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九黎》落羽琉纱

5、苦学归舍

　　甲部学堂
　　“这里是甲部学堂，亦是日后三年你们学习法术的地方。”笈铎仙人御剑飞行带着学生来到另一座山巅的房屋中，友好地为茫然的学生们介绍。
　　学生们好奇地打量起这座干净清爽的学堂，说是学堂实际上比凡间宫殿还宽广。透明晶石制成的窗户可开可关，某种奇怪却带着美感的纹路把平整的青石板割裂成泾渭分明的十块区域，恰好对应起甲部十个学生，散漫着淡光的玉简堆积在柔软的十块地毯上，静静地等待着又一批莘莘学子临幸。除了少许玉简和有限的地毯，学堂空无一物，恢胎旷荡。
　　耐心地等待学生们打量完学堂，笈铎仙人微笑着进行自我介绍：“我道号名为笈铎，是甲部执教，也是你们日后三年的先生，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笈铎先生。”
　　众生机智地行礼，口中齐齐叫道：“笈铎先生。”
　　笈铎眼中闪现几缕满意，看来这届学生还是蛮符合他心意的。
　　“好。作为给聪明人的奖励，我可以提醒你们一下，学舍在最东面的山头。所以，要想抵达那儿，你们必须学会最基本的灵气化形才能回到学舍。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宿在学堂。”
　　见学生们仍是一副迷茫，笈铎无奈地为他们科普关于九黎仙苑的知识。
　　众所周知，九黎仙苑位于高耸入云的群山之巅，或许因为每座山头距离相差甚远，或许为了锻炼学生，山头之间没有任何木桥或铁索衔接，这意味着要想在各山头之间通行得依靠仙家术法。
　　而学生们必须在短时间内从诸多玉简中学会灵气化形这项基础技能，因为笈铎还说了一句话。
　　“对了，你们需要的食物和水也在宿舍哦！”
　　学生们面色苍白，进入仙苑水榭那天起每天都有人定时提供已准备好的食物维持活力，但从昨晚幻境开始到今早至少度过六个时辰，在这期间没有一粒粮食和一滴水入腹，他们现在已饥肠辘辘，却不得不全神贯注学习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简直难如登天。
　　然，还能怎么样呢？
　　要么学，要么死，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是非。
　　临走前，笈铎富有深意看了看愁眉苦脸的学生中那个面不改色的人。
　　“卫韶歆，出来一下。”
　　在同窗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卫韶歆不紧不慢地走出，若有若无的贵族气质萦绕于身。
　　乙部学堂
　　这边沈天辰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虽然玉简内容能够通过肢体接触印在大脑中，但理解起来却无比困难。
　　毕竟是前人们智慧的精华，语言晦涩难懂，某些专业术语简直闻所未闻，还得进行深入了解。
　　而吊儿郎当的霁泸仙人正美滋滋地坐在房梁上幸灾乐祸地注视着他们，一边悠哉悠哉地品尝佳肴美酒，时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丝毫没有教导的意思。
　　美食的芳香，诱惑的咀嚼声，导致乙部学生精力难以集中。
　　此时一声惊叫从后面发出。
　　典雅美丽的纳兰若雪竟腾空而起，虽然有些摇晃，但毕竟是初学者，可以原谅。
　　乙部学生惊愕羡慕地瞧着那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女孩，此刻的她仿佛成为世界的中心，九重天宫的神女，众星捧月，高贵荣耀，难以匹配。
　　正啃着油腻鸡腿的霁泸仙人眼中逝过一抹精光。
　　丙部学堂
　　“第一天你们首先要学会灵气化形。”庄重威严的丙部执教不同于前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他对于学生告诫十分详细，“你们夜晚也可以在学堂休息，食物集中在学舍，你们可以找先学会的同部学生帮忙。但若一个月后依旧有人未学会的话，那么他将被逐出仙苑。”
　　驱逐出境是所有学生最害怕的事，他们艰难地从九黎大陆的无数个孩童中脱颖而出，明明成为人上人的机会触手可及，若跌倒在这里，简直不可饶恕。
　　因此他们每个人都如饥似渴地如同海绵般吸收着每一滴知识泉水。
　　丙部执教欣慰地点点头，他来回巡走，聚精会神地教导他们。
　　“人，万物灵长也，亦气之集。气者，灵也，然口体而食，杂秽难除。感天地之灵，以念聚，将积缩至有形，复化为无情之见不见之形，待息，成也。”
　　“气者，夫无形亦。灵者，有神乎。灵气凝也，神形具备，苦由意变，心控意念。”
　　这番话可比玉简上冗长的言论精简许多，简洁扼要，通俗易懂，叫丙部学生缓解些许压力。但仍然存在许多疑惑，例如，如何凝聚意念，如何感应天地灵气，诸多问题只能靠学生自行理解。
　　讲学之后，丙部执教则在开始打坐，和学生们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
　　丁部学堂
　　这里同所有学堂相似，空旷却不阴森，安静却不死寂，业已教导完毕的丁部执教宽背倚墙，眯着眼盯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学生，该教他也教了，该讲的他也讲了。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部分只能靠学生自己完成。
　　九个学生其中一名面容普通的总角之童讥讽地瞧着丁部执教，在其看过来之时蓦然低首埋头，装作若无其事。
　　甲部学堂
　　“原来如此。”笈铎仙人憬然有悟，他淡淡地说道，“汝先归乎。”
　　肃立在翠色欲流的古树下的卫韶歆脸色淡漠，熟练平稳地腾空飞驰，转眼间已成东面的小黑点。
　　东面学舍群
　　待到纳兰若雪使用灵气化形歪歪斜斜地回到学舍时，清白净明的天色已被夜幕悄悄替代，她凭借朦胧的月色发现整个东面山群都是方方正正的院子，想必一个庭院便是一个学舍。
　　她放心缓慢地降落，说实话，这样长途空飞的确锻炼她的能力，中途她曾几次体力竭尽，好不容易着陆在几个山头。谁知道，那些地方妖兽遍布。
　　第一次她遇到鹰头虎身的小妖圭驹，尽管属于练气期普通妖兽，但也不是刚学会引气入体的她能对付的。所以，她果断地逃跑。幸亏仙苑似乎设置某种禁制，导致圭驹无法离开固定山峰，否则当娘来看望她时恐怕只有森森白骨的尸骸。
　　第二次她误入筑基中期金乌蟒的巢穴，若非她反应迅速且金乌蟒不具备飞行能力，她或许已经成为小金乌蟒的养料。
　　第三次……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她还是继续展望未来。说不定，她还是第一个回到学舍的人，虽然那个叫卫韶歆的女孩可能对她产生威胁，但她自幼经过家族的耳濡目染也才如此艰难归来，而那些凡人又怎么可能比她更早呢？
　　这并非纳兰若雪藐视一切凡人凡物，只是巨大的资源差距导致凡人出身的修士实力普遍低于同阶世家修士，因为他们不仅仅从法宝上碾压凡根修士，术法秘籍、丹药储备、阵法符篆等世家修士都占有绝对优势。
　　她的思维不过是大潮流下的产物，据她所知，卫韶歆只是凡间某国公主，自然不可能拥有太多修真资源。
　　言归正传，纳兰若雪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进她所挑选的庭院，地形便利，风景如画，雕栏玉砌，甚至还有一方碧波荡漾的水潭，明镜透彻。
　　底层标识着练武室、庖厨等副室，第二层才是闲室。令纳兰若雪遗憾的是四个闲室标识着甲乙丙丁的字样，意味庭院不是她独自的领域，虽然学舍那么大，说不定可能不会有人住进，但纳兰若雪仍打定主意，如果有人要住进来，她必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以其有挟优之洁癖，难容他人踏其庭。
　　当她思索间，咕咕的声响从腹中传来，良好的礼仪修养叫她肤如凝脂的脸颊春华艳生。她殷切地来到庖厨，只见新鲜的菜蔬陈列整齐，各类肉食分门别类地标识好。
　　只是纳兰若雪自幼娇生惯养，纤纤素手从未沾过阳春水，现在让她做顿饭简直苦难深重。
　　她无奈地望“物”兴叹。
　　与此同时，学舍另一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月轻攀至云朵之上，皎洁的月光均匀地撒开，细细轻轻的话语声从干净的庭院传来。
　　“我是卫氏韶歆，你何名？”正在洗菜的卫韶歆对着旁边的少年道。
　　“苏翊。”他眉目清隽，鼻梁高挺，唇角略弯，温润的气息倾泻而出。若是忽略他此刻正野蛮地切肉就更好了。
　　“咚！”学舍外响声传来，那是人降落在地的响声。
　　苏翊放下手中肉块，想出去瞧瞧，向卫韶歆比个嘘声的手势，迈步偷望。
　　幸有空明的月色相助，叫卫韶歆和苏翊二人看清了后来者的面貌，他是名十一二岁的男孩，模样和卫韶歆一样平凡无奇，眼中却带着豪放的不羁。
　　他并未细查底楼，径直上了二层。
　　卫韶歆和苏翊相视一笑，继续做着手中的事，相互间难言的默契。
　　哒，哒，哒。
　　定是那个人没有找到食物，转而下楼。
　　厚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就当其距庖厨只有一步之遥时，他突然停在原地。
　　“算了，如此累矣，我亦早息。”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脚步声再次渐行渐远。
　　苏翊放松下来，想要伸展身姿，卫韶歆连忙伸手按住他，无声地用手比划道:“那个人还在外面。”
　　苏翊惊得欲再问，正当此时，“轰”－－穿云裂石的巨响自耳边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