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57、送他上学

　　两个人有点着急，忙去找人打听。老孟他大女儿提过小六在这儿摆摊卖首饰和衣服，他们也是重点找这些摊位。很多人看他们不买东西就一个劲的打听人，根本都懒得理他们。两人很快来到了当初小六旁边的大叔那儿。
　　大叔看这两人醉醺醺的，本能的就起了疑：“张晓柳？你们找他干什么？”
　　老张一听觉得有希望，连忙说：“我是他爸，他几年没回家了，我来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他早就不在这儿摆摊了。”
　　“什么？！” 老张大吃一惊，转头就问，“老孟，你女儿什么时候看到小六的？人家都说他很久不来摆摊了。那我们上哪儿找他去？拿不到钱，难不成今晚咱们睡大街去。”
　　老孟说：“别急，再问问。” 转向大叔，“老哥，你认识张晓柳吧？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大叔刚才听得很清楚，这两个人是来找小六要钱的，姑且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小六的爸爸，就看这两人的样子张口要钱就不像是好人。就算他真是小六的爸爸，儿子上学都知道出来摆摊挣钱，做爸爸的反而来找儿子要钱？他一脸茫然的说：“这我哪知道啊？我和他又不熟，他走去哪里还会跟我说吗？”
　　老张和老孟很失望，但人家都说了不知道，他们也没办法，就去问下一家。那下一家就是卖栗子的阿姨，她刚才没有生意，正把大叔和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这两人的目的了。看到两个人过来，就笑眯眯的问：“两位要买栗子吗？三块钱一包，很香哦。”
　　老张就又问了一遍：“我们不买栗子，跟你打听一个人。男孩儿，大概......这么高，他叫张晓柳，是我儿子，你认识他不？”
　　阿姨很干脆的说：“不认识。”又压低声音神秘的说：“这里摆摊的人互相之间都是死对头，天天要争地盘抢生意的，谁会关心谁啊。你们说是不是？”
　　于是老张和老孟只好走向下一家，再下一家......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两人终于死心。垂头丧气的坐在路边的一棵树底下坐着抽烟。
　　老张：“都是你出的鬼主意。你看今晚怎么办吧？”
　　“你还怪我呢！要不是我，你连小六摆摊都不知道！要我说啊，你那个儿子说不定是发了大财，改去做别的大生意去了。”
　　老张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一堆钱在面前，可突然又垮下了脸，“就算他去做大生意了，我们也找不着他呀。”
　　老孟站起来拍拍屁股，“算了，不找了。去我女儿家住一晚。”
　　老张闻言一拍大腿，喊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你大女儿就住在县城里？走走走......”
　　老孟的大女儿叫阿仪，两个糟老头半夜找来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村里出了什么事。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来找小六的。这两个人朝她打听小六摆摊的细节，阿仪都给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我就有一天去逛夜市，看到有个人像他，估计是我看错了吧！你看你们不都没找到人嘛？”
　　她真后悔跟自己老爸提了这事，也着实对这个老张有些唾弃，从小就对小六各种苛刻，考了好成绩就到处炫耀，平时就抓住一切机会让他干活，简直把他当牛来用。前两年甚至把他打吐了血，人都吐血了他不但不给看病还把他赶出家门！这别说是亲儿子，就是对一只狗也干不出这种事吧？现在更加过份。这是想钱想疯了吧？她趁着老张去洗澡，第一次拉着自己的爸爸“说”了一顿，怪他多嘴，也怪他带老张过来。
　　“爸，小六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都已经被赶出家门了，你们怎么还这么逼他？他就是想读书，老张家说实话也不是供不起。可你看看小六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跟着瞎参合什么呢？您不会有一天也这么逼我们吧？这种缺德事咱们可不能干啊老爸！你想想，他们毕竟是亲父子，不管现在他们闹得多僵，可万一将来哪一天他们和好了，您不就成了大恶人了吗？”
　　老孟被自己女儿“教训”得哑口无言，第二天就老老实实带着老张回了村。只是后来有一次见到邵耿的爸爸，他就提起说某天看到邵耿载着小六经过，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邵耿小学都读不下去，可小六现在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他们两个做好朋友？谁信！可邵耿的爸爸听了这话却笑眯眯的说：“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哪儿知道？”
　　小六和邵耿两人回到县城小窝的时候还不到中午，这个月其实已经没有再交房租，因为小六以后不在县城读书了，邵耿也没必要再租。房东特意宽限几日，允许他们五号之前搬走。两个人打包东西，其实也不多，家具等物都是房东的，只要收拾自己的私人用品就行。小六拿出自己的被子，这当初就是从家里带来的，用了三年如今已经很旧了，可他还是打算带去省城用。邵耿几次欲言又止，可看他那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中午去邵耿姐姐家吃过饭，两个人就坐车去市里。班车很挤，他们两个人只买到一张坐票，邵耿全程都让小六坐，小六几次想起身都被他压着。人太多了，各种气味混合在闷热的车厢里，小六很少坐汽车，现在更是有些晕车。邵耿看他脸色苍白冒虚汗，心疼得很，连忙把面前的行李推开一些，自己站过去，把他的脑袋闷在自己腹部。小六被隔绝了外面的味道，鼻子里都是邵耿身上熟悉的气息，终于好受了很多。可尽管如此，下车的时候，他也有些脚步虚浮，一阵阵的反胃。邵耿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行李，背上层层叠叠背了三四个袋子，空出一只手拉着他。下了车，小六感觉终于离开了地狱，站在一棵大树下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邵耿递过来一瓶水：“漱漱口。” 他揉了揉小六的背，说：“以后要多锻炼身体。”
　　小六忍不住反驳：“我从小干活还少啊，还要怎么锻炼？”
　　邵耿不敢惹他，只好说：“那你就吃好一点，别天天只吃素。”
　　“谁说我只吃素！” 小六身体不舒服脾气也差，不知不觉语气就重了。过了一会儿没听见邵耿说话只是一下下轻轻顺着自己的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偏激，主动拉着邵耿的手，“对不起。”
　　“傻瓜！好点没有？先过去我那儿吧。”
　　邵耿在市里有一间小屋子，那是个二手房。这时房价还很低，一室一厅买下来才花了两万多块，虽然比较旧，可也算很便宜了。原本他并没打算买，只想着在工地附近租一间单间就够了，租金一个月才两百块还包水电。可他表舅说了他好几次，硬是要他买下来。那时候他刚好手上有十几万，被他表舅念得烦，也就真的买了——后来房价疯长起来他就感谢表舅的良苦用心了。
　　邵耿带着小六拐到一条小巷子里，然后进了一栋比较老旧的单元房，他的房子就在二楼。
　　两人放下东西，小六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邵耿忙前忙后的打扫。过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出去找吃的，顺便还要去买火车票。
　　邵耿带他去火车站旁边一家快餐店吃饭，这家快餐店做的是蒸饭，有一个肉一个菜还有个汤，当然分量都很少，可就这样一份就卖十二块。放在平时小六肯定不够吃，可今天他胃口不太好，饭菜都只吃了一半，倒是把汤全喝了。剩下的饭菜也没浪费，全进了邵耿的肚子。
　　吃过饭还要去火车站买票。本市是南下和北上的交通要道，所以车次很多。可小六第一次买火车票，选来选去挑了半天。售票员得知他是要去省城上大学，看了他的通知书之后，只收了他们两个人半价的车费。
　　买好票走出售票厅，小六才问道：“你也要去省城？”
　　“我送你去，反正我也没坐过火车么。而且......顺便去看看你的学校。”
　　小六心里升起熟悉的暖暖的感觉——这回终于有人送我去读书了。他感觉自己身体瞬间就好了，头也不晕了。笑着打趣他：“怕我跑了？”
　　“跑得了吗你？” 邵耿捏着他的手，“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小六突然说：“我又饿了。”
　　邵耿无奈，就知道这家伙得饿，刚吃饭的时候非说吃不下。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可他不敢说，看了看周围，说：“不如去吃粥吧？”
　　于是两个人去了一个叫青莲粥城的店吃粥，满满一砂锅鸡粥最后被两人一扫而光。邵耿撑得厉害，一边抽烟一边说：“唉，每次来这儿都要吃撑，太好吃了。”
　　“那是因为你吃了两顿晚饭吧。” 小六毫不客气的戳穿他。“你是大肚王吗？吃那么多？”
　　邵耿闻言凑过来轻声说：“不吃多点哪有力气，没力气......怎么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