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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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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白离开的时候,顾念惜还专门回到家里来看了她一眼,假惺惺地说自己很舍不得,只是眼底的愉快却出卖了她。不过舒白也不在意这些,总会是日后要撕破脸的人,还在乎这些表面功夫做什么。
她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奶奶。担心自己离开,顾念惜会更加无所忌惮,对奶奶下手而已,但她不走,留在舒家,似乎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再次嘱咐奶奶以后,舒白重新安排了几个家政公司的人来照顾,因为对管家也不放心,干脆又找了人手,临走前,奶奶塞给了她一张卡。
奶奶说:“知道你爸现在被外面那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肯定不会精细着你的,他那个人啊。”稍一顿,叹了口气。
“不过别担心,奶奶永远等你回家。”拍了拍她的手,舒奶奶嘴唇微微一动,说道,她眼底也有几分动容。
舒奶奶对顾念惜和她的三个孩子,从来没有过正式的称呼,都是喊着外面的那个女人,足以看出来,从前舒奶奶对待舒白的母亲,有多喜欢。
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会让舒奶奶觉得更加亏欠舒白而已。
舒白是赶在母亲忌日之后离开的。
当天下了很大的雨,空气中泛着潮湿又腥气的海藻味道,A市一贯是这样,总是阴雨连绵不断,淅淅沥沥的下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是一片潮湿,像是黏在了人的身上,让人心生厌烦。
跨过浅浅的水坑,舒白黑色的运动鞋已经沾了水渍。
墓地的位置比较偏僻,当年舒朗行对待她母亲态度敷衍,所以选的地方也是草草了事,他只想着如何娶顾念惜进入家门,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母亲下葬在哪里,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抛在一边不去管。
舒母娘家离得远,也借不上力。
撑着伞,舒白手指攥紧,关节泛了白。
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的,照片里的母亲笑着,其实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完全是强撑着和舒白来了一张合照。现在墓碑上的这张照片,只剪了舒母的照片。
舒白眼眸平静,只是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烫得吓人。
越是年长越是发现,不是所有的情绪都要表露在脸上,让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哭闹就能得到想要东西的孩子。
“妈,我要走了。”吸了口凉气,舒白声音很淡,像是在唠家常一样的呢喃,很温和。
她说:“留在这里,也是一座牢笼,不如出去。只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奶奶。希望你可以保佑奶奶,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身体健康。”
风很轻,将她耳边的鬓角吹乱,她抬手抚摸上墓碑的照片。
突然有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从指间传了过来,舒白眉眼一低,原来是照片旁边,凸起了一块很小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指。一道很浅的血迹印在了上面,舒白把手收了回来。
伤口不大,只是划破了皮,很浅也很短。下一秒,还在隐隐发红的伤口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光滑白嫩,就像之前一样。
舒白从半蹲的状态起身,她收敛了视线,今天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只是临走的时候,舒白还是觉得心里一疼,仿佛刚才手指上割破的伤口,转移到了心口上一般。她眼眶一酸,自己这一次离开,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回来,也不知道回来以后是何光景。
拎着行李,舒白赶去了机场,候机的时候,她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她面前走过,或是步伐轻快,或是面容焦急,她沉下了眼眸,神情淡漠平静。
她吐了口气,离开舒家的这个决定,恐怕是她自认为重生回来以后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她离开,并不是因为害怕顾念惜,和舒月、舒潼,只不过是为自己谋划更好的出路。
母亲已经离开人世,她不想让疼爱自己的奶奶,最后也在顾念惜手中落得了一个凄惨的下场,更不想自己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登机口的前面依然没几个人,这趟航班晚了点。
“你是?”有人突然出现在舒白面前,是个男人,看着年纪大约有二十七八岁左右,穿着休闲的运动款,轻扫一眼,就能看见显眼的LOGO。
“舒白是不是?”他眼睛突然瞪大,有点意外。
稍一停顿,舒白有些意外:“你,有事?”
“没,前几天我在热搜上看见过你,没想到真的碰见真人了。”男人说,“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现在来坐飞机了?”
“如果你不是中途跳下去吃鸡的话,我们的航班应该是同一趟吧?”男人自认为很幽默地说道,还朝着舒白挤了挤眉毛。男人的长相很普通,眼睛略微有些小,嘴唇很厚,是扔进人群里也没什么特色的那种,看过一眼就不会记得长相。
舒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气氛很尴尬。
“你怎么好端端的,不上学跑去别的地方?”男人八卦地问道,“还有你们上次热搜的那件事情,我觉得你也没什么错,我特别能谅解你。”
他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问题还特别多,舒白只觉得脑袋有些疼。
“先生实在抱歉,我想我快赶飞机了。”舒白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最后,飞机终于来了,虽然晚点了一个小时。
男人末了来了一句:“那个,你方不方便我加你一个微信?”
舒白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我不用微信。”
很明确的拒绝,男人还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一动,摸了摸鼻头,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招人烦,便不再主动说话。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舒白握紧了自己的行李箱。
其实对于有人能认出她来,她也是比较意外的。没想到上次的热搜事情,影响力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料,也难怪星汉公司会提前找上她,想要签下合同。
想来应该也是要借着自己人气营销一波,可惜,现在的星汉公司还不够成熟,至少不足以和舒朗行和顾念惜抗衡。
一路上的行程还算顺利,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X市的温差和A市相差很大,刚下了飞机,舒白便觉得有一股冷意往领口里面钻,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和X市的一家寄宿家庭商量完毕,一切都安排妥当。短信上说,这家人会在今天过来接机,所以舒白在转盘处领了行李以后,便一直在机场大厅出口等候。
来往的人皆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们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身上穿着都十分厚重,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偶尔有人看了舒白一眼,还会好奇地打量她,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是神色匆匆,根本不关心周围的人和事物。
舒白盯着自己的脚尖,身上穿的黑色风衣还是太过单薄,根本抵挡不住这股冷意,像是从心底里蔓延出来。
忽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眼眸一沉,应当是寄宿家庭打来的电话,舒白滑动屏幕,接通。
“你好?”她的口音略显生涩,声音很轻,在冷风中很快就被吹散。
那边的嗓音听起来很醇厚,是个女人的嗓音,她的语速很快,舒白眉头轻皱,表示自己没有听清,询问她可否在说一遍。
这次女人放缓了速度,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说她正在三号厅门口,问舒白在哪里。
简单地交涉了一下以后,舒白拎着行李箱朝着女人电话中所说的位置走过去。机场前方是一个很宽阔的喷泉广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目光扫了一圈,终于确定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上,正如在电话中所沟通的,妇女穿着很厚的军绿色棉外套,戴着手套,手中还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隔着人群,中年女人也看到了她,朝着她招招手。
“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地方在哪里。”中年女人倒是很爽朗,上前拎过舒白手中的行李,因为行李箱也不沉,所以女人还好奇地问道,“你只带了这些东西吗?”
舒白点点头,比起中年女人身躯的高大强壮,她此刻就旁边就显得十分瘦弱,仿佛刮来一阵风,就可以被轻易地吹跑。
“没想到你会长得这么漂亮。”没吝啬赞美,她说道。
舒白浅笑,点点头没说话。
中年女人简单地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晚上哪里是不能去的,哪条街道的流浪汉最多,他们可能会无差别袭击过路的人,身上时不时要备些零钱,还有等等。
事情繁琐又多,舒白简单地记下了几条关于人身安全的注意事项。
“对了,你还有个室友,不过他比你早到了几天。”中年女人说道,“平常的时间我是不会出现在家里的,除非你们有什么问题联系我。”
舒白点头,停顿了下,她还是问道,“请问,这个室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男生。”中年妇女说,“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不会打扰你,这个人很安静,我了解的。”
初来乍到,空气都是微微的冷意。
中年妇人是开着车来的,她身材高壮,坐进驾驶座里一下子就显得车内的空间很拥挤,更衬得舒白身材娇小。
“我接待过很多你们的人。”闲着没事,中年妇女跟她聊天说道。
舒白默然,片刻后才缓缓说:“是么。”
大概是时差的关系,导致舒白浑身上下都很疲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见她兴致缺缺,中年妇女也很识趣,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专心开车。
一路上道路很宽敞,车辆也不算多,舒白昏昏欲睡,直到中年妇女叫醒了她,告诉她下车。
车子停在了一辆独栋房屋的前面,周围的绿化做得很不错,和其他房屋的间距相隔也比较大。
刚开了车门,冷气便从四面八方袭来。
舒白裹紧身上的风衣,拎着行李站在等待中年妇女开门。
“哗啦啦——”
中年妇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长串的钥匙,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还在不在?”
“对了,暖气如果出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吧。前两天出了点问题,导致屋里有些冷。”话一顿,中年妇女说,“但不碍事。”
舒白在一旁听着,就点点头。
她站在台阶上,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很漂亮的独栋小屋,周围的用栅栏围了起来,窗台下面种植着绿色的草坪,和遮阴的树木。
空气是冰冷的,带了几分清新的味道。
中年妇女的房东太太正准备开门,突然“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正眯着眼向外看,睡眼惺忪。他打着哈欠,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睡衣,脸庞精致,“嗯?”
年龄看起来不是很大,跟舒白差不多,乍一看,漂亮得像是女孩。他视线在房东身上打了个转,自然地落在了舒白的身上,微微一敛。
“房东太太你怎么回来了?”男生说道,他嗓音温和,偏中性。
如果不是房东提前说过是个男生,舒白还真以为他是个女孩。
房东侧开身,手向舒白一指:“这是新来的同居室友,我带她过来。”说完,语气一顿,她很小心地说,“我吵到你了?”
“没。”这次,男生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落在了舒白身上。
少女微垂着眼眸,脸蛋白皙漂亮,一双褐色的杏眸仿佛会说话,只是眨了眨,就勾着人心里难耐,恨不得能走过去跟她说上两句话。
“……”男生怔了一会,这才让开身子。
刚进房间,确实有些冷。
桌面上落了层灰,舒白指腹轻轻一碰,指尖冰凉。
她住的地方是二楼的阁楼,因为舒白现在的资产没有多少,大部分还是奶奶留给她的,至于舒朗行,是一分钱都没给。
舍不得住在很好的地方,她就租了这里的阁楼。
有一扇不大的窗户在靠近房顶的地方,稀薄冰冷的阳光照进来,并没有温暖的感觉,床铺有些潮湿,像是很久没有洗过的痕迹,暗蓝色的床单看起来很破旧,水洗的发白。
不过好在屋内的设施还算齐全,衣柜、梳妆台和餐桌都有。
刚把行李箱放下,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生住在楼下,一个人住了最大的房间,连客厅也放满了他的东西。
“你好。”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只是,眼底的轻蔑和惊艳还是敏锐地被舒白抓住。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男生的声音很磁,很柔。
舒白懒得理他,冷着脸开始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男生倒是自来熟,直接走进来,本想坐在她的床上,眼睛瞥了一眼,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倚在桌上说:“毕竟以后也要同住,认识一下。”
中文发音很标准,舒白在收拾东西的空隙间抬眸瞥了他一眼。
男人的发丝在光线下显得十分柔和,他眉眼噙着笑意。
“出去。”舒白眼底没有一丝波动,冷声道。
屋内的气息太冷,冰的她鼻尖发凉。
男生自讨没趣一番,摸了摸鼻头:“好吧。”
洗衣房和烘干机是公用的,即便舒白再也不想与人交流,也不得不捧着一堆衣物跑到楼下,怀里的床单窗帘泛着陈旧的气息。
她到了洗衣房的时候,正好碰见楼下金发碧眼的男生捧着衣服出去。
轻轻一瞥,他怀里的衣服中有什么在闪着光。
舒白眼眸微眯,似乎是个金色的胸章,看起来像是个张开嘴的狮子。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喜欢收藏这样的东西。
“好巧。”性感的唇瓣微勾,男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眼神里仿佛有钩子,在看向舒白的时候,刻意的深情款款。
舒白默然,垂眸没理会。
但似乎舒白的冷淡更是勾起男生的征服欲,他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邓枞。”
“嗯。”这是舒白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知道这人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舒白也懒得去问。
引得少年眼睛一亮,像是感到很有趣。他的眼眸很澄澈,蔚蓝的如同海面般,只是笑笑,就荡起涟漪。
不过与她也没什么关系,舒白淡然走进洗衣房,将床单被褥还有一些窗帘之类的衣物分开整理后,倒入了洗衣液。
好在那个男生之后也没有再过来打扰她。
拖着疲惫的身躯,舒白又跑了趟超市,买了生活必须的用品和换洗的床单窗帘,一直折腾到了晚上才算结束。
窗外的阳光渐渐落下去,街道上很空旷。
她开了灯,暖黄色的光芒充斥在整间房间,驱散了不少冷意。
暖气的问题还是没解决,热水也没有。
舒白缩在被窝里,拿出手机,反复地看着唯一几张和母亲的照片。
这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像是进来了很多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