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64、张烨扬

　　下午就搭火车回了市里，邵耿欢喜地来接他，并且毫无意外地请了假陪着。不过小六已经知道他们这种工作到年底的时候特别忙，因此第二天就赶他去上班，且不顾他的挽留，先回了县里，又转车去了镇上。买了些东西想要去看看刘老师，自从中考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心里总是对他怀着一股感激之情，一直想要当面谢谢他。可惜的是，刘老师教完他们这一届就被调走了，他原来住的地方也换了个人住，这人并不认识刘老师。小六又想去找别的老师问问，可那时候他一心只知读书且每天都为吃饭发愁，除了刘老师的宿舍，别的老师住哪根本不清楚。应该有同学知道刘老师的新家，可他当年没有钱买通讯录，那时候也没有手机，自然就没有任何同学的联系方式......
　　分别去看了看二姐和大姐，她们都一如既往的忙，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总感觉她们的眼神都有些麻木了。只是见到小六她们还是很高兴，欢喜的去买肉加菜，只是被他拦住了，她们赚钱真的不容易！之前小六也提过要不让她们去县里摆摊赚点钱，在他看来摆摊虽然钱不多，可总比在家种地的强，至少没那么累。可姐姐们都不肯，理由是家里的地没人管，孩子也小，家也不在县城......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吧。以前姐姐们总是好像妈妈一样照顾着小六，去哪儿都带着他，有好吃的也尽量给他。对小小的他来说，她们真的像他的保护伞那样又高大又能干，只要跟着姐姐，哪怕去干活，他也很开心。可现在看着三十多岁的姐姐苍老瘦弱得都有些驼背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在他考虑是要回家一趟还是在县城摆摊的时候，收到刘敏妈妈的电话，问他寒假有没有空给她女儿补习，这次她想要小六帮刘敏补习语数外数理化全部科目。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六，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情况，而小六竟然能够让她有不小的进步这怎么不让她高兴？
　　小六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回家也无非就是一顿打骂外加白眼无数，反正就不可能会开心，何必去自讨没趣呢？只是回去市里的时候邵耿有些闷闷不乐，他想尽可能多的和张晓柳在一起，也想和他一起下省城陪着过寒假，可都被坚决反对了。邵耿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只是恋爱的人大概都差不多，太喜欢一个人，又担心他在大学里遇到更好的人而不再喜欢自己，所以一有机会就想黏在一起。小六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这也是没办法的，他说过很多次邵耿并不差，至少比很多同龄的人都优秀，带领的十几个人的施工队现在也已经搞得风生水起，别的不说，至少他赚的钱已经是同样出身的同龄人很难想象的了。
　　临别之际，两个人黏糊了一夜。邵耿压着人做了一次又一次，小六也是难得的任凭他胡闹，两个人好像世界末日似的不舍得放开，害怕一睡着天就亮了，然后就要分别。
　　离别总是令人难过......可是如果没有离别，又怎么得来相逢的喜悦？
　　没办法，最后还是再留了一天，主要是太累，第二天根本起不来......
　　大学的宿舍管得不是那么严，特别是男生宿舍。所以小六回到学校就先去和宿管的大妈登记了一下。然后开始了一天至少五六个小时的补习。刘敏的成绩真的非常一般，她很努力，但所有科目都只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其中最好的要算语文，考试都能上七十。经过一个学期的补习，英语比较好了，可也不能松懈。
　　刘敏的妈妈很疼孩子，虽然对小六很满意，但每次上课家里也一样会至少有一个大人在。上了两天课，刘阿姨就告诉小六说有个朋友的儿子也想要请家教，问他有没有意思。有钱赚谁不想？反正现在放假。小六当即便答应了，只是白天都给刘敏上课，只能晚上去给那男孩子上课了。当天晚上刘阿姨就开车带小六过去，并不远，就在学校附近，只是与刘敏家不在一个方向。
　　刘阿姨把小六带到并介绍给那家人，说了一会儿便很快走了。
　　这户人家看起来比刘敏家还有钱，至少住的是很漂亮的别墅，装修很豪华，门口停的三辆汽车看起来也很贵......反正对于小六来说是非常难以想象的好了，不说别的，就连地板都好像能照出人影。幸好人都很客气，告诉小六说他们家的小子皮，从小就不爱学习，让他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千万不要心软。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小六与那男孩子进了书房。
　　刚把门关上，那男孩就小声说：“老师，我们来玩游戏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我爸妈不会发现的。”
　　小六有些好笑，果然是个皮小子，但为了能够管教他，还是努力板着脸：“玩游戏我可不会，我只会读书。”
　　男孩很小声地“切”了一声，说：“没意思，读书有什么好玩的。放假还要上课。” 这个老师看样子年轻又帅气，却不料是个老古董，明明以前的家教老师都很上道的，有些玩游戏甚至比自己还好，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很快就被老爸换掉了。害得他每次都要和新来的老师重新培养“革命友情”。
　　能理解，毕竟好好的假期还要被迫上课谁也不会高兴，特别是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要什么家人立马就能满足，甚至不想要的都拼命往他头上塞，当然就缺乏奋斗的动力。小六想了想，便说：“你先拿以前考试的试卷给我看看。”
　　男孩名叫张烨扬，上初二。家长也没有指望他能考什么重点高中，但起码不要去读职高，花钱当然也能上普通的高中，但有机会家长当然是希望他能够自己考上去的。张烨扬听了小六的话，便从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沓上学期的试卷。小六仔细翻了一下，发现都按科目分好了一叠叠的钉着，包含了平时的单元测试卷以及期中和期末的试卷，能看出来都有仔细答过题目，只可惜很多都答错了，最好的政治也就八十，其他很多都不太理想，数学和物理更是不及格。
　　看得出来他不是什么刺头学生，应该不太难对付。因为试卷都收集得整整齐齐的，写的字也都很俊逸好看。
　　小六也没有急着给他讲题，只是和他聊了聊，开始小孩还有些排斥，便和他稍微提了一下自己的读书经历，张烨扬便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老师你以前读初中的时候饭都吃不饱还怎么读书啊，太可怜了。”
　　“就是因为吃不饱饭才要认真读书啊。”
　　“为什么？”
　　“你看我长得又高大威猛，总不能去卖苦力吧。那除了努力读书学知识以后找份轻松点的工作外，还有什么别的好出路呢？”
　　张烨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老师，你那时候读书成绩好吗？”
　　小六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为了给小孩一个“正面”的例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当然了，我们年级五百多人，我排前五。”
　　“哇~ 好厉害！”小孩眼睛更亮了。
　　“那你想不想变厉害？”
　　“......”小孩刚想点头，顿了一下又摇头，有些不自在的说：“可我笨，学不好的......”
　　“谁说你笨的？”
　　“......”
　　小六笑道：“你也太傻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呐，你要是相信我呢，从今天开始就听我的。如果下学期不能有进步你就叫你爸把我辞了。”
　　张烨扬很是挣扎了一会儿，他自认为没什么读书的天赋，可又知道爸妈都很希望自己能够好好读书，平时都很努力的，可是成绩总是不好，他也很苦恼。看看眼前的小张老师很有自信的样子，便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于是小六便抽了一些习题给他做，先从数学开始，让他把会的都做完，不会的留着等下再讲。
　　可惜等他做完了“会的”题目，整页习题大部分都还是空白着的。小六看了看他做了的唯一一道大题，竟然也是错的......他那些三四十分的试卷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难道都是蒙的？
　　小六一边心里乱想着，一边给他讲解了那道题。因为基础太差，虽然张烨扬没说自己没听懂，可听了一遍之后他的眼神还是很迷茫。小六于是又详细讲解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出步骤来。这下子张烨扬才真的懂了，点头说：“明白了。”
　　小六趁热打铁的找了一道类似的题给他做，并且一直盯着，看到他要做错了便出声提醒一下。等这道题做完了便翻出答案给他看，张烨扬看过之后非常开心地说：“真的和答案一模一样呢！”
　　——其实他并不笨，只是之前没用对方法，估计也是被谁打击到了，对自己太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