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诚邪祟后螺旋升天》瑞立冬

15、第 15 章

　　小玄慢悠悠地朝关风玥的位置爬过来，爬到她脚边时，昂起头发出了一声悠长低沉的“邦——”。

　　“小玄，你是怎么出来的，那位国舅有没有为难你？”关风玥上下打量了玄龟一圈，确定没有伤痕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而小玄也在观察关风玥，见到她被绑着且脸上的红疹没有消退，发出急促的“邦邦”声，似乎有点着急地绕着柱子爬了一圈后，又稍显无措地停下四条矮粗的短腿，绿豆眼巴巴望着关风玥，冲她示意了一下嘴里叼着的三叉戟，似是询问她可否用三叉戟将铁铐切断。

　　“小玄，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等药效过去之后，裴仙君就会来帮我松绑的。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裴仙君是谁，他呀，是一个极好的大善人……”关风玥安慰似的冲小玄牵了牵嘴角。

　　小玄这才稍稍安分些。

　　“外头太阳晒，你先进房休息罢，里面有茶水可以解渴。”

　　小玄轻轻晃了晃脑袋，索性将三叉戟藏在柱子后面，合上双目在关风玥脚边睡下了，任凭关风玥如何劝说，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铁了心要和关风玥待在一起。

　　关风玥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小玄是这么个倔性子，她眯起眼睛，看了眼天上的太阳，默默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的影子能恰好盖在小玄身上。

　　垂眸望着地上通体漆黑的玄龟，关风玥不自觉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就连方才烦闷异常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熏得关风玥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下来，尖尖的下巴一下一下点着空气。

　　昏昏欲睡之时，一道尖利的嘲笑声打破了少有的宁静。

　　“哟，我道是谁呢。”

　　顾临渊不知何时走到了关风玥面前，见她蓬头垢面的模样，表情充满了幸灾乐祸，得意地扬起眉毛，“我就知道，海族公主来了之后，又会有你这个低等妖族什么事儿呢。”

　　关风玥初醒，黝黑的眼睛些许迷离。

　　顾临渊轻啧两声：“原本生的便歪瓜裂枣的，现今满脸脓包，真是越发丑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真身是一只癞|□□呢！”

　　这下关风玥彻底清醒了，羞赧得脚趾头蜷缩，面对满脸鄙夷的顾临渊，脊背弓起，脸撇到一边，试图用肩膀将面容遮挡一二。

　　见此，顾临渊脸上讥笑更甚。

　　这时，裴子瑜的房门打开，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师弟，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顾临渊这才离去。

　　回房后，裴子瑜细细清点了顾临渊从集市上采买回来的物什，一样样用清洁咒洗过一遍后方放心给虞娇娇使用。

　　此行虞娇娇听闻裴子瑜秘境受伤的事情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过来，而她身子骨弱，需得每三日泡一回灵泉以增强体质，以防疾病恶化。

　　待虞娇娇泡完灵泉睡下后，裴子瑜与顾临渊二人掩上房门，轻手轻脚出来了。

　　裴子瑜看到门口绑着的关风玥，这才想起来过来给她松绑。

　　此时关风玥脸上的红疹已尽数褪去，但她仍是心有余悸似的低垂着脑袋，生怕吓到裴子瑜。

　　“师兄，给她松绑作甚，依我看,就这么绑着也挺安全，若是她再出去乱跑也麻烦，毕竟我们还有要事办，总不能一直看着这么个累赘吧。”

　　“莫要胡说，沐桢与沐莀的异常还是关姑娘告诉我们的，关姑娘帮了我们很多。”

　　顾临渊瞪圆了眼睛：“就她？她所谓的‘视煞眼镜’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她信口雌黄耍我们怎么办？”

　　关风玥垂着眼睫，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将下唇咬得泛白，嗓音沙哑：“我没有撒谎，是我亲眼所见，国舅和贤妃娘娘身上围绕着浓稠的黑气。”

　　“哦？你身无灵力，又如何能够驱使灵器见到煞气？”

　　“倘若你不信，可以把我的眼镜拿去看看，不过用完以后，请记得还给我……”视煞眼镜是师父教她炼制的第一件灵器，她想好生保管着。

　　顾临渊挑眉，他早就想试试她鼻梁上架着的视煞眼镜了，听关风玥这样说，自然不会推辞，说着就要来拿：“给我看看……”

　　他两指捏住眼镜的鼻托，将眼睛往前拉下来，镜架勾得关风玥耳根一疼。

　　顾临渊没有立马戴上眼镜，一脸嫌弃地用清洁咒洗过一遍后方戴上。

　　他往眼镜中注入灵力，灵力如石沉大海一般收不到任何感应：“真是稀奇……”

　　裴子瑜：“怎么？”

　　“不知道，从未见过这样的灵器。”顾临渊将视煞眼镜取下，来回翻转观察，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便将此物还给关姑娘吧，我们有引煞罗盘也是一样。”裴子瑜淡漠的眸子望着顾临渊，隐隐有警戒意味，顾临渊此人打小对各路灵器有着极高的兴趣，保不齐他来了兴致便将视煞眼镜据为己有。

　　顾临渊撇了撇嘴，将视煞眼镜往关风玥怀里一扔：“还你，谁稀罕！”

　　关风玥手腕的镣铐已然被裴子瑜取下，赶忙伸手去接，查看眼镜没有出现损伤方安心地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将视煞眼镜重新戴上，乌沉沉的眸子透过镜片看向裴子瑜：“仙君，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裴子瑜摇头：“姑娘今日承受丹毒之苦想必已经精疲力竭，趁夜好好歇息罢，我等去去便回，不打紧。”

　　关风玥讷讷点头：“好。”

　　顾临渊裴子瑜走后，关风玥捡起地上的三叉戟,擦干净后别至发间,接着双手捧起藏在柱子后头的小玄，指尖轻抚小玄凉凉的脑袋：“小玄，我带你进去喝点水。”

　　进屋后，却发现茶壶中半点茶水也没剩，关风玥舔了舔干裂的嘴巴，想着出去寻点水喝，孰料刚踏出房门半步，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

　　关风玥脚步顿住。

　　不知为何，脑海中凭空浮现一块蓝色的发光幕布，幕布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本本书籍，每一本书籍都是灰扑扑的，只有位于左上角的那本书泛着金光，分外惹眼。

　　关风玥将思绪放在那本金色书籍上面，书籍骤然放大一倍移动到幕布中央位置，书页迅速翻动，一段信息便传输给了关风玥。

　　关风玥记忆中凭空出现了某样灵器的制作方法。

　　“甘霖茶壶。”关风玥将灵器的名字念出声。

　　甘霖茶壶是一件生活类灵器，品阶下品，炼制完成后能够在壶中倒出源源不断的甘霖水。

　　灵器的功能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关风玥的脑海。

　　金色书页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合拢，回归原位。

　　关风玥忍不住再次打开这本书籍，这一次只是迅速回忆了一遍方才的信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关风玥激动地蹲下身子，食指曲起，一下下击打着自己的脑袋。

　　她向来个性孤僻敏感，脑海中会出现这样的神奇现象，且与炼制灵器有关，她不认为是某种巧合。

　　她想起在秘境濒临崩塌之时，企鹅仔给她吃下去的金色小方片。

　　“是你吗？师……父……”秘境中的经历犹如一场美梦，当美梦醒来后，便是一阵怅然若失。

　　关风玥袖口不住擦拭着流下来的眼泪，如小兽般低低呜咽着。

　　师父教会她炼制灵器，告知她逃出秘境的方法，将灵兽玄龟交付于她，还有那枚金色小方片……

　　她接受师父诸多恩惠，却连回报师父的机会都没有了。

　　“邦——邦邦——”小玄爬过来，脑袋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脚踝。

　　关风玥双手掌心掩住悲伤的面孔，不让小玄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平静了几下情绪后，她猛地拭去脸上的泪花，站起身来。

　　“小玄……”关风玥的声音夹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想做样东西，你现在出了秘境，还能喷出灵火吗？”

　　甘霖茶壶的最后一道工序需要灵火淬炼方可大功告成，而关风玥没有灵火，只能依靠小玄。

　　“邦——”小玄重重地点了下头。

　　-

　　关风玥带小玄出了门，躲过宫中侍卫们的视线，轻手轻脚来到了当初遇到姬灵羽的那片池塘。

　　她以矮树遮掩，慢慢走入池塘，小玄也紧随其后，惬意地漂在水面上。

　　关风玥整个人埋入水中，在水中睁开眼睛，徒手挖起一团乌黑的淤泥后，便回到岸上。

　　她径自盘膝坐在地上，手掌被淤泥污染却毫不在意，垂眸手脚麻利地将形状松散的淤泥团成一个圆滚滚的泥团子。

　　泥团子捏成茶壶的形状还需不断细化，会耗费很长时间，为稳妥起见，关风玥决定回房捏制，以免像上次一样发生什么意外。

　　如此想着，关风玥起身捞起水面的小玄，匆匆往偏房赶去。

　　“姐姐，是你吗？”

　　头顶传来虚虚的一声唤，关风玥脚步一顿，抬眼只见头顶纵横交错的黑色枝桠中藏着有一团小小的影子。

　　影子顺着树干滑下来，水灵灵眼睛笑意浅浅，来人正是姬灵羽。

　　姬灵羽高烧初愈，月色下小脸呈现出病态的白，远不及初见时的活泼灵动。

　　以往她一见到关风玥就呲牙咧嘴宛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现在却是病怏怏的，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性。

　　入秘境之前姬灵羽对关风玥恨不得拳脚相向，出秘境后却也是她劝说贤妃将关风玥从诏狱中放了出来。

　　关风玥抿唇，对姬灵羽的情感属实有些复杂。

　　“姐姐，大后天便是我的生辰，你会来帮我庆祝吗？”姬灵羽眸中噙着和善的笑意。

　　关风玥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泥团子：“……我身份低微，或许会扫了在场人的兴。”

　　就算关风玥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了“身份等级”在这个皇宫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身份卑微的妖奴去了黔国三殿下的生辰宴，她被笑话倒是不打紧，可若是折了姬灵羽的颜面便不好了。

　　“我……”关风玥出声想拒绝。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姬灵羽扬起下巴，拍拍胸脯。

　　她走近两步，拉住关风玥的衣袖晃了晃，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拒绝的话头在嘴边棍了两下终是被关风玥咽下：“那……好，我会过来。”大不了到时候在人群外远远地望一眼就走也不打紧。

　　姬灵羽高兴地眯起眼睛，注意到关风玥手中的泥团子，“这是什么？”

　　“这是……”关风玥踟蹰了一下，“这是我从池底捞来捏着玩的玩意儿罢了。“

　　“玩？本殿下也要玩！带我一起！”姬灵羽的眼底燃起一簇亮光。

　　“可是，这个泥土不干净，你还小，万一染上什么病会很难受。”人族孩子脆弱，透过视煞眼镜，关风玥能看到那五条黑气绕着姬灵羽周身旋转，“你快回去歇息吧，这次你也是溜出来的吗？宫中人也该担心了，你娘……贤妃娘娘想必也很担心你。”

　　姬灵羽撇撇嘴：“此刻，母妃忙着与舅舅叙旧，才没功夫管我的。”

　　“叙旧？”

　　“嗯，每年生辰前，母妃总会与舅舅一同忙活好久，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明明诸多事宜交给宫人便罢了，非要亲力亲为。”姬灵羽眉紧皱。

　　关风玥欲言又止，姬灵羽是否知道煞气的事情呢？贤妃与国舅煞气缠身，又是何缘故？

　　关风玥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即便问了她也无力解决，还是一切交给裴仙君他们吧。

　　她将手中的泥团递给姬灵羽，转身往池塘中走去。

　　姬灵羽愣愣接过泥团，瞅着关风玥的背影：“你去哪？”

　　关风玥头也不回地答：“这团给你，我再去捞一团出来。”

　　姬灵羽眼中重新出现亮光，蹦着追随关风玥的脚步：“我与你一起！”

　　关风玥停下来，严肃道：“不行。”

　　姬灵羽语气哀怨：“为什么不行？本殿下的水性很好的！“

　　“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再跟过来，我就不去你生辰宴了。”关风玥语气轻飘飘的，柔中带刚，顺利让姬灵羽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