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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重逢与求婚 ...

  •   这个夏天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流星街的夏天难熬极了,今年尤甚,保证修道院里的小孩吃饱饭已经是极限。于是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便成为了病毒攻击的对象。

      横尸遍野。
      比病毒更严重的,是疯狂和绝望。
      当一群苦苦挣扎的人放弃希望的时候,会给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社会秩序发生多大的冲击。
      在这样的环境下,强者尚难自保,弱者可能唯有堕入地狱一条路可走。

      在在回旅团的路上,安妮遭遇了针人的围堵。

      中午的阳光很大,安妮披着一件宽大的牛仔水洗外套,长至膝盖。下身只穿一件热裤。因为“热岛效应”而产生的腥臭的热风自远处的沙漠浩荡而来,四下安静无声,一些穿着防护服的工作者如同工蜂一般在有条不紊的工作,将散落的尸体装到肮脏的裹尸袋里。
      这里还算是比较安全的街区,才会有这么多工作人员。如果是穷,乱的地方,估计会去那里的拾荒者是更少的。

      安妮正在唏嘘,她刚回流星街,总会不自觉地拿这里和外界比较。她身上自有一种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在她放弃了掩饰之后便更显强烈。

      有个人上来搭讪,问她讨一点水。
      他披着一件看不清本色的斗篷,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臊酸臭的味道,嘴唇上刻着几道如同大地裂开般的血色纹路,声音好像是一个颤颤巍巍快要报废的风箱发出的最后一点颤抖。

      她递过去一个破碗,里面盛着薄薄的一层水,比结在碗底的水垢薄。

      那人双手合十向她感谢,他鸡爪般干瘦的手抓住水喝了下去,喝得极慢极慢,仿佛尽可能的要让水在喉咙里多停留一会,喝完之后,他舔了舔水垢,仿佛那也是甜的。
      安妮当然有很多水,但是她不能明晃晃的拿出来分掉,这是很愚蠢又危险的行为。

      她安静的等他把破碗还给自己,安妮算好了每天只给三个人水,不多,不少,刚好够平衡自己心中的罪恶感。
      那人把碗舔干净之后,用袖子把碗擦了擦后还给了安妮。

      他嘴唇上的伤口有些泛白,看起来好像更疼了。
      “愿主,保佑你。”
      说罢就深深的低下头去,朝她鞠了一躬。

      但他没有起身。
      或者说,再次起身时,支配那个残破身体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斗篷掉了,他的身体倾斜着,腿在前身子在后,就像个被恶意拼错了的人偶,含着的一口水流了下来,鸡爪一样的手直直地朝安妮抓来。

      安妮侧身一躲,劈手一斩斩在了他的要害处。在他轰然倒地的那一刻,空中好像下起了一场针雨,于是在下一刻,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变成了活死人一般的存在,他们莽撞而呆滞,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疯狂地奔向她。

      安妮的心中于是生出了一种:“终于要开始了吗?”一般尘埃落定的感觉。

      无论是和伊尔迷的重逢,还是库洛洛和西索的决战。

      她看着已经朝她涌过来的人,捏了捏拳头,心下产生了一丝犹豫。

      他们已经死了,这她是知道的,灵魂被伊尔迷的念针吸走,变成了只听他指挥的人偶。她迟早都要见大少爷,这她也是知道的,但是能藏一会是一会。

      她趁针人过来的间隙,一把扯下那张脏臭的斗篷,转头就逃,一边逃一边把衣服脱下来,攥在手里。

      安妮很理智的想:“那些针人并不知道安妮是谁,他们只知道那个穿得光鲜亮丽,身上有柠檬味洗衣粉香气的女人,伊尔迷一定是这样下令的。”

      她逃到一个死胡同里的时候,追她的针人大概已经有几百个了,流星街破败的基础设施被这群人践踏得在生死之间反复横跳,马上就要报废。

      一不小心走进一条死胡同的时候,安妮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在死胡同的尽头,站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廉价而艳丽的裙子浆洗过,笑得甜蜜又妖媚。

      大地轰隆隆地震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朝着领头的女人袭去,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挡,那牛仔衣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女人讶异地摸了摸用料上乘的牛仔衣,喜上眉梢。

      趁着女人不注意,安妮脚步悄悄走了两步,负手躲到了墙边。

      针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他们甫一看到女人手中的牛仔衣,就像是恶狼看到食物一般扑了过去。

      那领头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安妮乘乱混进了针人堆里,心脏咚咚狂跳。

      安妮不停地告诉自己:她现在还不能被找到,现在她对上伊尔迷,是没有招架之力的。而对付了这么多针人之后再从伊尔迷手中逃脱,是必败无疑的。

      那些女孩们被撕碎了,血肉四下散射开来,安妮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觉得有什么东西生生地攥住了她的咽喉气管,她好像要窒息了。
      安妮说服不了自己,她找不出一个理由告诉自己,任凭这些事情发生是正确的。她不是很善良的人,但是看着这些女孩死亡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心痛。

      领头人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似的,没有杀掉那个穿牛仔衣的女人,他们把她的双手反剪,举了起来,女人发出恐惧的尖叫声,她粉色的裙子上沾满了血,血肉的源头是那些和她亲如姐妹的人。

      有人在早上借了她的木梳,现在她的梳子上还有那人的红色的长发。
      她的监护人养父喜欢喝酒,把她的钱榨干了,一个眼神怯弱的新人在早晨分了她一半的早饭。
      那个眼神凶恶的矮子本来昨晚选中的是她,但是老鸨安排了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去了,新人没有回来。

      她早该死了,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婊/子,是个只能依附别人活着的废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给别人增加烦恼,她多喝一口水,世界上就会有人少喝一口水,她多活一天,人们就会多一天看她那酒鬼父亲的洋相。

      女人茫然无措地哭了,她直直地看着天空,任凭拉针人们拉着自己游街。
      女人想:她能够站在这里,是凭借什么呢?

      凭什么和她亲如姐妹的那些人死去了,她却活着呢?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事情。
      面对着死亡,为什么她不能冷静呢?
      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呢?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想通这些后,她像是流干了自己最后一滴眼泪一般,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一般,任凭空气蒸发走她的泪水,流下苍白的结晶。

      “人群”发出满足的呜咽声,他们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

      安妮混在人群中,很想趁乱逃跑。

      她想逃倒一个荒僻无人的地方,抬头看天空,看火红的太阳大如铜盘,看云朵像火焰一样燃烧,看周围的空气将她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她一贯如此胆小,一贯如此。只要她闭上眼睛,她就看不见了。

      但她的脚步向前走去,她心如刀绞,却清楚的知道自己避无可避。那个女人的哭声渐渐淡了,安妮也渐渐的下定了决心。
      针人们到达目的地后就原地去世了。伊尔迷看着女人皱起了眉头,把她身上的牛仔衣扒了下来,刚想杀掉她灭口的时候,看到了安妮,于是动作就停止了。

      安妮摘了帽子,迎着从远处而来的热风,迎着逆光走来的伊尔迷·揍敌客。

      安妮没有看他一眼。安妮拥抱了那个女人,她向她道歉,女人一言不发,了无生气。

      安妮当着伊尔迷揍敌客的面放跑了她。

      她等着伊尔迷斥责她,等着伊尔迷找各种理由把她带回去,然后她就拒绝他。
      然后他们就决一死战。

      伊尔迷把衣服递给安妮,却看着她低着头也不说话,摇摇头叹了口气。
      “安妮,不要乱丢衣服。”

      他帮她披上了衣服,递了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过来,安妮知道现在流星街里矿泉水很贵很贵,她摇摇头。

      伊尔迷自然而然地收了起来。

      安妮人傻了,他这个态度,倒像她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了。

      她决定借题发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安妮问道。

      伊尔迷歪着头看了她一会,疑惑不解的样子,倏尔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似的用拳头敲击了一下手掌。

      他解释道:“其实我没有设定他们的杀人行动,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过既然你讨厌看到这些的话,下次我在你面前注意些就好了。”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熟练啊,明明你爹是个钢铁直男,你为什么这么会啊,淦!安妮听着他的话,觉得无可指摘,她气都要气死了。

      他拉着安妮的手腕向前走,手很凉,和周围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的长发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有几根顺着风缠上了她的手臂。

      伊尔迷揍敌客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啊,揍敌客又要举办新娘大赛了。我向母亲推荐了你,到时候你第一个上场,我会故意输给你,然后我们就结婚。”

      “到时候我们一起把奇犽找回来。我们这边的亲戚已经定了,你那边有什么很熟悉的亲戚吗?啊顺便说一下,我们家不是很欢迎旅团,所以他们应该不能来,但是你如果坚持的话,我们可以在流星街补办一个小婚礼,这些都可以商量。”

      伊尔迷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人不动了,拉也拉不动,好像钉在了原地。

      “你在说什么?”
      “结婚?”
      安妮被他搞傻了。

      不是应该是,他逼着她回去当除念师,她拼命拒绝和反抗他吗?
      这是,什么神展开?

      “啊,是的,我这次来就是来和你商量结婚的事情的。”伊尔迷点点头,“所以西式还是中式,当然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分上下场。”

      “所以你找我结婚,不是问我想不想结婚?而是决定婚礼要什么样?”
      “不是,现在的问题不是结不结婚啊!!!我现在不能和你走啊。”
      安妮抓狂了,本来好好的,全怪面前这个节奏大师,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啊。所以你很讨厌我,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是这样吗?安妮。”伊尔迷突然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语气像冰一样,冷冷地,却有一股脆弱而倔强的想要确认的意味。

      安妮什么时候看到过大少爷这个样子,她一脸懵逼,不是很懂明明是他咄咄逼人在先,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不,不是这样。”安妮有点急了,“我现在不能和你走,我现在必须留在这里。”

      大少爷于是舒了口气,一副安心的样子。

      伊尔迷:“我知道了,我会和母亲说,暂时推迟一下相亲大会的。”
      安妮:“不是,你脑子里到底在想点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伊尔迷:“求婚戒指我现在没有带,下一次来补给你。”
      安妮:“我杀了你,然后再自杀,你能放过我吗?”
      伊尔迷:“你现在技术还不大行。所以既不能杀我,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去死,所以三样都不行。”
      安妮:“你杀我吧。”
      伊尔迷:“揍敌客家人间不相互残杀,你说这种话不大好,不过以后规矩可以慢慢学。”
      安妮:“我没有答应你。”
      伊尔迷:“母亲大人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又出尔反尔的,果然是这样。”

      安妮真实的感觉到了绝望。
      要真嫁他,以后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大概算他手下第一号工具人,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伊尔迷回忆了一下母亲给他准备的册子,确认了记忆无误后开始了做“求婚”这张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他偏了偏头,拉了拉嘴角,努力想要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实际上只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他上前一步,拥抱了安妮,那胸膛冰冰凉,伊尔迷浑身都是冰冰凉。

      “其实我不大会说情话了,但是你一定要听的话,我也只好勉强说一点。”

      “为什么选择你的话,可能是觉得我们很合适吧,如果安妮你以后变成别人的妻子会感到有点压抑,会有点想无偿杀掉那个人。你的能力也很好,我们以后的孩子如果遗传你,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暗杀者。你还拥有了安格鲁医生的能力,算他半个女儿,安格鲁医生从我记事起,就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这样算来,你也算是我半个青梅竹马了。我们相处的时候也很融洽,宅邸里充满了我们的流言。但是这都不是重点吧,重点是,我们的性格很合适,我们会有很幸福的未来。”

      伊尔迷用总分总式的方法回答了安妮的问题,他面前,安妮哑口无言,魂飞天外。

      他的嘴角满意的翘了翘,觉得自己这次干得漂亮。

      “那么,我过几天来接你。”

      他在安妮的嘴角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消失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ooc,我爱伊尔迷。
    但是男主不是他。可能会有关于他的番外。
    对了,有个猎人乙女裙,想张嘴吃粮的进吧。
    也可以催我更新,毕竟我是那种你们催了就会写的,卑微作者。
    扒贰酒贰贰四壹陆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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