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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钢铁丛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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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都是从古怪的梦境开始，这如果是一本小说的话作者不是没梗可用就是想埋伏笔却不知道怎么写了。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糟透了呀。
常小钏揉着眼睛坐起来，两只小脚试了好几次才蹬进拖鞋里。她打着呵欠走出自己的卧室，呆呆地看着客厅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油炸糕，许久才想起自己是已经被老师赶回家养病了。
虽然体温变高了，但是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这样也算是生病了吗？常小钏一边想着，一边向卫生间走去。才刚过七点，家里就已经看不到常小楠的身影了，只有卫生间的镜子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我今天中午可能不回来了，零花钱放在鞋柜上面的空花瓶里，别只吃零食，附近新开的家庭餐厅饭菜挺不错的。
“其实这个月我妈给的钱还没用完呢。”
常小钏把纸条揭下来，拿下镜子旁边收进放化妆品的格子里摆着的一个小铁盒，把字条叠成小块放了进去。那是她初中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买的铅笔盒，因为被陆维明说太像小学生了就放在家里再也没用过，成了常小钏一家保存互相留言的字条的容器。
把盒子放回原处，常小钏拧开水管，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扶着水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被一团混乱的迷雾笼罩的脑海中，昨晚那有些惊悚的古怪梦境逐渐清晰起来。
梦境也是从这样一面镜子开始的。常小钏还记得她在梦境的镜子里看到的那只缺了半只右耳的黑色猫咪，那是她自己在这场梦中的样子：懒懒地窝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打着呵欠，身上的毛发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打着绺结着块，看起来狼狈极了。但又不像是野猫，颈上系着一根颜色鲜亮的红项圈，前面还挂了一枚有着精致浮雕的金色铃铛。
有个人站在镜子后面，常小钏看不见她，却能嗅到她身上热可可和炸面包的香味，能听到她用充满磁性的女中音说的话。
她说：“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吗？好孩子好孩子。明天给你吃小鱼干哦。”
她这是在和谁说话？我吗？我不是猫吗？常小钏想着，看到镜子里的猫咪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一扇挂着帘子的门走去。一双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掌掀开门帘，温柔地握住常小钏的前肢，微微用力，将她拢进一个有些微凉的柔软怀抱里。
“现在不行啦，现在吃东西会长膘的。”那个声音说道“饭还是要按照一定规律来吃的好，毕竟我们都已经不是野生动物了嘛。”
常小钏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印在了自己的左眼上，困意变得越发难以抗拒。她一边腹诽着“居然把猫当成人聊天”，一边在那怀抱中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就已经是在自己家中了。
虽然做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但是昨晚那种充满现实感的场景还是第一次梦见，仿佛在生活中真的发生过一样。常小钏不由得在意起来，但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更多的细节，最终只得放弃。
吃完早餐收拾完卫生已经是八点，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教室里准备上课了。惦记着下个月中旬的期中考试，常小钏自觉地把其他念头都抛到一边，拿出从学校带回来的几本练习册开始做题复习。期间手机响了几次，是陆维明发来的微信，她把老师上课时候的板书都拍下来给常小钏发来了。看着照片常小钏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好笑。她简直能想象出陆维明拿着手机以给她发板书的名义明目张胆地在课上玩的样子了。
别光给我发照片，你也好好听课，不然下个月考试之前我不帮你复习了。
常小钏打字发了回去，不一会就接到了回信：（\';\')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嘛！”常小钏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同桌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只要好好听课就能考好成绩，但只要说到学习就会摆出这么一副“无”的表情，也不知道她为啥对学习这么抗拒。
以前常小钏问过她这个问题，她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没有动力去努力，这个回答更加令常小钏无法理解。常小钏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学习，她既没有理想也没有对未来的展望，但是在学校这种大部分人都在好好学习的环境里，她不用别人督促就会去完成学习任务了。适应生活环境的氛围难道不是一种简单的本能吗？
今天是周五，上午的后两节课是政治与思想品德以及体育。于是陆维明好像放了假一样，连着两节课用微信对常小钏的手机狂轰乱炸。小到体育老师的发际线又向上了一厘米，大到政治老师宣布下个月他老婆生孩子由隔壁班的政治老师来代课，想到什么就和常小钏聊什么。常小钏也像平时在学校里一样，一边仔细地看着她发来的每一条信息，一边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题，好长时间才回复一两句话。在陆维明发信息说体育课下课了她要去食堂吃午饭时，常小钏突然有种自己没有回家休息，仍然和同桌在一起的错觉。她于是也合上练习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回复了一句：“我也去觅食了。”
虽然说要去觅食，但常小钏在家里磨蹭了半天也没出门。她在吃饭这方面有严重的选择恐惧，平时在学校向来是陆维明吃什么她就跟着要个小份，在家的时候是一家三口轮流做饭，有妈妈和常小楠替她想吃什么东西。
发愁了好长时间，常小钏才想起表姐留的纸条。她急忙跑去卫生间把今天的字条从铁盒里翻出来，果不其然在背面的角落里用小字写着一串地址，最后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鬼脸，写着“偶尔也自己做决定试试嘛”。
无视了最后附带的句子，常小钏决定去找地址上的店。
在O市定居两年多，常小钏对自己的认路能力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正确认知。过分高估自己的她丝毫没有考虑过其实她在O市的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学校和自家小区度过的，这两个地方之外的城市对于她来说仍然很陌生。她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先乘坐88路公交车到了东山路与平安北大街交口，然后面对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和道路两边令人眼花缭乱的招牌陷入了沉默。
“十字路口向南，路东第二个岔路口左转……”
常小钏一边念叨着字条上的提示，一边顺着东山路慢慢走着。两站地的距离并不算远，如果是常小楠的话大概连公交车都不用坐吧。但在第一次到这里的常小钏眼中，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不光要找字条上的地址，还得时刻提醒自己记住公交车站牌的位置。由于这种在陌生环境下的紧张感，常小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错过了第二个岔路口，从更靠东的一个狭窄的路口拐了进去。
这是一条俗称“半条街”的小街，两侧都是旧式的小多层家属楼，穿过绿化带和居民楼小院里伸出来的藤蔓植物可以一眼看到道路的尽头。常小钏沿着路向里走了一会儿就察觉出不对，这里完全不像会有新餐厅开张的样子。就在她停下脚步准备找个人问问的时候，绿化带中的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只卧在草丛中的小猫，右耳有一道三角形的缺口，一身纯黑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蓬松发亮，颈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丝带上挂着金色的铃铛。
除了干净很多，这分明就是常小钏梦中的猫。
她抬头四下张望，发现并没有看起来像是这只猫的主人的人，当她再低下头，发现那只猫咪已经站了起来，扭着身子和她对视。
“你是在看我吗？”常小钏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猫咪却并不怕人，反而迎着她走上前来，蹭着她的裤腿转了两圈，又在常小钏想蹲下来摸摸它时一扭身窜了出去。跑出几步它又停下来，扭过头看着常小钏，从喉咙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略作思考之后，常小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刚开始常小钏还担心了一会儿会不会就这么跟着猫跑丢了。但每次她一停下脚步，那黑色的猫咪就又凑过来围着她转两圈，然后继续在前面带路。这样重复两次之后常小钏干脆把走失的担心抛到一边去了。这只猫明显和普通的猫不一样，这也许是她揭开自己这些怪梦的秘密的机会，比起改变一切获得普通人的生活，在城市里迷路简直是再渺小不过的问题了——何况她还带着手机呢。
追着猫大约跑了有半个小时，在常小钏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呼吸也乱起来的时候，这只黑色的猫咪终于停下了脚步。它在一个花盆旁边坐下，冲常小钏喵喵喵地叫着。
“你、你这是带我到哪里了呀……”常小钏喘着气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猫咪的头顶。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夹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二层小楼，全木制的门脸上挂着一张招牌，上书“一家店”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地方呀？”常小钏自言自语着，捏住猫咪的前爪揉了揉它的肉球。她向店面里面看去，有些昏暗的室内最显眼的便是那面穿衣镜和它旁边画着红色禁止标志的门帘了。“你是想让我进去看看吗？”常小钏抱起猫咪，向室内走去“你是知道我做的梦吗？还是我梦到的就是你呢？”
这是一间风格混沌的店铺，看起来完全传统中式的建筑内部却全是欧式风格的家具，像吧台一样的大收银台上还摆着两台电脑和一台ps4，吧台下面的玻璃橱柜里全是早就过时的儿童玩具，整个店面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不平衡感。除了装饰风格，店铺的经营内容也是乱七八糟：屋子里最多的是书架，下至给幼儿看的识字读本，上到各种偏门学科的各国原文论文集，以年代的分类方式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靠窗的角落摆着两张圆桌和四把椅子，旁边还竖着一张写着今日特惠的饮料单；屋子内侧靠近镜子的墙边立着两个衣柜，镜子前面一张随意摆放的椅子背上还搭着一件印花艳丽的和服浴衣……
常小钏抱着猫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不知不觉间皱紧了眉头。她最讨厌的就是把东西放的到处都是，这间风格混沌的店铺可以说正戳中她的坏球区。“这谁开的店呀……都不知道收拾一下的吗？”她念叨着，抬步来到镜子前，上下打量着这面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穿衣镜，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门帘，那里应该是通向店铺的安全通道或者后门之类的地方。常小钏抿住嘴唇，抱紧怀里的猫咪，向着门帘的方向抬起脚……
“那后面是成人用品区，你有十八岁了吗？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一个声音突然在常小钏身后响起。被吓了一跳的小姑娘猛地转过身，迎面对上一双闪着水光的绿色眼睛。一个红色卷发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常小钏身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剥着棒棒糖的糖衣。
“你这样子，最多也就是个初中生吧？前面可不能再走了哦。”那女人把棒棒糖放进嘴里，打着哈欠抓了抓头发“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被人戳到身高的常小钏皱着眉嘟起小嘴。
“高中生呀，那你发育可够慢的。”女人看了看常小钏怀里正打瞌睡的猫，说道“哼~你是跟着刻耳波罗斯来的吗？”
“什么刻耳波罗斯？这只猫叫这个名字吗？！谁给一只小猫起的这种狗的名字呀！”
“我起的。”女人向常小钏伸出手“既然是它带你来的，那说明你和我家店也算是有缘啦，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赵杨，是这家店的店长。”
常小钏一下子沉默了，犹豫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个自称赵杨的女人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和一条热裤，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脚上穿着运动鞋却没有穿袜子，一头艳丽的红色卷发在脑后胡乱地盘成一团，从头到脚就是大写的四个字“不修边幅”。
“认识一下嘛，我又不是坏人，还能吃了你不成？”赵杨见常小钏没有反应，干脆自己伸手牵起常小钏的右手摇了两下，算是握过手了。
“……嗯，我叫常小钏……”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手缩回来“我在找一家叫麻寨的家庭餐厅，你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哦，在隔壁小街上。你走错啦。”赵杨又牵起小姑娘的手，大步走向窗边的座位“不过要吃饭的话我这里也提供哦，有什么想吃的吗？”
常小钏有一种自己要被强买强卖的感觉，想要站起来告辞又被赵杨一个眼神镇压了回去。她发现这女人周身都透着一股极具侵略性的气场，虽然并不会像男生们喜欢的那种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抖一抖霸气就让人臣服，但足够让小姑娘感觉喘不过气了。
“我……其实我没什么想吃的……我……”
“那么紧张干嘛嘛？难道我忘了……啊抱歉抱歉。”赵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再说话时，她整个人都柔和了很多，声音也甜美得像变了一个人：“现在怎么样？这样还紧张吗？”
“好、好多了……”常小钏深呼吸着，问道：“你这里是什么店呀？”
“便利屋哦。”赵杨叉着腰，一脸颇有荣誉感地说道：“不管是开锁换锁、找房源打官司或者是买什么市面上找不到的东西，只要客户提出来就会尽力做到的便利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