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叩殳白

6、06

　　于是我把那篇文献顺手发给了他，几分钟后他回复我，居然秒懂我意思：“重名。”
　　“我知道是重名，”我说，“你一学心理的拿命写二维电子气吗？”
　　可以想见他对着手机淡笑的模样，我往上翻了翻，上一次聊天时间是一个月前，三月初，他问我教师资格证多少分算及格。
　　似乎每次对话都是事出有因，关于考研，关于调剂，关于二战。而那些话题说完聊天也就自然而然结束，我没期待过他还会再说些什么，事实上也真的不再有。

　　那天大概是个例外，头一回我俩话题不是关于各种考试政策。我发了他篇无关前途的文献，几分钟后他说能采访你个问题吗。
　　“知无不言，”我说，“请问。”
　　“你为什么学物理？”
　　这问题犀利得招架不太住，我愣了愣。
　　“看你这费劲样也不像是因为喜欢。”陈齐继续问，“所以为什么呢？”
　　这人说起大实话来真是不留情面，我缓了好一会才说：“问得好，我也不知道。”

　　估计他又笑了吧，傍晚风从窗缝灌进来，很暖很温和。
　　我还真被他牵扯着想起些什么，大二暑假我跟着系里支教队去河南鹤壁待了十天，那地方又热又潮到处都是虫子。
　　白天上课晚上就玩游戏看电影，我带的那个班里有个女孩子挺孤僻，大家看电影的时候她就自己跑出去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发呆。
　　我陪她从黄昏坐到夜幕，天南海北一阵胡侃。后来她托着腮问我，老师，上大学有什么感受？
　　我想了一会才回答她：“千万不要为了什么别的就胡乱交代了自己的志愿，一定要学自己感兴趣的。”

　　也不知道她听懂没有后来又记住没有。
　　不过后来考研的时候又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大我一岁我一战她二战，半途她又放弃了二战去找工作。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女孩的话，我问她大学四年什么感受。
　　她几乎不假思索：“千万别学喜欢的专业。”
　　我哑然失笑，问她为什么。
　　“相爱相杀你懂吧，”朋友说，“等你的兴趣成了工作，就像喜欢的女人成了老婆，这日子可不是一天两天，过着过着就烦了。”
　　她说完还不解气，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我这个专业还不好就业，我靠。”

　　我觉得挺有意思。
　　“你说咱俩一个学了喜欢的一个学了不喜欢的，怎么到头来一样的惨呢。”
　　朋友认真想了想：“因为生活太艰难了。”
　　“怎么讲？”
　　她郑重看我：“每条路都不好走。”

　　嗯，是生活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