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勇者的生存战略》未确认生命体

48、鸟惊鱼溃

　　山坡下鏖战正酣，山坡上，常小钏和赵杨正躲藏在一块岩石的阴影下，默默地注视着下面战事的发展。
　　虽然看过赵杨的战斗，也见识过很多实验体的强大力量，但鸮鸟型实验体的迅捷与凶猛仍然让常小钏为之胆寒。尤其是在她用双爪像抓起一只布娃娃一样抓起一辆汽车时，常小钏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巨兽的强悍，并且在心底产生了丝丝畏惧。
　　也许是看出了小姑娘的害怕和不安，赵杨并没有急着掺和进战斗里。她挨着小姑娘盘腿坐下，收起锋利的指爪，用带了黑皮手套一样的手掌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别怕，有我在呢。”她说道。
　　“我不是在害怕。”常小钏嘴硬着，身体却诚实地和赵杨贴的更紧密了一些。她皱着眉望着山下，说道：“我就是有点担心那些人们，这只鸟看起来好强……”
　　“以一个没用经过精心培育，在荒野里自己长大的实验体来说，比一般水平略高一点吧。她把她的生物本能发挥得很好。”赵杨认真地为小姑娘分析下方战斗双方的优劣：“但也是因为她的生物本能，这一仗她赢不了。一个为了生存战斗的动物，是不可能战胜一群为了战斗而战斗的人类的。”
　　“你是说她会逃走吗？”
　　“如果她现在逃的话还来得及。”赵杨摇了摇头“不对，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在她眼里人类太弱小，以至于她完全没用把逃离放在计划之内。你看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在进行低空俯冲。这样的反复非常消耗体力，鸮类并不是以体能见长的动物。”
　　这时魏永元加入了战局，银灰色的身影在黑夜里格外打眼。
　　常小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对赵杨说道：“这个和你好像啊。”
　　“因为那就是在模仿我吧……这些人的理解能力是有问题吗？”赵杨似乎有些不开心，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告诉他们要效仿动物的战斗，结果他们直接复制了我的外形，简直不可理喻。”
　　“那你还觉得他们能赢？”
　　“他们蠢和他们能赢并不矛盾。这只鸟还不够让除虫部队无计可施的。”赵杨抬起手指了指战场附近的一个角落，说道：“有人去释放那只小猫了，小猫一旦解开了枷锁，这只鸟的死期就快要到了。”
　　常小钏听着赵杨的话，观察着下面的战斗，默默地攥起了拳头。在刚到这里时，赵杨给她解释了这只“猫”和这只“鸟”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与除虫部队的矛盾。听完了这些之后常小钏的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在这场战斗中，她说不出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似乎一切都随着阳光的消失而变得混淆。变得善恶难辨。
　　赵杨注意到了小姑娘的异常。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瓜顶，问道：“小钏？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常小钏摇了摇头“就是在想为什么人类不能和实验体和平相处。那些害人的实验体就算了，这里的这两个看起来都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呀。难道生存下去也是错误的吗？”
　　赵杨沉默了一下，略作思考，反问道：“小钏你喜欢蟑螂吗？”
　　“咿！哪里有！……我才不喜欢！”
　　“看，并不是每一个生物生来就会受到全世界的祝福的。有些人和物，它们的诞生是伴随着憎恨和厌恶的。”赵杨看向远方的天空，似乎颇有感触地说道：“这个世界的大小是固定的，为了获得一席之地，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所谓的生存，其实就是对对手的驱逐和压迫。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不吞噬其他的生命，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说完，赵杨便沉默了下来，鬣蜥似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
　　“吞噬……其他的生命……”常小钏咀嚼着赵杨的话，若有所思地把目光重新投向战场。
　　此时小吴已经解开了小饿的拘束。猫咪女孩悄无声息地绕过几辆旧车，从背后向鸮鸟发起猛攻。看到这一幕的赵杨活动了肩膀，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她说道：“看来今晚用不到我出场了，我们回去吧。”
　　“哎？明明还没有结束……”
　　“那只鸟撑不了多久了。很快战斗就会结束。”赵杨叹了口气“这次是人类的完全胜利，但他们一个活口都带不回去。”
　　“一个都带不回去……你是说那只猫也……？”常小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猫不会死的。但是也活不下去了。”赵杨解释道：“她已经到极限了。因为没有人教她，她不懂得从兽化的阶段恢复。再以这样的形态高强度地战斗下去，她很快就会失控。失控的实验体只有可能被当场击毙。”
　　常小钏看着山下的战斗，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赵杨看着小姑娘，确认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坐了下来。
　　山下的战斗渐渐进入了白热化，在猫咪女孩和魏永元的两面夹击下，鸮鸟渐渐地只剩下招架之力。赵杨的注意力集中在猫咪女孩身上，静静的等待着事情进一步发展。
　　“赵杨……你是不是有办法啊……”
　　常小钏突然这么问道。
　　“什么办法？”赵杨歪着头反问。
　　“就是不让那个女孩失控的办法。”小姑娘仰着头，一脸诚恳地问道“你有办法的吧？”
　　“……是哦，我是有办法。”赵杨点了点头“我能阻止她进一步兽化，也能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远离失控。”说着，她又把头歪向另一边：“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我……我不想看着她这么死……她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啊……”
　　“有时候‘错误’并不需要做过，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小姑娘再一次沉默了。过了约莫半分钟，她再一次开口对赵杨说道：“我还是想要救她……求求你，帮帮她好吗？”
　　赵杨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在这双明媚的眸子里，她看到了星空和惊人的坚韧与善良。她笑了起来，鬣蜥似的嘴巴里露出两排不太好看的锐利牙齿。
　　“傻小钏。”赵杨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说道：“对我，你永远不用说‘求’这个字。”

　　异变发生在即将击倒鸮鸟的瞬间。
　　原本小饿已经钳制住了鸮鸟型怪人的上肢，魏永元也已经做好了一拳打翻她的准备。可就在他出拳的一瞬间，一股热浪从小饿的身上涌出。接着，她的身体便像失去了骨骼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挣脱了小饿的鸮鸟如释重负，她扑腾着断掉了半边的翅膀，努力想要离开战斗的现场。一拳打空的魏永元却不想放她离开。他紧紧地黏上鸮鸟，一拳接一拳地砸向她的脑袋、胸口，大有要将她就地击杀的气势。
　　但这样的气势并没能持续太久。
　　在魏永元和鸮鸟身后，原本无故倒下的小饿又慢慢爬了起来。她垂着头站在那里，充血的双眼乍一看仿佛红色的宝珠。对于小饿来说，整个世界现在只剩下一片光还照耀在她的头顶，像一盏忽明忽暗的车灯。这光明不足以驱散她心中的恶魔。它驾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马车，在她的神经上飞速奔跑，催促着她去寻求更多的刺激，更多的鲜血。
　　“吼！——”
　　猫咪一样的女孩发出猛虎般的咆哮。魏永元和鸮鸟都惊讶地停下了互相攻击的手脚，转而望向小饿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回过头只看到连成一片的黑色残影，接着便是如同大卡车冲撞一样的巨大力量。鸮鸟被直接打飞了出去。魏永元则被打得双腿离开了地面。他心知这不会是最后一次攻击，慌忙用双手护住了头部和前胸等关键部位。果不其然，还不等他的双脚重新落回地面，第二击便撞在了他的小腹上。
　　疼痛。魏永元的脑海中只剩下疼痛。
　　原本装甲应当起到防护作用，但惊涛骇浪一样连绵不绝的攻击，直接将力量送入了他的身体。经过一连串“砰、砰、砰”的闷响，在小饿停手的一瞬间，魏永元如同一个破烂的人偶一样，被击飞了出去。
　　两个正在战斗的敌人消失了。已经完全失控的小饿却还没有满足。
　　她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瘆人的低吼，一边缓缓地转过身，血红的双眼渐渐盯上了在场的其他人类。
　　小吴看着陡然发生改变的小饿，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是小饿的本性还是发生了什么。她只有惊慌地后退，一直退到被废旧汽车挡住了退路。
　　虽然被战斗的冲动蒙蔽了双眼，但小饿似乎对她认识的人还有着些许印象。这印象使她迅速地在人群中锁定了小吴，并且加速冲向了她。除虫部队的干员们急忙举起武器迎击，但没有任何武器能跟上这只猫咪的速度。转瞬之间，小饿已经出现在了小吴面前，冲准小吴的天灵盖高高地举起前爪。
　　小吴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来不及躲开了，现在只想能不那么痛苦的死去。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过去了半分钟，小吴预想中的疼痛和死亡都没有到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猩红的身影站在自己前面，用一只手轻松地抓住了小饿的双手。
　　“是是是是你！”小吴惊恐地认出了来人正是那个神秘的红色实验体，更加不知所措。
　　“看到别人的脸就这种反应，可真是失礼啊。”赵杨对着小吴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小饿身上。
　　通过嗅觉和透视的视觉，她能看到小饿的变化：她的最后一点人类的心脏正在逐渐被Omega细胞侵蚀，很快就会完全变成Omega的核心，从而取代心脏的地位。
　　“虽然已经这样了，但也不算太晚嘛。”赵杨念叨着，对着小饿举起了左手“鉴于你这种情况，我就不求你说谢谢了。”
　　下一刻，赵杨的手直直地插进了小饿的胸膛，红色的线条再次开始飞舞，Omega的触须将被粉碎的核心重新聚集，然后改造，重塑，形成了一个类似心脏的代用品。
　　“这样就解决了。”赵杨说着，将疼昏过去的小饿随手丢到了小吴怀里，对一脸惊恐的小吴说道：“她的Omega细胞我就取走了，但兽化太久已经不可逆转，该怎么对她是你们人类的事情了。”
　　言罢，转身两个纵跳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返程的路上，常小钏的心情似乎变得非常愉快。她搂着赵杨的脖子，随她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迎面吹来的风把她的头发都撩得乱糟糟的，但她完全没有感觉不快，甚至还轻轻地哼起了歌。
　　“就这么开心嘛？”赵杨问道。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笑意，只是鬣蜥似的脸上看不出来罢了。
　　“是呀。做了好事就会开心。”常小钏把脸贴在赵杨的肩窝，轻轻地蹭了蹭，回答道：“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要和实验体战斗了，他们如果放着不管，迟早会对他们自己以及他们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嗯嗯，是这样的。”
　　“所以你这样其实是在做人类和实验体双方的守护者吧！”小姑娘天真地说道。
　　赵杨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更不是为了守护谁。但如果小姑娘这样想的话，她便这样做好了。
　　来到一家店所在的小街上。赵杨从屋顶轻盈地落下，在街角的阴影中解除了变身，常小钏也从她身上滑了下来，好好跺了跺脚才适应了自己踏足大地。两人都没有多说话，常小钏依旧哼着歌，赵杨则静静地听着，两人一同向一家店走去。来到店门前，却发现珈珞早已经等在这里，因为没有钥匙进不了门，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着瞌睡。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珈，醒醒，珈珞醒醒。”常小钏走上前去，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结果珈珞只是打了个哈欠，干脆躺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还想继续喊她，却被赵杨拉住了手。她诧异的回过头，发现赵杨的脸上居然浮现了紧张的表情，这是她自从认识赵杨以来从未见过的。
　　“有点不对劲。”赵杨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她身上有其他实验体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