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被灭了满门的皇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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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子珩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他原本是要去司徒盼的栖霞宫。
司徒盼的大宫女早前来紫宸殿，说皇贵妃因白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受了惊吓，想请他前去陪伴。
于是好不容易将御案上的折子都看完了后，他便起驾前往栖霞宫。
御前大监是知道他要去看皇贵妃的，因此早早叫人备好了御辇，但聂子珩都走到了御辇前，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自己走过去，于是便让人撤了。
因为不喜欢人跟着，所以他摒退了大部分宫人，只留了几人。
他独自走在前面，脑子里不停回想着白日的事情。
当时简岚怒骂他和司徒盼，引得他怒火中烧，于是下旨杖八十，施拶刑。
他以为这样可以撕下那个女人伪善的面具，看到她痛苦求饶的样子，结果她没有。
即便是受着这样的酷刑，她依旧咬紧牙关，没说一个求字。
她明明依旧痛到极致，却死不低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聂子珩看着看着觉得愈发烦躁，于是一怒之下，下旨将她的妹妹充为营妓。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对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不——！！”
许是之前一直咬着一口气，所以她才撑得下去，但当听到这个噩耗时，那口气就随着这声呐喊流失掉了，刚好当时又一棍落在了她身上，她闷哼一声，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当时看到倒在大殿下瞧着似乎毫无生息了的简岚，聂子珩心中一跳，抬手便让人停了下来，随后又叫了个宫人去看，确认了对方还有气息后，他才几不可察地轻舒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有紧张的感觉，事后一想，他只当自己之所以不希望简岚死，是因为如果她这么简单地没了命，那就太便宜她了，他要留着对方的命，慢慢折磨。
想通了这点，他便不在纠结自己突然紧张的心了，而是叫人直接把简岚拉下去丢回了冷宫。
聂子珩没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就偏离了原本要去栖霞宫的轨迹，身后的人见他虽然走错却一直没停，还以为是他特意如此，便也不敢轻易出声提醒，于是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冷宫外。
“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后宫的夜晚从来安静，更别说冷宫这种地方了，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处处充满了毫无人烟的荒芜气息，因而宫女的声音混合着呼啸的冷风，在这个冰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聂子珩看了一眼，发现是简岚身边的贴身宫女，名字不知道。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当初封后之后，他便下旨遣散了简岚所有的宫人，只有这么一个随她一起入宫的侍婢还不离不弃的留在她身边。
看着眼前破旧的房门，聂子珩抬步就打算走推门进去，却被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拦住了。
“陛下！”凝香往前爬了两步，刚好挡在了聂子珩的脚前面，“求您放过娘娘吧，她如今伤痕累累，再经不起任何折磨了……”
被挡住了去路的聂子珩心中不快，而听到她的话后更是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一旁的大监自幼跟着他，把他每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都记在了心中，眼下见他面色不豫忙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拦陛下？！”
说着他往身后递了个眼神，后面跟着的宫人立马快步上前将凝香架了起来拖到一旁。
大监见状连忙推开了不怎么牢固的木门：“陛下，请。”
聂子珩也没再看一旁还在叫他放过简岚的凝香一眼，直接脚步沉稳地走了进去。
按理来说，冬日的屋子要比外面暖和，然而踏进了房间后，聂子珩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嵌在里面墙上的一扇窗子不知怎的被打开来，凌冽的寒风顺着窗子吹了进来，与大开的房门相对，窗扇和房门都被吹得嘎吱作响。
纵使穿得厚实，手中也围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聂子珩还是被这股寒风吹得寒噤了一下。
宫人见状，忙有眼色地往前两步，将自己手中提着的大暖炉围了在了他身边。
暖炉中的银丝炭响起了轻微的“噼啪”声，在这冷风中倒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身子暖和起来后，聂子珩才开始在房间内搜寻起来。
他虽然是太子，自幼在宫中长大，但基本没来过冷宫。
唯一的一次还是他幼时贪玩，不小心溜到了这里，当时冷宫破败的光景让养尊处优的他异常震惊，年幼的他没想到，在他印象中奢华的宫中，还有这么荒凉没有人烟的地方。
当时的他还只是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进房间的时候便被前来找寻他的宫人发现了。
回去之后，他就被当时的皇后警告，说不能再靠近这里半步。
于是直到今日，他才算是真正见到了这个后宫众人绝口不提避之不及的冷宫真正的样子。
这个房间很大，由于年代久远，谁也说不清这里以前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了，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就变得荒芜，成了失宠嫔妃的去处。
空旷的房间中，没有任何摆设，一眼望去，只有灰暗破败的墙，和墙上唯一的一扇窗子。
墙边的一个角落里，放了一块随意搭起来的木板，那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破旧的草席。
简岚其实早就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了，但她没回头，依然背对着他们。
按理说，她这般表现，已经属于藐视圣上，换了平常，她一个废后敢这样做，早就被御前的人呵斥了。但今晚陛下明明是要去栖霞宫，却又临时改变心意驾临冷宫。
纵使以往陛下表现得极其厌恶废后，但天子心思谁又敢随意揣度？
因此眼下这种情况，御前的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倒是聂子珩，见简岚一直没有动静便先开了口：“你命倒是大，这样都没死。”
他其实没想过真的要简岚的命，只是这么一说想刺一下她，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话后完全没反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他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其实聂子珩这么厌恶简岚，不仅因为她导致自己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还因为她那从小到大，永远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明明他是太子，简岚见了他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曲意逢迎，不会讨好他，也不会刻意接近他。
他和弟弟去简府，她只会嫌他架子大，所以只跟弟弟玩。
但他是太子，从小就被奉承着，怎么可能像她那般爬墙上树？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去简府。
简岚有时进宫，见了他也只是简单地行个礼，他觉得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告诉父皇。
结果父皇不仅没帮他，反而说他身为太子，不能连这点气度都没有。
他知道其实父皇不是真的觉得他没容人之量，而是因为简岚的父亲是骠骑将军，父皇倚重他，所以才会异常纵容简岚。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讨厌简岚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会逼他娶简岚，在他的眼里，盼儿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比简岚那个高傲冰冷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但是父皇不喜欢盼儿，所以硬把简岚塞给他。
他实在想不通，盼儿不过出身低了些，但身世是可以改的，只要他愿意，在朝中随便找位大臣，把盼儿说成是对方寄养在偏远小镇的女儿便是了。
可是父皇不同意。
后来盼儿告诉他，父皇这是为了拉拢简将军，所以才非要让简岚当太子妃。
不然这么多王公大臣的贵女，为什么偏偏就一定要是简岚？
他听了之后才恍然大悟。
是了，父皇一直都这么看重简家，如果真的只是因为盼儿出身低，那谁当太子妃根本不重要，但父皇就是谁也没考虑，直接定了简岚，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
此事之后，他对简家恶感更甚。
后来父皇临终前留了谕旨，让他一定要立简岚为后，他就觉得肯定又跟简家有关，于是更加厌恶简岚。
当时他满心都是怨恨，他觉得自己不管是太子还是天子，却一直都要看简家的脸色，所以他恨不得让简家从这个世上消失。
父皇崩逝后，盼儿找到了简将军通敌的证据，也发现了当初父皇之所以会在生了场病后，身体每况愈下，不管怎么都治不好的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简家的阴谋，他们一直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下旨，屠了简氏满门。
他特意留了简岚妹妹一命，就是为了以此次羞辱简岚，他成功了。
这么多年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女人脸上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
只可惜也只有这么一瞬。
此刻他站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冷宫中，那个被他下旨动重刑，全身伤痕累累的女人，却又变回了以前那样，冷漠高傲，永远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的心中不知怎的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邺城的驻军明日就出发了，你妹妹也一起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军营中一个任人羞辱的营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说着，显得莫名地兴奋，“如果不是你没用，你妹妹也不用受这样的苦，就可以像简氏其他人一样，死了便一了百了。”
简岚闻言，原本毫无反应的身体突然动了下。
她猛地转过来，身上的剧痛让她闷哼了声。
她死死地盯着聂子珩：“你这个昏君，盛天……盛天总有一日会毁在你手中！”
相似的话她白日里说过，当时聂子珩气得对她用刑，眼下反而异常冷静。
抬手拦下了因为简岚的话想要上去斥责她嘴侍从，聂子珩看向显然怒极的简岚，眼中竟带上了点愉悦的神情。
他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好一会儿后，他勾了勾唇角，轻笑出声。
身后的人正不解其意，却见他抬脚转身离开了这里，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被灭了满门的皇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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