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西窗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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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石死了。
　　他被人拖在马后，一个时辰之后就变成了一滩看不清楚面目的血肉。
　　贵族出手，村里没有人敢给他收尸，最后，还是官府看不下去，拿草席将他一裹，扔到深山里去了。
　　这是姬家对于他虐待孩子的惩罚。可他们自己又做对了什么呢？
　　多年之后，林长生才完全地知道林知树的身世之谜。
　　比林长生想得更残酷的是，要不是姬家嫡子得了急病去了，只怕他们永远不会去找这两个由婢女生的孩子。

　　。。。。。。
　　林知树和林阿芜原是世家庶出这事在小山村乃至吉水镇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官府怕姬家的人心生不快，派人警告、镇压，甚至将其中几个传言最厉害的人抓起来关了几天才将那些闲言闲语给压了下去。
　　自从目睹家里的两个小孩被人强行带走之后，林长生就成了众人眼里的易碎物品。而，出人意料的是，失去的日夜相伴的两个小伙伴后，林长生并没有哭闹个不停，他可以说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这在旁人看来有点无情，因为，连林春花这个大人，偶尔看到林知树他们用过的东西都会掉几滴眼泪，林长生表现得却好像家里从来都没有两个小孩来住过一般。
　　林春花因为担心，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再管远臭近香的生意，日日夜夜都陪在林长生的身边。就是林春花也以为，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直到有一次，她看到林长生独自一个人坐在跷跷板的一端发呆，林春花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林长生心里也觉得难过，只是他没有把失落和不舍表现出来罢了。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与其难过地思念不可能回来的人，不如把这些力气都省下来，过好当下的日子。
　　其实，回去姬家，于林知树和林阿芜来说是有好处的。这个世界，世家子弟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回到姬家，就算只是庶子、庶女，林知树他们的地位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不是寒门子弟靠天赋和努力就能达到的地方。
　　只是，姬家也许不如外人想的那么好。
　　从姬家能瞒住尤常，派赵思南来林长生家作眼线这一点来看，姬家各方面的实力绝对是远胜于尤家的。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当初但凡上一点心都不至于让林知树二人流落在外五年。要不是林长生动了恻隐之心，将两个孩子接回家住，林知树和林阿芜可能都活不到姬家来接人的那一天的。
　　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就算姬家的人把林石碎尸万断了又如何呢？难道人死了还能复生吗？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林长生对姬家起了疑心。
　　如果要接人回去，直接来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派赵思南来？一待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
　　原先，林长生以为，木木和阿芜身上有胎记之类的，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存在。为了不打草惊蛇，姬家那边才派赵思南来一探究竟。可，这个推测很快就被否决了。为了解惑，林长生有特地拜托张源和乔三森去打听林石的家事。据他们两个人的调查得知，林知树他们的娘亲是林石从外面娶回家的。因为这门亲事来的突然，没人知道女方具体的来历。按照现在有的这些情报来分析，在那个时候，女人肚子里就已经怀上了前主人的孩子，但是刚结婚的时候，她的肚子还是平的，不然，林石也不可能娶她。
　　林知树和林阿芜都是在小山村出生的，就是身上真的有什么胎记，姬家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拿这个当作血统证明。这样一分析，林长生关于赵思南来意的第一个推测就被推翻了。思前想后，鉴于赵思南教书先生的身份，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赵思南是姬家给林知树还有林阿芜的一个测试。
　　虽然这事听上去有一点不可思议，但是，林长生却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是非常接近于真相的。他觉得，要是林知树和林阿芜中有一个表现得不如姬家所希望的那样优秀，即使血统上没有问题，他们也不会被接回家。
　　若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林知树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会过得非常艰难了。
　　尤常也是过了一个月才从亲信那里知道，自己先前送到林家的那个嬷嬷是姬家派去的“奸细”。他本意原是要趁着林长生聪明且年幼，帮他打好基础，好在日后带他进入到世家的圈子，没想到，最后竟是好心办了坏事。
　　自从弹簧诞生之后，尤常就没再担心过自己的未来。有了这一项技术，就算不能回到府城，他也能稳定地向上走。这些真的多亏了林长生。
　　要是其他世家，尤常还有几分薄面，就算不能为林长生做主，也能说几句话。无奈，对方是八大世家之一的姬家。要说硬实力，就连姚家都要自愧不如。
　　说句大不敬的话，要不是姬家一直子嗣不丰，那把龙椅上坐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这样的巨人，尤常是绝对不敢招惹的。
　　为了表示歉意，尤常特意使人送了一封自己亲手写的书信。除了道歉之外，他还给林长生送了一点关于姬家的信息，意思就是要林长生忘记姬家的事。
　　林长生没有怪过尤常。他再风光也不过是尤家的一个庶子。这身份，对付一下寻常人家还行，哪里有本事识破姬家布下的陷阱。
　　虽然感谢尤常送来的信息，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但是林长生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尤常有他担心的事情，林长生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那一天，最让林长生感到无力的就是，面对外敌，他是没有选择权的，如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理应躲在林长生庇护下的两个孩子也是。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回姬家，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他们想要留下呢？
　　还需要，更加努力吧。林长生想。
　　日后，还有许多要和尤常合作的地方。林长生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尤常，只正常地给他回了一封信，让他一切放心，随后，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原本，林长生是想要拿弹簧改造一下文具盒内部的结构，将之前的半自动化改造成一键即开的全自动形式，现在看来，却是要搁置一段时间了。文具盒，于古代的读书人来说，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它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为林长生积累巨大的财富，也无法给林长生带来什么好的名声，可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本来，林长生是想低调地过日子的。他不喜欢神童、天才之类的美名。现在看来，不给自己积累一点名声可是不行的了。
　　也是，不造势，他要怎么才能往上爬呢？
　　在蝉鸣最嘹亮的时候，付中给林长生带来了好消息。经过两个月，快三个月的练习和尝试，他终于是可以在保持硬度和韧性的情况下，把弹簧做成小孩食指一样大小。这虽然是比林长生之前所要求的大了一些，不过，就他之后要造的东西来说，大小倒是正正好好。
　　前几天，林长生就把放在阿芜房里的织布机给拆了。那会儿，林春花以为他是睹物思人，便没有计较这事。在她的可以放扔下，价值三两银子的织布机被林长生拆了又拼，拼了又差。一次、两次，林春花还回觉得有点奇怪，等拆到第三次的时候，林春花就意识到，林长生一定是又想到要做什么了。
　　应该又是什么神奇的小玩意吧。林春花想。
　　林长生之前不知道织布的原理，这老旧的、全靠人力来驱使的织布机他只在电视和电影里看到过。后来，家教教外国史的时候，讲到工业革命，才稍微提及了一下林长生现在要作的东西——飞梭。
　　原本不知道，自己拿纱线试验过两三次之后，林长生亲身体会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不容易。在飞梭之类的辅助设备出来之前，织布机都是手动用梭子来完成纬度也就是横向的编织的。操作的繁琐和不方便导致这时候的人织布速度奇慢，就是擅长织布的老手，往往也要两到三个月才能织出一匹布来。
　　飞梭虽然要依靠滑轮、弹簧，但它不能算是一个器械，制作起来不算复杂，就是林长生这个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人，不过试了七、八次便把东西给做出了一个大概。当然，这事不全是他一个人做的。除了付中一直在帮林长生打造一些必要的小零件之外，她的妻子也一直都在林长生身边帮忙。比起林长生这个新手，付家的这个妻子非常擅长织布。也许是长年累月地对着，她对织布机的构造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多亏了她，林长生才能这么快就把滑槽装对位置。安置好了匹配的滑槽、弹簧和带轮子的飞梭，一个改良的织布机就做好了。不仔细看，它其实和普通的织布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使用过几次，上手之后，就会发现，就织布的效率而言，有了飞梭的织布机和没有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