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爸爸》白忍冬

15、外出做活

　　晒完谷子，胡炳义便忙着将小麦给种了下去，他要将家里的农活赶紧的做完好去跟肖飞一起做活儿，临走又将家里拜托给本家几个亲戚和唐正国，这才带着有些忐忑的心外出打工去了。

　　家里人因为胡炳义没有在家，一时间都很是不习惯，特别是胡大妮，每天问得最多的就是：“我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啊？”

　　到后边，她甚至担心起来了。

　　“奶奶，你说我大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

　　胡大娘瞪了她一眼：“大妮，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混账话啊？大伯是出去打工挣钱回来给我们用呢，大伯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大妮瘪着嘴：“他们都这么说，说大伯是去过好日子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大伯了！”

　　说到再也见不到大伯，大妮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的话让胡大娘哭笑不得：“大妮，你这个傻孩子，这是外边的人哄你的呢，你大伯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大伯是出去干活儿，你要是不信啊，奶奶带你去看看他。”

　　胡大娘也有些日子没见到胡炳义，有些挂念他，加之胡大妮又这么说，她便干脆带着胡大妮去看看胡炳义，她将家里的事儿交代给哑巴，让她记得做家务，煮饭喂猪喂鸡，她又用搪瓷盅装了满满一瓷盅的腊肉，去肖家问清楚肖飞带着人在哪里打堡坎，祖孙二人便出发了。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胡大妮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灯草绒外衣，头上扎着一朵大红纱巾，脚上穿的小皮鞋，走在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瞩目，都说那个小姑娘好漂亮，胡大妮听到这个话就更加的矜持起来，仰着头牵着奶奶的手往前走。

　　胡炳义打工的地方离大丰村并不是很远，祖孙俩早上出发到中午的时候就到了，胡大妮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抱着石头往堡坎上举的男人正是大伯，她忍不住就飞奔了起来：“大伯！大伯！”

　　生怕晚一步就看不到大伯了一般。

　　胡炳义隐隐听到大妮的声音，抬头便看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奔过来的胡大妮，这是在河坎边，他担心胡大妮这么跑万一摔倒了可不得了，张嘴就朝着胡大妮吼道：“大妮，别跑！慢慢的走！”

　　手上的石头啪嗒一声砸了下去，吓得半死，幸好他的下方没人，他从架子上跳下来，迎着胡大妮跑过去，胡大妮脸上已经有了汗珠，脑门上的刘海被汗浸得一绺一绺的，红扑扑的脸蛋，一头扎进胡炳义的怀中，不住的喘粗气。

　　“大妮，你们怎么来了？”

　　胡炳义很是心痛的将胡大妮耳边的散发往耳朵后边别了一下，拉着她去树下乘凉，他娘这时候也走到了。

　　“这不是大妮想你得紧，非要来看看你嘛。”

　　胡大娘绝口不提自己也想儿子的话，只说是胡大妮想念大伯，胡大妮见到大伯将所有的不快都丢到了脑后，叽里咕噜的将攒了十来天的话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苏老师表扬她了，卢军他们想要欺负她，她告苏老师，卢军他们被老师揍了。

　　胡大宝说大伯不要他们了，她咬了他一口，说他胡说。

　　家里的小猪不好好吃猪食，她帮着割猪草了。

　　她每天都帮忙喂鸡，奶奶给她煮鸡蛋吃。

　　她天天都陪爷爷说话了。

　　胡大娘想要打断她的话，胡炳义笑着朝她摇摇头：“娘，您就让她说吧。”

　　胡大妮听大伯这么说，就觉得大伯特别爱自己，她有些得意的瞅了一眼奶奶，继续吧啦吧啦的说着她觉得异常重要的事。

　　等着胡大妮说得差不多了，胡炳义这才笑着问胡大妮走了那么远，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一听大伯问自己的话，胡大妮便马上觉得自己又累又渴又饿，可是她看了一下周围都没有人家的河边，她犹豫着摇摇头。

　　胡炳义让她们祖孙二人在这里等一下，他回到工地跟肖飞打了个招呼，回来带着她们去了自己住的地方，看到胡炳义住的地方，祖孙俩都都炸锅了。

　　“大伯，你就住这里？”

　　胡大妮指着眼前的窝棚，不高的窝棚只是随意的用木杆搭起来的，里边铺着一层稻草，稻草上放着几张草席，草席上横七竖八的堆着几团乱七八糟的被盖。

　　“大妮，这个窝棚住起来可舒服了。”

　　胡炳义让他娘和胡大妮到自己的铺上来坐，他的铺就在一进来的地方，窝棚的门只是用肥料口袋搭着，这到了晚上，北风一吹不是还不得冻死人啊。

　　胡大妮不懂，胡大娘可是万分心痛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外出干活儿条件肯定差，可是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

　　有个中年女人给他们这群人烧饭，看到胡炳义带着人回来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胡炳义端着大瓷盅去接了一瓷盅热水回来：“娘，大妮，你们先喝点水，再等下就吃饭了。”

　　胡大妮对大伯工地的饭抱着极大的希望，当她端起碗的时候，她忍不住傻眼了。

　　一碗白饭，一锅洋芋酸汤，跟大伯一起做工的人就着咸菜吃得很香，吃饭的时候是没有饭桌也没有凳子的，大家就很随意的蹲着，站着就吃饭了。。

　　胡大娘拿出给胡炳义带的腊肉，胡炳义给她们祖孙俩的碗里夹了几片，他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碗里夹上几片，他便端着瓷盅去请其他的工友吃，胡大妮很是想不通。

　　“奶奶，大伯真傻，都不知道留着自己吃。”

　　胡大娘摸摸大妮的头：“大妮，你大伯这不是傻，他们一起在这里做活儿，有什么好吃的肯定都是要分着吃的，一个人只会吃独食那当你有什么事的时候，也是没人会帮你的。”

　　胡大妮不懂，可是她也习惯了，大伯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她乖巧的点点头：“奶奶，我以后不吃独食。”

　　等着胡炳义走了一圈回来，瓷盅里只剩下几片肉了，他又想给他娘和胡大妮，大妮一本正经地说道：“大伯，你也吃肉，你不吃的话，我和奶奶就成吃独食的了。”

　　胡大妮将瓷盅里剩下的腊肉都夹到胡炳义碗中，看着他吃了下去，她这才满意的笑了，她将自己碗中的饭吃完，胡炳义给她舀了一碗酸菜洋芋汤热热地喝下去。

　　吃过饭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人便到自己的铺上靠上一会儿，一个窝棚住了六个人，剩下的人倒是让胡大娘她们就在窝棚里坐，可是胡大娘却是坚持说自己这就走了，她知道他们都是做重体力活儿的，这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对他们来说很宝贵。

　　胡炳义也不留她们，送她们到大路上去，胡大妮攀住大伯的脖颈红着眼圈问他什么时候才回去，胡炳义犹豫了一下：“这里的活路可能还要做两个月的样子，等着过年的时候就回去了。”

　　胡大娘犹豫了一下对胡炳义道：“炳义，现在我们家也不是吃不起饭，这么恼火的活路就不做了吧，那窝棚住着晚上多冷啊。”

　　胡炳义不在乎的笑道：“娘，我有的是力气，这个活路我做起一点都不恼火，再说了这个活路是肖飞包的，我们一个村的，到时候也不怕拿不到钱，你就放心吧，家里有什么活儿，你安排着让炳山和哑巴去做了就好了。等着过年拿到钱，我们就可以买电视了。”

　　“娘，你也不要担心我晚上会冷，我们六个家的大男人，身上火气都大，我们一起睡，晚上热着呢。”

　　胡大娘沉默片刻道：“那我改天给你再送床铺盖来，晚上盖厚点，免得冷。”

　　胡炳义连声说不用，说自己真的不冷，胡大娘让他不用送她们了，赶紧回去眯一下，下午还得干活儿呢。

　　胡大妮却是舍不得跟大伯分开，红着眼圈一步三回头，回头看到大伯站在原地目送她们，她忍不住就往回跑，胡大娘一把将她拽住：“大妮，我们不耽搁大伯做事了。”

　　“奶奶，我们让大伯跟我们回家吧，我不看电视了！”

　　她刚才听大伯说，他在这里做活路是要给家里买电视，她便马上表示她不看电视，她就只想要大伯在家里，这个话让胡大娘心头暖暖的。

　　祖孙俩回到家，老憨和哑巴便巴巴地凑过来，胡大妮很是骄傲的告诉他们，大伯在外边干活儿挣钱，等过年就回家了，老憨和哑巴都高兴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冷了起来，胡大妮催着奶奶给大伯送铺盖去，她也想跟着去，可是她到底是个小孩子，这走那么远的路也很恼火，胡大娘便不让她跟着去，她喊了老憨跟她一起去给胡炳义送铺盖，顺便给胡炳义做了一些咸菜送去，知道胡炳义要分给大家一起吃，她带得特别多。

　　工友们见到她来都很高兴，胡炳义却是有些内疚，让她以后不要来了，这么远，又叮嘱老憨在家里要听娘的话，娘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给大哥干活路。”

　　老憨却是撸起袖子就要去帮胡炳义干活儿，胡炳义笑着阻止了他，让他赶紧跟娘回去，在大哥和娘的劝说下，他才很是不情愿的回家去了。