没出息,人家给几句软嗑永恩立马就消气,而且确实没什么气阿光的理由,他又没错,她是真的不对劲儿嘛。事实上这位学长冰雪聪明,从她踏入方帜开始,就开始怀疑她的来历,不过他一直以为她是被安排给方逸文的。光分析的不错,我的确是被刻意安排的,不过光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这结局委实难料,任谁也猜不到。
不过不重要,反正就要离开了。永恩又回头去看窗外的银杏,藤木刚刚对她表白来着,虽然是已经“过气”的表白,可是,说出来就不遗憾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也跟光讲清楚吧,说出来,就能放下了,放下那块冰的季永恩,说不定可以另外找个男孩子来谈恋爱,不用傻乎乎的总惦着他,没着没落的。
“干吗不吭声,”永恩听到光问,“真生气了?你以前不这么小器的。”说话间还打了个很大的哈欠。
永恩手支着下巴“没有,没生气,我有话对你说。”做半天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南极冰,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身边传来柔和的鼾声,永恩再回过头,靠,这家伙睡着了?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睡觉?那她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不是永不能解脱?永恩不甘心,用力摇阿光,扭他的耳朵,“喂,谢韶光,你是猪啊,这么快就进入深睡眠状态,醒醒好不好?谢韶光,我有话没说完,喂,阿光,你不可以睡了。”光不耐咕哝:“不要吵。”抬胳膊捞住永恩乱摇他头的手,顺势垫在他的胳膊下面当枕头用。永恩欲再挣扎,可眼里接触到他安静的睡颜,放弃,当她手再次感受到光温暖的体温和他柔软的气息时,永恩知道,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暧如此之昧,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时间啊,时间啊,时间啊,不用前进,,不必后退,不要下一秒,不要下一分钟,不要明天,给我留在现在就好了,老天,求求你,请赐给我让时间停下的魔法。蒙昧中首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助,就是这一刻,在谢韶光身边,永恩真的想喊救命,心痛的感觉竟是如此清晰。到底,还是没有对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或者真爱都是这样难于启齿,没办法轻易出口,所以,季永恩将永远都得不到解脱,将自己囚禁在这块透明的冰里。可没关系,永远想着他也未尝不是种幸福。
时间已到,不得不走,轻轻的,永恩从阿光胳膊下抽出她的手。
有首诗这样写:“轻轻的,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轻轻的,抽出我的手,年华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那首诗的名字叫《渡口》,光,与你相别,我们甚至没有可以告别的渡口。
从那叠白纸下拿出画好的素描,又卷又打的纸张落下些重重折痕,折痕是有记忆的,记忆的是这段向天借来的温柔时光,现在要还回去了。轻手轻脚,永恩用手机将画也拍下来。
永恩再次回到书架前,找到那套童话,就是慧送给光,而光捐给图书馆的那一套。翻至阿拉丁神灯的故事,永恩将素描夹进去。如果可以许愿的话,她想请无所不能的灯神帮她照顾那个每天需要睡十几个钟头的南极冰,他叫谢韶光,请灯神在他饿了时候叫他吃东西,在他无聊的时候耍耍贫嘴讲个笑话哄他开心,希望他好好生活,希望他珍惜朋友,希望他不被人欺侮,希望他幸福,希望他一个人也能坚强,还有还有,如果有一天,他不幸觉悟他很爱那个叫阿彼的女孩,请他不要伤心……
临出图书馆前,永恩看到阿娟已经找到阿光要的那种纸,她告诉阿娟,阿光在里面睡着了,请阿娟叫醒他。骑车在回家的路上,永恩心如刀割,青春年少的她曾经迎着风,唱着歌,载着无数朵玫瑰在这条路上飞驰,如今她黯然离去,再无玫瑰和歌声。
和爸妈还有姥爷在机场话别,依云一遍遍叮嘱同一件事,有事不要硬撑,一定要打电话回家。永恩好耐心,一遍遍答应这同一件事。姥爷和爸爸也连连叮嘱她生活中该注意的各种细节,永恩照例一件件答应,有些还记在手机里,她笑呵呵,“都是经验,我没理由不记住,以后用得着。”
永恩这么一说,泪花又在依云妈妈眼圈里转,今天这都不知是第几次了,永恩很无奈的样子,“妈,妈,你答应过我不哭的,不是说过几天就去伦敦看我吗?你现在哭简直没任何道理。”
依云只是点头,想笑给女儿看,却笑不成形。
永恩只好,“那我先过安检啰,我只许你等我进去再哭。”
家长们都不说话,永恩挨个抱抱他们,“beybey……”
终于,飞机轰鸣着飞向蓝天,城市的轮廓在永恩眼里逐渐淡出,今天的头等舱只有她一个客人,永恩孤独地坐着,寂寞,寂寞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她执意离开了她爱的城市,她爱着的人,在旅途的终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其实想想颇为荒谬,对她来说,李平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可她现在却为了这位陌生人离开了她最爱的一切。怎么办,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光了,见不到他的冷,看不到他的笑,也见不到他偶尔的温柔。
一滴热热的液体滴落在永恩手背上,接着又一滴,还有很多滴,她终于可以哭了,不管是为谁,在距离地面三万英尺的高空,她才肯哭出来,毫无顾忌。
漂亮的空姐走到永恩身边:“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什么?”
永恩我抓住空姐的手,声泪俱下,她死都想不到自己竟要求:“让我下飞机,求求你让我下飞机。”
这样的客人不多见,空姐为难,“现在不可以下飞机,你不要哭了好吗,你可以到伦敦再搭机回来。”
永恩摇头,泣不成声,“到了伦敦我就回不来了,你不明白的,你让我现在下飞机好不好?求求你……”
到底离开是疯了才会有的决定,还是说现在这一刻自己疯了,永恩也不知道,她只是想起自己的誓愿,她要做一只恒温的热水袋,温暖那个叫谢韶光的家伙,她要和他一起守护他在乎的人到最后,其实那座叫谢韶光的花园不卖票开放她大不了翻墙进去,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以这样离开她的阿光,他们会找她的,找不到可能会着急的,说不定又会吓得集体尿崩,永恩后悔了,天啊,她想回去,可是飞机已经把她带到空中。冷寂的头等舱里,永恩抓着空姐不放,哭得全无章法,肝肠寸断。
离开了阿光,躲在距离地面三万英尺的云底,永恩的泪,落在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