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之后当兄弟》花花欧尼

8、第 8 章

　　第八章

　　江寒轻不知道自己怒笑的样子帅不帅，但怒确实是挺怒的。

　　都说发火最吓人的人不是天天没事儿就发火的暴脾气，而是一般时候不发火，发火的时候不一般的“好脾气”。江寒轻就是这个好脾气。

　　被秦奇虎头虎脑故意招惹掰弯了他没气，觉得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不对秦奇动念头，就凭秦奇那瘦胳膊细腿儿的身板儿也不可能怎么了他。

　　被秦奇带他去认他妈做干妈，但转头又不乐意跟他去见他爸，他也没气，觉得是自家那个好吃懒做还滥赌的老东西确实也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别人有想法也难免。

　　秦奇双标得厉害，一会儿觉得他不爱说话很酷一会儿又觉得他没情调太闷，一方面爱跟他搂搂抱抱还没事把自己衣服一撩到处蹦跶，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不能够“坐怀不乱”，对那方面生活过于热衷，让人害怕……他也没气。毕竟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虽然只是部分事实，那也算。

　　甚至说，当秦奇告诉他想分手，觉得搞对象不如当兄弟时自在时，他都没有太多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担心的事真的变成现实”的自嘲、郁闷，和虽早有兆头，但真到了这么一天时，那一瞬间难以分清虚幻和现实的恍然。

　　他不气是因为他尊重秦奇，他认为无论是他买戒指也好、跟老东西出柜断绝父子关系也好、为了不蹭秦奇热度隐姓埋名装作两人不太热络也好、亦或是同意秦奇提出的分手，愿意与他做兄弟也好，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付出，没道理一定要让秦奇接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个性，他不怪秦奇作出那样的决定，他有他选择的权利。

　　包括秦奇突然跑过来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也没说什么，没问什么，在粉丝面前演戏辟谣也是他提的，他以为自己能够表现得很好，像昨天晚上一样，秦奇走的时候他还下楼去送了他，如同主人送客人一般，说了下次见和晚安。

　　没想到。

　　没想到秦奇比他表演得还好。
　　而且，还是本色出演。

　　“太好了！化险为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个表演天才！”
　　直播结束之后，泰美丽跟储顽之后相继打来电话。
　　“嘿嘿我是不是很厉害，没有人怀疑吧？舆论风向直接三百六十五度大逆转啊，快点给我安排，奥斯卡安排！哈哈哈哈！”电话一接通，秦奇就开始跟泰美丽报喜，喜上眉梢，叭啦个不停，“我知道啊美丽姐，我知道，肯定不可能这会儿出门啊，这会儿出去那不就露馅儿了，畏罪潜逃啊这是，我又不是傻……”

　　江寒轻坐在边上静静看他报了一会儿喜，储顽就打了电话过来，也是非常开心的语气，哈哈哈个不停。

　　那笑声爽快无比：“江寒轻，你这下发达了！”

　　江寒轻的微博粉丝在几小时内涨了近百万，增长势头非常迅猛，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很快就有不少营销号蹭热度，在这个关头开始转发江秦二人的直播视频，以及江寒轻各种身世资料贴。

　　储顽嗅觉灵敏，在直播进行到三分之二，舆论趋势差不多稳了之后立即找了不少大号顺势买了通稿，为江寒轻本人做宣传，同时带上一堆江寒轻今年的单曲“逆风跑”，电话都来不及跟江寒轻多打，就已经开始组织粉丝后援会马不停蹄地进行难得一次的炒作活动了。

　　就像他跟江寒轻说的，不出意外的话，江寒轻这下要发达了。

　　“要我说你今天能表演成功，你这个嗓子起了关键作用，增强了故事真实性，这下好，所有人都相信了！你没看那个贴子下面的评论，瞬间反转有木有，几个贴子，讨论全是几万几万的，还没有多少水军，自发，我的弟哦，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江寒轻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卧室里走，外面秦奇报喜的声音太吵了。

　　“什么？”

　　储顽这会儿也不骂秦奇是负心汉搅事精了，开心得不得了：“这意味着你要火了啊！知道挂在热搜上一天要花多少钱才买得上去吗？知道这么高的讨论度有多难得吗？知道跟一个一线流量明星绑定炒作能有多快提升你的知名度吗？”

　　“之前让你跟秦奇合作，合法合情地炒一炒你都不愿意，要靠自己，你看看靠你自己你这几年才赚了几个钱？如果不是今年那首歌凑巧给火了，我都在怀疑你过两年是不是要回家开卤肉店了，还好啊，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储顽高兴极了。

　　原本还以为是个必死局，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风向给扭过来了。一般人谁能做得到？也就是秦奇。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秦奇表现得太欢乐，今天这演出可能还成不了。

　　谁能想得到呢？分了手还能当兄弟，不仅如此，一个还开心地当着另一个人的面念起了顺口溜。而另一个，竟然还配合了演出，坐实了兄弟名分。如此奇葩的剧情，神一样的编剧也想不出来啊。

　　可也是这样狗血的剧情，让一直不温不火在娱乐圈一百八十线混日子的江寒轻可以说是“一夜成名”。

　　这是多少人装疯卖傻做梦都梦不来的剧情啊！

　　这一夜过后，毫不意外可以想象，江寒轻的通告商务会悬崖式上升，他本身就是个实力型选手，只是因为个性沉闷不爱炒作，过于固执己见，所以一直找不到时机出头。很多不如他的人都混得风生水起，他凭什么不行？好不容易“逆风跑”那首歌火了，正愁之后靠什么维持着薄弱的热度，没想到……真是天意。

　　老天爷要让江寒轻火。
　　虽然，这火的方式或许有些许残忍。

　　“你下一首单曲暂时先压一压，等这个事儿的热度起来，肯定是会有节目联系你的，之前大家是不知道你跟秦奇关系好，现在知道了，八成会看在秦奇的流量上带你一把，到时候我们再宣传新歌不迟，你的歌质量高，有人关注的话，发出去肯定不会差，要我说不如再把你手上那几首一起搞一搞，整理整理，凑张专辑，你说呢？”

　　想到前面看直播时，肉眼可见飞升起来的巨大流量，从一开始的一两百万到结束时近千万的观众数量，储顽的心都在颤抖了。

　　千万，那可是近千万的粉丝，但凡里面有三分之一记得江寒轻的名字，那……

　　“都说分手快乐分手快乐，你小子这会是真的要分手快乐了，明天，明天早上我九点过去吧，去你家，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后续的事，你看怎么样？还是再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看你，你说呢？”

　　储顽在电话那头展望了半天未来，估计是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隐约传来女人呵斥。跟那头讲了几句后，才又问。

　　“你觉得怎么样？寒轻？”
　　江寒轻没出声。
　　“喂？”
　　“……”
　　“寒轻？”

　　“挺好的。”江寒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还有点可悲，“哥你看着安排吧，我都行。”

　　这场危机来得快，走得更快。

　　俗话说险中求富贵，他这回算是蹭了个火箭，储顽高兴也是正常。秦奇化险为夷，泰美丽高兴也正常。

　　在这样平平淡淡的一个节日中，来了一波迅速至极的“乌龙意外”，炒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两人的热度都飙升了起来。在没有搞出任何负面影响的情况下，炒作了自己也娱乐了大众，算是双喜临门实现双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没人记得他昨天刚分手罢了。

　　其实前些日子，江寒轻总想，白天想晚上也想。他在想，他为了秦奇跟江文邦断绝关系有没有必要。

　　江文邦确实不是个东西没错，但这两年多少也有点改观了，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一赌就是几万十几万上百万的，一个月输个千把块钱跟以前相比真的好太多了，人又不是畜生，很多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

　　就像他抽烟，说要戒，也死活没彻底戒了。只能说尽量不抽，少抽。

　　江文邦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对他的态度虽然还是垃圾到不行可也明显比以前好很多，偶尔还知道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工作怎么样，只不过十句里九句都是劝他改行，说“戏子卖唱卖笑，赚的都是下贱钱”。也不想想他自个儿快五十的人了，还整天在工地上搬砖刮墙天天跟几个工友一起打牌混日子是有多光彩。

　　也是因为这个，他每回跟江文邦打电话毫无例外都得整上两架，成功把通话频率维持在一个季度一次甚至半年一次。如果不是江文邦没钱了要定期打电话问他要钱，可能双方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亲人。

　　父子关系处成这个样，其实也跟断绝关系没什么两样了。区别只不过是分期付款还是一次性付清罢了。

　　可江寒轻还是忍不住想，想自己为什么非要跟江文邦坦白他跟秦奇的关系。

　　他没说是跟秦奇，只是说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对他很好的人，想一直在一起，希望他能理解。

　　江文邦当然是不能理解。当场发怒，骂他搞歪门邪道，正常人不当当精神病，驴子都知道公驴要找母驴交|配，他不知道，驴都不如。中间夹杂很多不堪入耳的农村人的土话脏话，无法一一表述，只知道一般人骂不出这些，这些话也不是用来骂一般人的。就算是街头巷尾有仇带怨的街坊，都不一定有这待遇。那得是仇人才行，还得是满门抄斩的级别。

　　反正，当时他就给骂得起了火，跟着顶了几句不好听的，中间有一句大概是：“我有没有你无所谓，但是我不能没有他。”

　　具体怎么说的他也忘了，应该是回应江文邦说的“你要当变态就不要当我儿子，当我儿子就不能是变态”的话，大致就那么个意思。

　　然后江文邦就火了，说：“行，要为了我个外人跟我断绝关系是不是？”

　　“你以为我不敢？有你没你有什么区别？这些年你管过我什么？高中你供我上了还是大学你供我读了？”

　　“呵，我没管过你？没管过你你怎么长到大的？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喝他妈的西北风？”之后是一串脏话。

　　江文邦气得在电话那头吼起来了。江寒轻不跟他对吼，只说之前帮他还赌款都还了一两百万，欠他的早还清了。

　　“你说还清了就还清了？”江文邦不依不饶，“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断绝父子关系，我早就知道你想了，想断啊，可以，给钱！”

　　江寒轻不想跟他多说，打算挂电话，结果这时候听见江文邦嚷嚷。

　　“你不是明星蛮？搞同性恋这个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你觉得你还混得下去不？你说如果我到网上举报你，你会……”

　　那后面的话江寒轻就记不得了，他的记忆到此为止。

　　八十八万，是江文邦要的。

　　当时他身上刚好只有八十九万，跟江文邦刚开始打电话的时候被问及工作收入情况时没注意提了一嘴，没想到就被记住了。

　　该庆幸，江文邦还给他留了一万块生活，没说让他喝西北风。

　　之后的事也知道了，快到情人节了，他想买个戒指送给秦奇。原本是想买对戒，双人的，一人一个，但是一时赌气把钱全部打给江文邦断绝关系后，钱也不够了，别说买两个，买一个都不够。

　　但是今年他跟秦奇聚少离多，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打电话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总是被秦奇抱怨他太直男不会聊天，可让他直接说爱又比杀了他还难，每天两人也确实是会打卡问候，不过全都是老三篇吃了吗喝了吗睡得好吗，除此只在没有别的，非常无趣，而且从各个方面来说也愈来愈感觉到秦奇对他的冷淡和敷衍，两人相处的方式也好，难得一次的私生活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这枚戒指非买不可。

　　他的那个不买就算了，但秦奇的一定要给他，借钱都得买给他。

　　他要买给他，还想跟他说：再坚持坚持，一切都会好的。
　　他会有名的，也会有钱的，他在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
　　别放弃。

　　【江寒轻，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什么事？】
　　【呃……那什么……那个……我想了很久了，就是那个……那个……我们能不能……嗯……】说话的人磕磕巴巴，语气减弱，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江寒轻，我们能不能……分，分手呀？】
　　后面几个字，几乎没声儿了。

　　江寒轻盯着床回忆着过去。

　　那床单是卡通的，多啦a梦图案，秦奇挑的。他当初本来不想买，他喜欢素色的东西，但是秦奇非想要，说这个太可爱了人躺在里面都能睡得沉一些，上床都能奇思妙想心情舒畅吧啦吧啦……秦奇是那种嘴上没谱的人，只要他想编理由，稀奇古怪的借口多得是。

　　没分手时他还能每天给自己催眠蓝胖子憨态可掬，很可爱狠治愈，站在分手了……

　　“哥，你跟泰美丽说，让她明天来接秦奇的时候带两个人。”

　　“带人？带人干什么？”

　　“搬东西。”江寒轻说，“既然我跟秦奇分手了，那他的东西也不应该再留在我家里了……该搬的搬，该扔的扔，该断的断干净。”

　　说着，顿了顿，他听见门外有声儿。

　　但他没转身。

　　“当兄弟就要有当兄弟的样子，不是吗？”

　　*

　　第二天早上九点整，秦江两家经纪人同时发表澄清声明。声明内容不同，但大致意思是一样的，大概就是“我们家的艺人不是同性恋，再造谣就给你寄律师函”。

　　同时秦奇方声明的字里行间中还透露出新的瓜闻，比如那一句毫不避讳的“被有心人栽赃陷害，正在积极搜集证据，法庭见”，足以吊起很多网民的胃口，开启小雷达到处探索谁是那个陷害者。

　　然后果不其然，就有人摸到了线索。

　　“内部消息，出柜者另有其人，据说是圈里某著名四十代男演员。”

　　“听说已婚已育，婚内出轨小鲜肉。”

　　“跟小鲜肉是朋友聚会认识，一拍即合，别问我是什么聚会，问就是能认识‘同道中人’的聚会，总之，秦奇江寒轻实惨。”

　　“一朋友跟秦奇认识，说秦奇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同性恋，前段时间还跟他们出去夜店喝酒玩，把局上的女孩儿们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乖巧得不得了，全程跟小姐姐互动，台上帅哥跳热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江寒轻也够实诚的，跟秦奇关系好得都能随便扇人头了，都没借秦奇的光宣传过一次新歌，有多少人是昨天才知道他俩原来是好兄弟的？反正我是。”

　　两位明星之后也相继回应。

　　一个说：“假的，兄弟情，大家不要乱猜测。”
　　另一个转发：“能把我跟秦奇凑对的也是人才。”

　　又是一阵热议小高潮。

　　真真假假的新闻掺杂在舆论之间，悄无声息地影响着舆论走向。

　　吃瓜群众们可不管真假，有瓜吃就开心。

　　真正关注这件事真假的另有其人。

　　除了那些个设计这事儿的有心人，最关注这件事的当属贝繁因莫属了。

　　看完直播后的他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地回看，一直到了大天亮，看到秦江二人的声明，他总算待不住了。

　　给顾阳打了电话：“孙向里你能联系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