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爱晒太阳的修狗

4、有小偷

　　“怎么了怎么了？”陈大壮和梁超伟猛然惊醒，前者慌张地探着头四下张望，后者揉着朦胧的睡眼茫然四顾，好像做了一个梦。精英男意外地停下了一直不停敲键盘的手，好整以暇的抱臂向前面的车厢望去，反着光的镜片后是一双精明计算着的眼睛。陈大壮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朝车厢前边走去，便利索的翻身下床坐我床尾对我说：“大兄弟，刚才是不是有人喊有贼啊？”陈大壮似乎忘了刚刚与我发生的不愉快，一边顺着精英男的目光勾着头向前面的车厢望着一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皱着眉起身坐到走道座椅上，觉得这人简直厚颜无耻，况且他刚抠脚没洗手就拍我胳膊！不过此刻我无心顾忌这些细节，因为前边那女声还在继续飙高音。“哪个杀千刀的偷到老娘头上了！这可是老娘的命钱啊！老娘的儿子就指着这钱救命呐！”咆哮声混着哭嚎声响彻整节车厢，不时有人安慰着“别担心人在车上跑不了”、有人怒骂着“小偷太可恶了抓住了往死里打”。没过多久列车长和两个乘警一起赶了过来。
　　出事地点在3号，被偷的是下铺的一个中年妇女，丰腴过剩的体型、黝黑的肤色和她尖细的嗓音很不相符；上身花短袖薄衫，下身玫红色紧身裤，一头褪成黄色的“泰迪卷”，脖子里面是街边十元一串的伪翡翠珠链。甫一见到乘警就一把拽着其中一个的袖子激动地说着事件经过：“中午吃了泡面我就睡了，临睡前我看了看挂在床头的包包，我的钱还在里面的，睡了半个多钟头吧，我起身上厕所从包包里拿卫生纸，发现我的钱没了！四万块啊！那是我儿子看病的钱啊！我儿子还躺在医院里等着这钱救命啊！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抓住小偷啊警察同志！”妇女拽着一个年轻乘警的胳膊哭嚎着。“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好吗？”年轻乘警满脸的无奈，“你先松手！”一旁年长的乘警出声制止，“这位女同志你先松手，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经过询问，妇女是下午两点左右起床准备上厕所，从手提包里拿纸的时候习惯性摸索一番却没有摸到包着钱的牛皮纸包，这才发现钱丢了。手提包挂在她床头的挂钩上，由于刚起床有些迷糊，妇女记不清拿纸的时候手提包拉链是否拉着。3号、4号满员，但都表示自己睡着了，听到妇女的叫喊才醒过来。年长的乘警闭着眼抬头思索了一会儿，让年轻乘警从22号开始询问，重点问有没有乘客看到可疑人员或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年长的乘警一边安排任务，一边扫视着3号、4号6人的表情，见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开始挨个询问起来。
　　陈大壮早在见到乘警来的时候就跑过去凑热闹了，此刻被年轻乘警赶回来等着询问，写满八卦的脸上竟还透着一丝同情。这老哥一回来就很自然的坐在我床边，绘声绘色的给我们讲着他听到的消息：“要说那娘们儿也是可怜，老公死的早，她为了赚钱养家就把儿子扔给她爹娘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广州在制衣厂打工。她儿子今年该上初三了，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谁知道她昨天接到她爹的电话，说她儿子前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到医院一检查是白血病。你们说这不是电视里演的吗？咋就成真事儿了？哎……穷人真是命苦啊”陈大壮边说边叹息，又充满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着前边。“这就叫‘艺术来源于生活’，大壮叔你是不知道，现实里比这惨的人多了去了，人呐总是各有各的悲伤。”梁超伟仿佛打开了文艺开关，语气中带着一丝浓浓的悲伤，和他整个人格外不搭。我听着他俩的对话默不作声，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这小偷怎么就偷这么准？”。
　　不一会儿，年轻乘警从后边一路询问过来。“9号10号。”年轻乘警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边询问，“请把身份证都出示一下。”我、陈大壮、梁超伟相继把身份证递给他，“就只有你们三个吗？”梁超伟吃着辣条朝坐在过道的精英男戳了戳下巴。“还有我”，精英男在年轻乘警背后一边回复一边递过身份证。陈大壮好奇的探着脑袋去看精英男的身份证，被年轻乘警瞪了一眼后讨好的笑着缩了回来。“杨帆，你是下铺的？”年轻乘警看着端坐在床头的我问道，陈大壮和梁超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冲年轻乘警点点头。“你好，我姓刘，是本车的乘警，现在就15车3号下铺乘客被盗案对你进行询问，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刘乘警一边问一边理了理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我默然的看着他。“下午一点三十分到两点左右你在干什么？”“睡觉。”“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我戴着耳机。”“期间有没有离开床位？”“他没有，我可以为他作证。”正当我要回答这个问题时，一旁的精英男抢先回答到，刘乘警有些不悦和怀疑的瞥了他一眼说：“你们俩是一起的？”我略皱着眉头，不知道精英男为什么插这么一句，而精英男则带着歉意的朝刘乘警笑了笑说：“我只是在说事实，您待会儿肯定会问有没有人作证，我就擅自回答了，抱歉抱歉。”“我在问他，你等会儿再说话。你有没有离开过？”我压下对于精英男这一举动的怀疑和猜测回答到：“没有，从上车起我就没离开过床位。”“车厢内有监控，请各位如实回答，否则将被列入重点怀疑对象。下一个，陈大壮。”“诶诶是我是我。刘警官您问，您问～”陈大壮带着讨好的笑回答刘乘警的话，而我则无心搭理这场“闹剧”，满脑都在想精英男刚才的举动，从上车到刚才之前，这家伙从未搭理过任何人，怎么刚才主动替我作证？精英男将目光从前方案发现场收回来，一转头正好对上我探究的目光，怔愣一瞬边回给我一个标准的客服式微笑，八颗小白牙特别刺眼。我皱了皱眉，莫名对这家伙有些厌恶。
　　然而，在我没注意的地方，有另一双眼睛戒备又带着些感激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