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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正房内。
      刘氏正拉着宛宁的手,一副慈母的模样。“宛宁啊,你这刚醒怎么就下床了。你这一病数日,可叫母亲好生担心。你今后可千万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你不心疼,我这做娘的人可心疼得紧。”说到这里,刘氏那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脸上竟是要掉下泪来。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宛宁急忙为她拭去泪痕,说道,“母亲可莫要再哭了,大姐姐和三妹妹可都看着呢。”语气中有些急切,又带着几分愧疚,似是真的为自己的病觉着抱歉。
      刘氏听着这话,立马说道:“怎么,我这做娘的为自己的女儿掉几滴眼泪还能让人笑话去了不成。”话虽如此,却也是止住了眼泪,恢复了原本端庄的模样,只是眼中仍然满是爱怜地看着宛宁。
      “母亲可莫要伤心了,二姐姐醒了,该是好事才对,再说了,二姐姐生病这段时间母亲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二姐姐这边送了过来,想必二姐姐能醒过来还恢复得这样快也是舍不得母亲罢。”说这话的女子要比一旁的女子稍小一些,正是府中二小姐周宛清。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长相却甚为端庄,举手投足都甚有大家气质。
      “三妹妹说得对,二妹妹好得可真是快,听闻前几日还每夜发着高热说胡话呢,今日一早便都能下床了。看来闲方大师果真名不虚传。”年龄稍大些的周府大小姐周宛柔听着周宛清的话也跟着道。其实,若不是周宛清提到,她还真没注意到。面前的人除了神色有些苍白以外,并无任何病态。不知情的人只怕根本看不出来此人大病初醒。
      “闲方大师?”宛宁有些疑惑。
      “二妹妹怕是不知道吧,你这病来得甚为蹊跷,外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仁济堂的胡大夫还说妹妹得的是疫症,治不得。父亲听闻后,甚为吃惊,让府中上上下下都用艾草熏了一遍呢。还执意要将妹妹送到庄子上去……”说到这,周宛柔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变轻了一些,还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去慢慢治病,多亏了祖母从云阳寺请来了闲方大师,闲方大师一见着妹妹便说妹妹得的不是什么疫症,只是普通的病罢了,这病北方也是常见的,只是外边儿的大夫见得少,都大惊小怪了些。随即开了张方子,说是只要按时服用,便没什么大碍了。能得闲方大师亲自看诊,看来妹妹还真是有福气之人呢。”周宛柔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翘,有些略带讽刺的看了一眼宛宁。其实周宛柔本是平阳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容颜姣好,肤若凝脂,堪称难得一见的绝色。只是此刻鹅蛋般的脸上满是不快,让人看着,还不如一旁端庄的周宛清舒心。
      “宛柔!你妹妹刚好,你与她说这些作什么。”刘氏听着自家女儿毫不掩饰地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责怪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又转头对宛宁说到,“不过这次,的确多亏了闲方大师,待你痊愈了,定是要去好好道一声谢的。”
      周宛柔看出母亲的不满,也不敢再说,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宛宁见状,心中已然明了,连忙说道:“都是我不好,想不到这场病竟给家中带来了这样多麻烦,闲方大师那里,就全凭母亲安排了。祖母那边,宛宁明日便亲自去清音堂向祖母道谢。”
      其实也不怪周宛柔小气,云阳寺乃是整个平国最大的寺庙,名气之大,即使是皇室中人,也多次来访。而这云阳寺的住持便是闲方大师。说起闲方大师,更是名震一方,且不说每次皇族祭天仪式皆是由他主持。光是他的医术,放眼整个定原大陆,能与之比肩的人,一只手也是数得过来的。
      不过闲方大师性情也十分古怪,他并不似普通出家人那般普度众生,众人皆知,他从不轻易为人看诊。更不曾日日在寺中诵经念佛,每年朝中不少达官贵人请他主持法事,他也从未应允过。传言他向来以云游为乐,行踪不定。每年唯一确定的行踪便是皇族的祭天仪式。
      记得有一年祭天仪式刚过,威远侯家嫡出的大小姐就传出病重,威远侯夫人急急赶到云阳寺,希望闲方大师能施以援手,可最后只等来寺中一句方丈已远游,不知去往何方,还请夫人另请高明。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推托之词,可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这位大师几分薄面。而此番宛宁的病居然是由闲方大师亲自诊治,城中不少曾经被闲方大师拒之门外的显贵听闻都颇有微词,对这小小侍郎家的二小姐更是充满了好奇。
      “宛宁知道感恩,我这做娘的也甚是欣慰。”刘氏见宛宁脸上半是惊讶半是愧疚的表情,心中稍有些安定下来。“老夫人那里,方才我已派人去捎过信了,老夫人这几日正在斋戒,待过几日你身子再好些再去拜访也不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怎么会与闲方大师有什么交情,自个儿想必是多虑了。大师不过是卖老夫人一个面子罢了。
      毕竟,好歹老夫人的嫡母是詹亲王的女儿。老夫人怎么也算是跟半个皇室中人,闲方卖她这个面子也不是说不过去。
      “夫人,小姐,药熬好了。”一声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一位红衣女子正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
      “既熬好了,那就端进来罢。”刘氏看了门口的女子一眼,淡淡说道。
      红衣女子闻言便慢步走进来,可随着女子步伐的迈进,一股浓重的药味儿也弥漫在了整个屋子。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无不别过头去,周宛柔率先皱起眉头抬手捂住鼻子,刘氏闻着味儿也甚有些犯恶心,奈何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也不好嫌弃,只得强忍住不适。倒是周宛清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母亲也来了许久了,想必也有些疲乏了,不如先行回去吧,待明日我再去向母亲请安。”宛宁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都收于眼底,一手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药,一边对刘氏说道。
      刘氏本就欲走,一听此话,连忙应下,又仔细嘱咐了宛宁几句,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不过,值得玩味的是,周宛清在离开之前还对宛宁说了一句话:“二姐姐这病奇怪,这药也甚是奇怪,不知二姐姐喝不喝得惯,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蜜饯,不如待会儿遣人给姐姐送来?”
      听闻此话,宛宁挑了挑眉,对着门口的人莞尔一笑道:“多谢妹妹好意了,这药也喝了好几日,味道也早就习惯了,妹妹的蜜饯还是自己留着罢。”
      见她推辞,周宛清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便走了。
      见人都走完了,宛宁不由得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药重新放回一旁,拿盖子重新盖得严严实实的。做完这一切,便想要转身同身旁的人说说话,一扭头,就看见红衣女子跪在自己面前,着实被惊吓了一番。
      “连月有罪,请小姐责罚!”连月说着,竟还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出了不小的声响。
      “连月,你有何罪?地上凉,你赶紧起来。”宛宁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都是连月照顾不周,害小姐受了伤,连月对不起小姐。”
      连月依旧跪在地上,全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远在晖州,你就是有滔天的本事也不能保证我毫发无伤啊。”
      宛宁伸手去扶眼前的女子,可无论自己如何用力,眼前的女子也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女子的固执劲儿,宛宁知道,她这不是认错,而是在责怪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呢。我与你认错行不行?我不该以身犯险,不该一连几日不与你通信,让你日日为我忧心,都是我的不是。好姐姐,你就原谅我罢。你若是再这样,那我也只好跪下与你认错了。”说罢,便提起裙角,也作出要跪下的态势。
      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连月赶忙起身扶住,“小姐可莫要这样,连月哪里敢责怪小姐,只是小姐昨日被送回来时都还昏迷不醒,连月实在是被吓坏了。您的命有多重要,您难道真不清楚吗?”
      连月的话仿佛在宛宁的心口上重重一击,宛宁拉着连月的手也不禁颤抖。
      是啊,我的命,多重要。
      那些充斥着杀戮的画面,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突然涌上的回忆让宛宁心如刀绞,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对眼前的人道:“连月,我知道了,我今后断不会如此鲁莽了。你且放心,我的伤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好了。你还是先与我说说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吧。”
      宛宁的神色变化连月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也明白她想到了些什么,却也不戳破。只是握着她的手,越发紧了些。
      “其实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原来安排好的胡大夫不知为何改了说辞,将病情需要静养改为是疫症,试图说服老爷将您安排到庄子去。情急之下,我……我便派人去请了闲方大师,让他佯装承了老夫人的面子将事情转圜回来。”说这话的时候,连月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看了宛宁一眼。
      宛宁自然是知道连月在想什么,可也舍不得责怪,只是道:“算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按当时的情境,也未必有更好的法子。突然改口,必是有人在扰局。这其中你可查清了缘由?”说到这里,宛宁还是忍不住皱了眉,毕竟现在,还不到需要那么张扬的时候。
      “胡大夫一出府,我便差人跟着他去了,可是……可是有人故意扰乱我们的人的视线,最后把人给跟丢了。具体的事情,我的人还在查。”说这话时,连月的表情愈发严肃。
      “你若是查不到,就让邢叔去查吧,此事万不可大意。”说罢,宛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继续道:“这几日,替我躺在这里的人是绮儿?”
      “正是。”连月应道,“这几日我仔细观察过她,她应该没有任何察觉,只当是天气渐热,自己愈加嗜睡了些。”
      “那便好,将香炉撤去了吧,我既回来了,也不必用了。另外仔细去查探一下周宛清。”
      宛宁又想起今日周宛清说要与自己送蜜饯的模样,心下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
      虽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周宛清如此上心,但她向来只做不问,应了话便下去做事了。
      此刻屋内只剩周宛宁一个人,只见她慢慢走到床边,掀开自己的衣襟,只见女子雪白的肌肤之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

      一月前。嵊州,曲林城。
      一白面书生站在门前,看着清风楼的招牌发怔。
      清风楼,曲林城最大的酒楼。
      曲林城地处定原大陆七州中心地带,且嵊州又属国力最为强盛的赵国管辖,一向太平。因而无论是商旅贾股还是江湖豪杰大多聚于此处。在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个州各个国家的人,因此这里也成为了定原大陆上最为自由、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的地方。若论繁盛热闹,就连各国都城也是比不上的。
      而清风楼,也因此成为了天下消息传播最快、信息最为集中的地方。不过清风楼的主人却是甚为神秘。故而,江湖上对于其主人的身份也是猜测不断。
      不过这其中最为可靠的猜测还是说,清风楼其实是凤家的产业。毕竟能让清风楼能在曲林城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安然无恙这么多年,想必也只有背景强大,商铺遍布天下的凤家才会这样的实力了。
      至于主人是谁么,只要是凤家的人。主人究竟是哪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宛宁背后,一长相颇有些凶神恶煞的家丁打扮的人说道。
      “话说这定原王府建府数十年来,那是各种风光,百姓对这历代定原王更是赞不绝口。可是谁曾想,到第三代定原王这里,竟是狼子野心。竟然弃当年誓言于不顾,妄想夺取天下……”露台之上,一青衫长袍的说书人正捻着自己的胡须将定原王府谋逆之事缓缓道来,下面听书的人更是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几位江湖中人打扮的酒客脸上神情颇为义愤填膺。
      这厢宛宁带着人甫一进楼,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宛宁看着说书人的唾沫横飞的模样,视线一顿,眼神中更是带着丝丝杀气。
      “客官,里面请。请问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一位小二打扮的人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满是客气地说到。
      耳边忽然响起热切的话语,宛宁这才将视线收回,深吸了一口气道:“小二,你们掌柜的可在?”
      “这……不知客官有何吩咐?”这书生看着斯文,却带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刚踏进来就要找自家掌柜的,小二心中疑惑,不禁迟疑道。
      “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去与你们掌柜的说旧友来访,还望一见便可。”宛宁也看出了小二心中所想,转而温和说到。
      “原是我们掌柜的故友,公子且先稍等,小的这便去与我们掌柜的说。”说罢,小二快步离去。
      宛宁淡淡一笑,闻言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她便看见小二带着一身材甚是圆润的中年男子回来了。
      “昌爷,便是这位公子找您。”小二恭恭敬敬的指着宛宁对身后的人说到。
      看着眼前的书生,中年男子甚是疑惑:我怎么没记得有这么一位故友?
      “不知公子是哪一位故友?我这人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太好使,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关外一别,终南山下,不过十年,兄长这就想不起来了么?”宛宁不慌不忙,淡淡说到。
      只见男子闻言,脸上一惊。不过半晌便回过神来,连忙说到:“果真是旧友,当年一别,甚是想念。还请公子速速与我来。”说罢,便带着宛宁向楼上走去。
      看着眼前的场景,小二不禁一愣。他怎么就没听说这掌柜的还去过关外呢。

      清风楼内,一间装饰上佳的天字号房中。
      宛宁坐在床边,眼前是一跪地俯首的黑衣男子。
      “朱雀飞云骑第四代首领丁城参见少主。”黑衣男子声音沉稳,一听便知是个常年练武之人。
      飞云骑,这个曾经响彻定原大陆的三个字。
      世人皆知,第一代定原王赵圣狄以飞云骑平天下之乱,在受封定原王之后更是建立出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定家军。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飞云骑被合并进了定家军。可实际上,飞云骑一直是飞云骑。
      当年赵圣狄大破各大氏族,在天下安定之后,他也明白自己今后定会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于是,聪明如他,在赵国建国之初,他便将飞云骑分为了玄武、青龙、白虎、朱雀四支军队,分别潜入了四国,以备不时之需。
      “丁将军快快请起。”宛宁将眼前之人扶起,说到,“丁将军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替定家掌管朱雀飞云骑,功不可没,怎可跪我?”
      “属下生是定原王府的人,死是定原王府的鬼,能替王府做事,是属下的荣幸。”丁城听得自家少主如此之言,连忙拱手道。
      “将军能为定原王府如此忠心,是定家之福。只是可莫要再说‘要做定原王府的鬼’这句话了。”毕竟,定原王府的鬼魂,还少么。
      听出宛宁话中含义,丁城不禁喉中一涩。
      “属下遵命!”丁城强忍住心中异样的感觉,恭敬地应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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