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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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想分手。”江寒轻弹了弹烟灰，用一个肯定句下了结论，但是为了不显得突兀，还是反问了两个字，“是吧？”
对面本来还哔哔赖赖个不停给自个儿找了无数个理由的秦奇一听，磕巴了：“是，是吧。”
是吧？
江寒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到底是不是？”
秦奇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把那个“是”字憋出口。
其实根据这两年跟秦奇在一起混了这么久的经验来看，这哥们儿瞎扯了一半不到的时候江寒轻大概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只是觉得看他紧张得跟当初表白似的双腿并齐双手放在膝盖上的样子实在有意思，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秦奇这人什么什么都不行，唯独一张混了血的脸长得够好，他还挺喜欢的，让他多了几分耐心听他瞎编乱造。
刚开始说的还有模有样，什么“性格不太合适了”，“感觉有压力了”，“怕被媒体拍到引发大事件”，还有“不喜欢几个月不见面一见就是那方面生活接二连三”什么的，一个两个的听着还算是个理由，可能是看他光抽烟对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到后面他就胆子大了，开始瞎几把说了。
“我就是觉得我们在一起还不如当兄弟开心。”
“当兄弟的时候多爽啊，想一起玩一起玩，不想一起玩的时候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也没有什么负担，也不用天天打卡给对方打电话没话找话。”
“而且，我是觉得咱们俩现在几个月见不上一次面的，打电话也没话说，除了联机打游戏也没别的互动了，跟队里几个一起玩的时候话都没几句，连孟可不知道咱俩关系的都觉得咱俩是不是兄弟情出问题闹矛盾了，你说这就尴尬了是不。”
“咱俩刚认识那会儿可不是这样，当兄弟的时候咱俩天天腻一起可没嫌烦过，撒泡尿都一起呢，在一起以后你看咱俩什么时候一起撒过尿？我看见你那玩意儿就犯怵，你看见我那就发癫，不是我说，医生都说了男同不能经常那啥，不然会折寿，你还天天想。”
“分开对咱俩都有好处，咱们恢复最初最本真的关系，你爱我我爱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秦奇是个话唠子，张嘴就停不下来是他的特色，好在平日里江寒轻也不怎么爱说话，就把时间机会都就给他哔哔，就愈加放纵了他这种一说话就要叭叭叭自己说个高兴全然不管其他人说什么的坏习惯。虽然在外人面前或者做节目的时候会收敛，不过搁江寒轻面前就完全是停不下来了。
江寒轻慢慢吞吞抽完了三根烟，抽第四根的时候听到他一句“我觉得咱俩当初真的是把咱俩之间的感情搞错了，误会了，把兄弟情当成了爱情”，这才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了开头那一句话。
是不是想分手。
还用问？
人都在这哔哔了快一个小时了，正打比反打比的，各种论证他俩当初在一起是个“误会”，难道还能是不想分？
江寒轻就那么问了，谁知道对方还犹豫了。
江寒轻觉得他就是在欲拒还迎，假吧意思，说：“你知道我不是喜欢强扭的瓜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又不会为难你。”
秦奇听了，脸上的紧张是要缓和了那么一些，支支吾吾半晌总算把个“是”说出口了。刚脱口，他就又连忙不放心地问：“你没，没生气吧？”
废话。
被人提分手就算了，还在这听他啰里啰嗦半天论述他俩不适合当情侣的一百个原因，换谁能不气？
不过可能江寒轻平时不管生气不生气都那张要死不活的脸，秦奇也愣是没看出来他的气，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挺傻逼的，干气了半天人家也没看出来，干脆不要气了。
于是说：“没气，分手快乐嘛，怎么会气。”顿了顿，感觉这话里有赌气成分，又加了几句打掩护，“你说的理由我也听了，有几分道理，确实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没什么意思，几个月也不见面是吧，见面就那啥，让你产生心理阴影了也是我的不对，咱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你也说过，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不勉强……”
那时候的江寒轻还是个被秦奇刚刚勾搭弯了的直男，为了让他放心跟自己谈恋爱，秦奇是什么鬼话都跟他说过。怕他有顾虑，打算以后结婚生子，连分手理由都替他考虑好了。
合得来就合，合不来不勉强。
秦奇跟他保证，只要他说出这句话，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放手成全他，不然天打五雷轰。只是没想到。
最后先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他自己。
江寒轻想问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以前说的鬼话，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过于傻逼，那种明显是脑子一热说出来的，连他自己都认可是鬼话的话拿出来当回事地质问也太搞笑了。
可是不问，他心里又憋得慌。
他忍不住多抽了几口烟，一直抽到火星燃到了夹着烟头的指头，他才把吐出口烟把烟蒂扔在了几天没倒全是烟头的烟灰缸里。
在秦奇期待又紧张仿佛等考试结果的眼神下，他笑了笑。
“其实我也觉得咱俩在一起太勉强了，没有当兄弟的时候自然，既然咱俩想到一起去了，那就……”
话还没完，他就看到秦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挺悲哀的，但还是满足了秦奇的期待把后面两个字说完了。
“分吧。”
*
江寒轻当年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纯直男的时候，没少听人说同性恋圈子乱的事儿，什么都是图新鲜啦，什么交换伴儿啦，什么多人运动啦，还有那种非常恶心的专门狙直男、以掰弯直男为乐的……吧啦吧啦。
当年他也不是个同性恋，听到这些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跟他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人爱怎么弯怎么弯，他是直的就成。
况且当年他还有个谈了三四年奔着结婚去的青梅竹马女朋友，再怎么脑洞大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这种圈子里的人沾上什么关系。
所以当他在选秀比赛里第一次见到秦奇时，他对这人的印象除了感觉他是个嘴巴安了复读机的人形自走大喇叭、长得不错的混血以外，真对他没什么其他感觉。他不喜欢嘴巴爱逼叨想啥说啥的人，觉得这种人脑子一般都缺根弦，智商不大够，因此即便后面知道他是个特别有背景的富二代，他也依旧不怎么看得上，不爱搭理这个徒有其表的花瓶选手。
如果不是后来不幸跟秦奇分到同个宿舍，又连续分到同个组，他不得不为了多升级几次赚点出场费处处带着秦奇这个拖后腿的，同时秦奇又偏偏是个看不来眼色的自来熟，“热心肠”地帮了他很多忙……
如果不是这么多巧合，他可能到死也不会跟秦奇成为什么好兄弟。
如果没有成为好兄弟，那他后来也不至于在知道秦奇的性取向之后怀着对好兄弟的包容之心去了解了相关的事情；
如果没有刻意了解相关的事，他也不会发现秦奇对他的态度似乎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兄弟界限；
如果他知道秦奇的异常之后没有去捅破窗户纸企图说开以后让他知难而退，那么秦奇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死皮赖脸要追他；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他刚跟女友分手情绪消沉，家里也破事频发让他心烦，他可能也不会被秦奇那个虎头虎脑的家伙趁虚而入，对他竟然真的产生了异样的情感。
如果不是……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跟他分了。”
江寒轻不太想就此事说太多，简单一句总结完。
“而且我俩也说好了，虽然分手了，但是情谊还在，他妈我也认了干妈的，当不了情人当兄弟也可以，新疆葡萄干我还挺喜欢吃的，他说回头让他妈给我寄两箱子，到时候给你拿几袋。”
经纪人储顽听到这番话简直惊呆了，什么叫分了手当不了情人还可以当兄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半个月江寒轻给他爸打了八十八万才断绝了父子关系，原因就是他出柜说自己是个同性恋没办法生育后代，他爸以此撒疯说白养他了，让他把自己培养他的费用还给他，然后江寒轻就给了，两人为此还专门签了说明书，说这笔钱就是用来买断父子关系的。
当时江寒轻办完这件事兜里山穷水尽，还问他借钱说要给秦奇买情人节礼物，结果这情人节头一天，这俩就……？
“当兄弟？当兄弟？还当他妈的兄弟？”储顽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分手是秦奇提的了，当即那火就上了头，他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走来走去，江寒轻给他倒了水递到面前他都不接。
“你……”他指着江寒轻，“你……”
他着实气得不轻。
江寒轻说之前就知道他会气，所以说的时候都只挑的简单的讲，只说了两个人现在不比当初各自发展聚少离多导致关系冷淡，直接略过了秦奇分手时砸到他头上的“分手原因之你做错的一百件事”，没想储顽还是给气到了。
他是储顽带了这么多艺人里最争气的一个，储顽对他非常上心，这几年几乎是把他当亲兄弟待，当初他决定跟秦奇在一起的时候储顽就为此差点跟他撕逼不带他了，说秦奇不靠谱，一看就是玩票的，他就算堕落要去搞同性恋也不该找到玩心出了名大的秦奇头上，这要曝光了他就是自毁前程，但他没听，坚持跟秦奇好了。储顽气得胃病都犯了在医院打了两天吊针才好，实在拗不过，最后还是在各种规定各种限制之下勉强随了他。
当初要死要活地坚持，无视所有人的劝说跟秦奇在一起，而现在又说分就分，跟儿戏一样。
江寒轻挺能理解储顽的愤怒的，要他是经纪人，带这么个不省心的艺人估计也要气半死。
但分都分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只能尽量安慰：“储哥，这也没什么，搞对象分个手也正常，男人和女人都分分合合的，何况男人跟男人，刚好分了也挺好的，你不是一直担心我俩的事会暴露影响我的发展吗？这下也没有这个顾虑……”
话没说完，储顽毫无预兆地把他手里的水杯子夺过去往地上一摔，摔完了还一脚把碎片踹得滑得老远，水泼得到处都是。
他拍着巴掌怒道：“是！分了好！好得很！好！好！”
江寒轻看他真生气了，就没再吭声。
储顽骂：“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啊？我说秦奇不靠谱，你不信，非要，不信是吧？啊？出柜，你还跟你爸出柜？为了那么个杂……”
给江寒轻面子，他没说得太难听。
“怎么样，戒指买得开心吗？借我五万块就为了给他买个戒指，你看看人家稀罕你那玩意儿吗？人家可是富二代，缺钱吗？他当初怎么选进团的你心里难道没个数儿？他那业务水品有什么资格把贝繁因挤下去？有什么资格？人贝繁因现在单打独斗混得好不好你也看到了？没钱他秦奇能出得来？缺你那破戒指？五万块，他妈还问我借五万块……”
储顽气得眼睛发红，背对过去不想看他。
“哥……”比起他的激动，江寒轻脸上就淡了许多，看不出什么大喜大悲，比起自己的感受，他似乎还想来劝他，“你不要太生气了，我知道之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但是怎么说呢，感情这种事有时候就是上头了，也很难把一切都盘算清楚再去做什么，分手也不是大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为了他做什么那是我的选择，但他也可以有他自己的选择，这本来就不是一件能够算得非常精准公平的事，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
储顽打断他：“那你尊重过你自己吗？”
江寒轻顿住了，愣了几秒，回过神后点头：“当然，我尊重我自己的感受，爱我所爱，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但我也尊重他的决定，我也不想用我自愿做的事去威胁他，改变他。”停了停，“正是因为我尊重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跟一个对我没有……那方面感情的人继续维持情侣关系，他说得也对，谈恋爱是让双方都开心，如果不开心了，也就该结束了。”
“是吗？”
“是的。”
储顽被他这套头头是道的恋爱理论搞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当初那个买玫瑰花都不知道买黄买红还是白的江寒轻？这还是当初那个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会觉得对方的优点是优点，缺点也是优点的恋爱苦手？
他简直奇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是怎么被秦奇那个混子骗得晕头转向的？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江寒轻是怎么样一个恋爱小白，他恐怕还真信了他这说辞。
他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笑声：“所以你是为什么要同意分手以后还跟他保持兄弟关系？也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还是说……
江寒轻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要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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