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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乡远行 ...

  •   早春的三月,深褐色的枝头绽开了淡淡的粉色,在微风轻抚下悠然飘落。
      安然沉眠树荫之中的小小巫女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绯袴,束发的檀纸早已松开,散落的乌发在身下铺开,宛如一方上好的墨色织锦。初显修长轮廓的左手还握着一张乌黑发亮的柘木弓,右手边的箭壶却空空如也。而百米以外的箭靶上,则是数十支正中靶心的箭矢。
      从庭院另一端的主屋中,传来了仿佛砂子摩擦的簌簌声响。小巫女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那双早慧而幽黑的眼睛。
      胸口仿佛有什么裂开了,小巫女隔着衣服的布料,紧紧攥住了里面的东西。
      “母亲……”
      眼中闪过了浅浅的水光,她知道,这里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去黑色教团吧,朔夜。
      是的,母亲。
      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就算问了,母亲也不见得会回答吧。
      ……久夜已经去了教团。四年前,被时人送到那里。
      哥哥和……爸爸……
      所以,拥有圣洁的你同样可以……我不会再要求你留下了。
      因为您已经,时日不多了吗……母亲。
      两年已经是极限了……让只有十二岁的你承担整个神社和樱家……对不起,朔夜……还有四年前也是,如果不是我的固执,时人也不会带着久夜离开。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母亲你……毕竟爸爸也有错。
      但是……我现在,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
      这是不可能的,母亲。
      可是就算知道是这样,还是会不断不断地想着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母亲……您是否后悔了?
      是啊……一直都在后悔,如果当时我没有……
      但是四年来一点音讯也不给我们的爸爸,不值得您如此思念。
      你还小啊,朔夜。
      如果长大了就会向母亲与爸爸这样,我宁愿永远都是小孩子……
      说什么傻话啊,人都会长大的……今天的修行完成了么?
      我这就去。

      寂静的神社前,林荫蔽天,枝叶间落下了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随风摇曳。
      盛装的小小巫女回忆着最后的那一番对话,突然发现,自己已是孑然一身。陪伴她的,只有微风经过古老建筑所发出的沉重叹息。默默地结起一连串繁复多变的手印,眼前的结界打开了一个缺口,刚刚允许小巫女的身形通过。
      母亲的葬礼已经结束,神社的相关事项处理妥当,行李早就收拾好,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朔夜化解悲伤,以及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尽管稚嫩却纤细有力的手指探入了交叉的衣领之间,握住胸口那冰凉的挂坠,只从指缝里露出一小段漆黑的链身。思绪回到两年前,母亲的叮嘱犹在耳旁。
      再次回望一眼生活了十二年,承载所有情感的所在,小巫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故乡,没有惊动任何人。

      清晨,中国南方某个小镇的街头。
      极有节奏的嗒嗒声回响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那是木头轻轻扣打石板所发出的声音。
      撑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纤细的身影踽踽独行。由身形不难看出,这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女性。乌黑且极富光泽的长发垂至膝间,一身墨蓝底色的中振袖上以微带暗色调的浅粉绘着疏落有致的垂枝樱,下摆处露出了雪白的足袋和桐木制成的木屐。
      由此联想,纸伞遮掩之下的容颜,想必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油纸伞簌地收起。微微仰首,仿若秋水的明眸中闪过点点寒星,浅绯薄唇抿起了淡淡的弧线,耳垂上一双纯白的弦月坠子泛起柔柔的光泽,呼应着雅致娴静的面容。
      明明是尚在稚龄的少女,可眉眼间那份凛然与内敛,却是怎么也假装不了的。与表情相映成趣的是那不足140公分的身高,以及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下的圆润双靥。
      内敛沉稳与稚嫩纯真,这两种明显的矛盾在少女身上,以一种十分奇妙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桃叶形的眼微微眯起,幽黑如深潭的眸子里滑过了一丝利芒。纤秀白皙的手指抚过耳边,那对弦月耳坠便收进了手心里。
      “弑金乌•矢弦隐。”
      清脆的声音宛如玉碎,在悦耳的韵律中暗藏了一丝细细的冷冽。
      手中燃起了纯白的光,耳坠的形状迅速拉长延伸,然后连成一体。出现在少女左手中的,赫然是一把纯白的长弓。
      右手的拇指,食指与中指靠拢,放在了本应是弓弦却空空如也的部位,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拉开,粉樱色的光在指尖凝结成型。
      那是游丝一般的弓弦。
      随之出现的,还有同样呈现粉樱色的纤细光箭。
      聚力而发,轻易就将纯白的长弓拉成了一轮满月。光箭稳稳置于矢枕之上,身体向上微仰,瞄准了某个方向。似乎是暗合了某种节奏,少女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踏着优美的旋律翩翩起舞。
      随着弓弦剧振切割空气的声响,光箭破空射出,带着尖锐的呼啸穿透了云层。许久之后,才传来一声机械爆炸的声音。
      从拉弓瞄准到光箭射出不过数秒之间的事,少女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且流畅无比,显然是长久浸淫弓道才能练出的绝好功力。
      紧接着又是毫不间断的连连数箭,随之而来的爆炸声也越来越近。不远的朝暮中,已经隐隐可见黑色的巨大圆形轮廓了。深红的炮弹向少女所在的位置疯狂袭来,却在飞行途中为一支支光箭所贯穿,然后爆裂开来。
      最后一箭,洞穿了十米开外的黑色圆形机械。
      爆炸的红色火光还未燃尽,落着樱瓣的长袖早已划开那杀戮之色,拖曳着优雅的韵律辟出了一条道路。墨蓝的衣袂虽显稳重,但步履却是舞蹈一般的轻盈跳脱。两下对比,无形中将少女的形象回归了真切的年龄。

      “请问,您就是樱鹭宫神社的樱朔夜小姐吗?”
      出现在少女面前,身穿米白色连帽长衣的中年男人问道。
      “我是探索部队的罗非,奉命带您前往黑色教团亚洲支部。”
      微微点头,朔夜跟在罗非身后,朝目的地走去。尽管脸上还是波澜不兴的平静,心中却是无法抑制的喜悦与激动。
      久夜哥哥,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离乡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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