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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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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头顶上天降木桶,连带着一桶凉水将他从头到尾淋个遍。
不大不小的木桶将他的头整个套住,岳鸣伸出胳膊艰难地将木桶拔出,但见苏星翎和那个小跟班一脸得瑟的望着他,眼里全是坏笑。
“你,你们!”
小胖子紧紧攥住了拳头,面色铁青,他居然被这两个妮子摆了一道!
他今天非揍死她丫的!
“你也是个没种的,光会用蛮力却不会动脑子。”
小陪读的脸漂亮的要命,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灵光闪闪。
岳鸣看着那脸又气愤又有一丝欢喜,想到课堂上学生之间趁夫子不在胡讲的荤段子,他大脑一热骂道:“我干你娘的!”
闹腾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以下。
苏星翎眼尖的看见云疏容的脸色变了,她于是紧张地拉住他的胳膊拼命朝他摇头,云疏容抬眼看着她,眼睛幽亮,眼神冰冻的可以杀人。
苏星翎有一瞬间心脏都停了,她是真被他那眼神给吓到了,那种凶狠血腥的比野兽还可怕的眼神。
“喂,你别……”她看着他的拳头握紧又放下,放下又握紧,心脏也紧张地跟着上蹿下跳。
岳鸣的反应实在是太过迟钝,他见两个人不动胆子又大了起来,他大摇大摆的往两人身前一竖:“现在叫我一声爷爷我还能考虑放了你们,要是不叫可别怪我拳头不客气了。”
苏星翎翻了个白眼,没救了没救了。
岳鸣全程盯着云疏容看:“你以后别做她的陪读了,你来陪我吧。喂,你怎么不说话,我干你娘……”
苏星翎冷笑:“找死。”
“嗷!”
晴天之下,必有人作死。
云疏容全程没说话,苏星翎也没怎么看他揍他,但是听岳鸣绵延不绝如杀猪般的惨叫,她开始怀疑小狐狸是不是把他给太监了。
“你把他怎么了?”苏星翎看着在地上不停打滚的岳鸣问道。
云疏容轻描淡写:“没怎么。”
苏星翎不信:“说实话,你是不是把他废掉了?”
“把他那里废掉了你姨娘会找你麻烦。”
云疏容轻笑,“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了一下而已。我只是废掉了他动手的能力。”
苏星翎登时一脸呆滞,她看着在地上不停打滚的岳鸣,心想这真的太狠了,居然直接把手筋脚筋给废了……
“你……你们……”
胖子已经没力气哭嚎了,他躺在地上看着两个孩子眼圈红红,“我要去告诉我娘,你们欺负我……”
“有种就爬回去告状。”
云疏容慢慢站到他面前蹲下身。
他漂亮的碧瞳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泛出幽幽绿光,像一只在暴雪荒野上觅食的饥饿的野狼,“当然,如果你没有失去这个愚蠢的勇气的话……”
苏星翎看不到,而当面面对他的岳鸣被吓怔了,以至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梦到的都是狼的模样,那野性凶狠的眼神能将人生吞活剥。
即使在最安全的地方呆的时间够久,他体内沉睡的杀戮基因始终从未消散,他体内的血开始沸腾开始暴动,他渴望潜伏在拂晓前的黑暗,见证黑暗破灭前的壮丽。
阳光下女孩的模样虚无缥缈一碰就散,好像海水里升腾起的脆弱泡沫。
马车辘辘远行,身覆铁甲的官兵森严戒备,一队人马在前面开路,一队人马断后,另两队紧紧地围绕着马车缓缓前行,兵甲和武器的摩擦声在空气中听得真切,连同众人轻微的呼吸混在一起无意间加重了此地紧张的气氛。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车上立着一个囚笼,里面全身缠满了铁链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马车每走一步里面的铁链就晃得叮咚响。
笼里的人抬起眼皮兴致不高的望了一眼外头,随后伸手挠了挠后脊和头发扯出来一把虱子,他捧着虱子眯着眼笑,半浑浊的眼睛像是发现了宝贝那般开心:“今晚可以加餐咯,前面的军爷你说是不。”
“住口。”
押解的军官显然不快,他骑着马和其他人换了个位置避开了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嘿嘿……”老头闷闷地笑起来。
肖天阳,江湖人称毒医伪佛陀,医者以救人为己任,而伪佛陀以杀人为乐趣。
他热衷研究活体,热爱解剖,此举大逆不道有违天命,而两年前他以检查胎气名义将凉水镇众多孕妇骗至住处下手解剖母体,观察婴儿生长状况,当日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其行令人发指。
此后他销声匿迹,藏于山野之中躲避追缉长达两年,上个月被山里的农夫发现,随后被官兵捉住押解到京城等候发落。
单是一老头恐怕没什么让人警惕的地方,因为他不会武功。
但是,江湖里这趟深水里却总有不干净的东西,肖天阳即使走上歪门邪道,可那医术登峰造极让不少人望其项背,那些贪图他才能的人自然会出手相救。
官兵已经进入长安郊外,这几天路程一路风平浪静,不起波澜,他们将之前劫狱的想法淡忘,紧绷的神经开始微微松懈,进了长安便是天子脚下,想必不会有人敢在当朝者眼皮下撒野。
一路行进至长安郊外的庆玉县,此时正值八月十五中秋节,家家户户都是一股祥和的气氛,骑着马的官兵驱散开购物的人群向县府进发,庆玉县是苏行远的管辖范围,当和夫人一同准备过中秋的苏行远得知押解犯人的官兵来到时,他赶紧抛下手边事宜去迎接他们。
“王大人。”苏行远站在县府门前朝最前方骑马的军官作揖道。
“李大人客气。”
军官下马向他回礼,随后简明意赅解释道:“我等奉命将犯人押解入京,途中想在此地暂作休整,京城接替押解的队伍随后就到。”
“各种舟车劳顿,想必相当辛苦,快些进来休息片刻。王兄,今日可是团团员之日,押送完这个犯人想必也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苏行远笑道,“来人,把犯人押送到大牢里看管。”
“这个犯人来头可不小,一定要小心。”王晟提醒他道,“要多派人手看着他不能出一丝纰漏。”
苏行远点头随后招呼县衙里的所有衙役集中到监狱门口,待他亲眼看着那牢中的老者被押送到大牢深处时才放心,他再三叮嘱衙役好好看守然后走了上去招呼王晟和随行官兵。
“哎唷。”岳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站起来的时候脚抖的厉害,手也像是没力气一样不听话的垂着。
那两个臭丫头这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他下次碰到他们他非得绕着她们走不可,臭丫头野丫头。
岳鸣慢拖拖往回走,路过一处花园时他听见了他娘独特的笑声。
“娘!”他激动往前走着,突地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吃屎。
“鸣儿?”正在和妹妹唠家常的杜春香回头,她刚才分明听到了儿子声音。
“鸣儿这会还在和她们玩吧。”杜夏荷看不见后面有人,“恐怕姐姐刚刚听错了。”
杜春香于是转过身继续说话。
“娘,娘……”吃的一嘴泥的岳鸣躺在自己挖好的坑里胡乱挣扎,之前他想借这个坑摔死那丫头,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自己中了招。
晚些时候,正在和苏行远谈笑风生的王晟收到了交换押解囚犯的命令,苏行远和王晟等人于是纷纷起身前往大牢,将肖天阳从监狱中押解上来和前来提人的官兵交接。
“王大人辛苦了。”带头的官员抱拳颔首。
“后续事宜劳烦吴大人处理,路上务必小心。”
“那是自然,不过天子脚下江湖宵小怎敢肆意妄为,请两位大人放心。”
官员命人将人重新压至马车上道,“众人听令,立刻出发不得耽误。”
“遵命。”一众人等于是再次出发。
苏行远目送着一堆人远去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那笼中老者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若这些人在这里搅出事端,他头上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爹爹,你在想什么?”
冷不丁身后响起孩子稚嫩的嗓音,还在深思的苏行远被她吓了一跳。
“爹爹好像很担心那些人会重新回来似的。”
他家‘小女儿’聪明得很,只看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这对他而言着实有些……慌恐。
苏念月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像那位大人了……
苏行远怔愣了一刻,很久才道:“爹爹并不是多事的人,所以自然怕麻烦找上门,像这名由刑部亲自提审的犯人关押到这里,即使只有片刻,爹爹也怕其中出纰漏。”
他看见苏念月那张小脸低下,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他又问:“念念,你不是和哥哥们在玩耍么,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他们不带你玩了?”
“表哥找不到人,哥哥出去买花灯了忘了叫我。”
苏星翎扒拉着手指细声细语。
她想告诉‘父亲’县府很快将遭一劫,可是她该用什么理由说呢,这个男人应该不会相信她。
苏星翎犹豫了半天,苏行远却没这耐心等了,苏沐霖和苏沐棠出去那么久也没人通报他们是否回来,他得过去亲自问问。
没走几步,他衣角突然被一只小手拽住,小女儿晃着他衣服的下摆撒娇道:“爹爹,我想出去吃东西!听说知春楼今天摆出好多宴席呢,听得我肚子好饿。”
“下次吧,下次出去吃吧念念,今晚本就是团聚的日子,大家都把东西准备好了。再说知春楼离这太远了,一来一回多不方便。”
苏行远温和解释道,“你哥哥身体不好,路上也不能来回奔波,念念就让这一次好不好?下次爹爹一定带你去吃。”
于是苏星翎豁出老脸撒娇的招数也没用了。
看来今晚注定不能安生了。
苏星翎蹲在台阶上,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